良将奇谋：一百二十七、鹅鸭混声乘虚而入

 一百二十七、鹅鸭混声  乘虚而入

——李愬雪夜袭蔡州

 

这个故事出自《新唐书·李愬传》、《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

安史之乱以后，唐朝中央权力日益削弱。有些藩镇割据一方，与朝廷分庭抗礼，淮西的吴元济就是其中之一。

淮西镇辖蔡（今河南汝南）、申（今河南信阳）、光（今河南潢川）三州之地。自建中三年（782年）节度使李希烈反叛朝廷形成割据后，其权柄几易。元和九年（814年）闰八月，彰义军（淮西）节度使吴少阳卒。其子吴元济隐匿吴少阳死亡的消息，径自接掌军务，拥兵自立，四出焚掠。他发兵屠舞阳（今河南舞阳西北）、焚叶县（今河南叶县西南）、掠鲁山、襄城（今均属河南），甚至危及东都（今河南洛阳）。十月，一向有志于削平藩镇的唐宪宗以山南东道节度使严绶为蔡、申、光招抚使，决定对淮西用兵，讨伐吴元济。
    元和十年（815年），吴元济在唐军的四面围攻下负隅顽抗，并派人向成德王承宗、淄青李师道求援。王、李一面上表请求赦免吴元济，一面出兵策应淮西，派人烧毁朝廷储藏的钱帛粮草，刺杀力主讨伐的宰相武元衡。唐宪宗不为其所动，擢升主张用兵的裴度为宰相，令其主持征讨，并以韩弘为淮西诸军都统，取代作战一年、无功可言的严绶。同时，又将刺杀武元衡之罪归之于王承宗，下令对成德用兵。
     元和十一年（816年），唐军进攻成德。各路唐军因缺乏最高统帅，多互相观望，难以协调行动，被王承宗逐一击破。征讨淮西的诸军胜则夸大战绩，败则隐瞒不报，直到唐邓节度使高霞寓在文城栅（今河南遂平西南）大败，才无法掩盖。在这种情况下，朝臣多主罢兵，唐宪宗用裴度言，坚持继续用兵，并以名将李晟之子太子詹事李愬为唐、隋、邓节度使（辖今河南南部和湖北北部地区），主持西路唐军战事。

元和十二年（817年）正月，李愬抵达唐州（今河南泌阳）。当时，唐军接连失败，士卒们都害怕和淮西军作战。李愬知道这个情况后，就对迎接他的将领说：“天子知道我性格柔弱，能忍受耻辱，所以派我来安抚你们。至于战攻进取，那不是我的事啊！”听了这些话，军心才安定下来。李愬亲自看望士卒，抚恤伤病者，一点也没有长官的威严。有人说这样可能导致治军不严。李愬说：“我不是不知道啊！敌人听说我来了，必然注意防备。我故意做出治军不严的样子，敌人就会以为我懦弱而放松警惕。只有这样，才能相机歼敌啊！”淮西军自以为刚刚打败唐军，又轻视李愬没什么名望，也就不再做什么准备。

二、三月间，在士气有所恢复的基础上，李愬又开始打一些小仗、巧仗来进一步提高士气。他首先用设伏的方法，擒获了敌将丁士良。丁士良被俘后，神态自若，毫无惧色，李愬很欣赏他的勇敢精神，就亲自为他松绑，并请他入座叙话。丁士良甚为感动，便诚心归降了李愬。不久，丁士良献策说：“据守文城柵的吴秀琳，手下有三千人马，是吴元济的得力臂膀。吴秀琳很信任部下吴光洽，几乎是言听计从。这个吴光洽很勇猛，但却很轻率。这样的人很容易俘虏。一旦抓到了吴光洽，让他去说降吴秀琳，那就很容易了。”李愬依计而行，果然俘虏了吴光洽，又争取了吴秀琳。文城柵归降后，既振作了士气，也使李愬意识到瓦解敌军的重大意义。

李愬每得降卒，必定要亲自审问，因此尽知敌军虚实。他厚待降将吴秀琳，和他商量如何攻取蔡州。吴秀琳说：“您想夺取蔡州，非李祐不可，我没有什么能耐。”接着，便向李愬献上了一条设伏诱擒李祐的计策。李愬欣然采纳了他的建议，立即派出三百骑兵，埋伏在李祐驻地张柴村（今河南汝南西）西面的树林里。又让少数人打着旗子，吵吵嚷嚷，声言要烧掉张柴村附近的麦垛。李祐一向瞧不起唐军，发现一小股唐军前来骚扰，便大动肝火，立即率领几名亲兵前去追捕。唐军依计向预伏地区奔跑。李祐紧紧在后追赶，结果被三百骑兵团团包围起来。李祐死战不得脱身，被唐军活捉。

