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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阔台即位之后，决心高举铁木真“快乐人生”的大旗，完成老爹未竟的事业，继续向那些还没有臣服的地区进军。但是打仗要耗银子啊，各占领区惨遭蒙古铁骑的蹂躏之后，百废待兴，哪来的银子？ 窝阔台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尽快恢复占领区残破的经济，征收赋税，积蓄钱粮。窝阔台把这个光荣的使命交给了两位大能人：一位是将自己拱上汗位的耶律楚材。窝阔台让他驻守中都，以户为单位，催征中原地区的赋税。同时任命史天泽、刘嶷、石抹札剌儿三人为万户，镇守中原。另一位是花剌子模人牙剌瓦赤，驻守费耳干纳盆地东部的忽毡城，以丁口为单位，征缴西域地区的赋税。 元太宗窝阔台 耶律楚材和牙剌瓦赤二人兢兢业业，绞尽脑汁，于是五花八门的货币，从西域来的金第纳尔、银第纳尔，从中原来的金元宝、银锭子，甚至还有铜钱，源源不断地流往曲雕阿兰的大斡耳朵。 国库充足了，战争也开始了。 铁木真在世之时，蒙古帝国就像一只巨大的八脚章鱼，把触须伸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向东，将朝鲜半岛上的高丽国变为自己的附庸；向西，相继消灭了西辽、花剌子模；向西北， 越过崎岖的高加索山脉，横扫伏尔加河流域；向南，吞并了西夏，夺取金国的半壁江山。 但是黑衣大食（即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谟斯塔辛，还优