李祐是淮西骑将，有勇有谋，屡次打败唐军。这次被活捉后，将士们争着要杀掉他，但被李愬制止。李愬对李祐以礼相待，恳切地劝他弃暗投明，为国出力。李祐被感召投降。李愬对李祐很信任，经常和他商量军事要事。但将士们仍然对李祐不放心，有人甚至说他是敌方间谍。李愬恐怕毁谤之言传到朝廷，自己来不及救援，就命人将李祐押送京师，同时呈上密表，说明自己和李祐的计划。不久，朝廷又把李祐派回李愬军中。李愬大喜，拉着李祐的手说：“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国家的福气啊！”李祐非常感动，决心为国效力。

李祐向李愬献计说：“吴元济把精兵强将都布置在外围边境上，守卫蔡州城的都是些老弱残兵。我们可以从他们防备空虚的地方进兵，迅速攻打蔡州城。这样，等到守卫外围边境的淮西军赶来救援时，吴元济早已被生擒活捉了。”李愬觉得有理，决定采纳他的建议。他派人将奇袭计划密呈裴度。裴度对此也十分赞赏，同意按李愬的计划出兵。
     十月初十，朔风怒号，漫天飞雪，正是利于奇袭的天气。李愬命马步都虞候史旻镇守文城；命李祐、李忠义等率精兵三千人为前锋，令田进诚率兵三千人为后应，自己率三千人马为中军，整军进发。军队的行动十分秘密，除个别将领外，全军上下均不知行军的目的地和部队的任务。李愬只下令说向东。东行六十里后，唐军在夜间抵达张柴村，全歼其守军。待全军稍事休整和进食后，李愬留下五百人据守其地，以阻截洄曲（今河南漯河市沙河与澧河汇流处下游一带，当时叛军大将董重质率重兵驻扎在此地）敌人援军。接着，李愬下令全军立即开拔。诸将请示行军方向，李愬才宣布说，入蔡州直取吴元济。诸将闻说皆大惊失色，但军令如山，众将只得率部向东南方向急进。

此时，漫天风雪，军旗都被撕裂了，人马冻死者相望于道。天色阴黑，自张柴村以东的道路，都是官军从来没走过的，人们都以为此去必死无疑，但由于惧怕李愬，谁也不敢违抗命令。
    半夜时分，雪下得更大，唐军强行军七十里，终于抵达蔡州境内。城边池内养了许多鹅鸭，李愬令士卒用棍子去赶鹅鸭，鹅鸭受惊大叫，这样就巧妙地掩盖和混淆了人马的声音。李愬乘机督军急进，迅速兵临城下。

自从吴少诚抗拒朝命，官军已有三十多年未到蔡州城下，所以蔡州人毫无戒备。四更时，李愬军到达蔡州城下，守城者仍未发觉。李祐、李忠义身先士卒，登上外城城头。守门士卒正在熟睡，都被杀死。大军一拥而入。进攻内城时，也如法炮制。

鸡鸣时分，雪渐渐停了，李愬已进入吴元济外宅。这时，有人觉察情形有异，急告吴元济说，官军来了。吴元济高卧未起，笑着回答说，这是些小股强盗，天亮后我把他们全杀光了。接着，又有人报告说，城池已被攻破了。他还以为是洄曲的部队索要棉衣来了。直到听到唐军传达命令的声音，他才慌忙登上牙城抵抗。
    李愬入城后，一面派人进攻牙城，一面厚抚董重质的家属，遣其子前往招降。董重质单骑至李愬军前投降，吴元济丧失了洄曲守军回援的希望。
    十二日，唐军再次攻打牙城，蔡州百姓争先恐后地负柴草帮助唐军焚烧牙城南门。黄昏时分，城门坏，吴元济投降。申、光二州及诸镇兵二万余人亦相继降唐，淮西遂平。

李愬雪夜袭蔡州，是古代史上一次著名的奇袭作战。李愬治军有方，奉己俭约，能得士心；又明于知人，善待降卒，敢于重用降将，故而能得敌情；他长于谋略，敢于抓住蔡州空虚的时机，实施奇袭，所以取得了袭击蔡州的胜利。当然，唐宪宗和裴度始终未改其平定淮西的决心，又能集中力量对吴元济用兵，甚至撤去监阵中使，而北线唐军则牵制、吸引了淮西的主力，也都为奇袭的胜利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和雪翻营一夜行，神旗冻定马无声。
遥看火号连营赤，知是先锋已上城。

这是与李愬同时代的诗人王建称颂李愬的诗句，也是对

那场奇袭作战的的生动写照。史家也对李愬的这次奇袭作战给予了很高评价，《新唐书》便称其“功名之奇，近世所未有” （《新唐书·李愬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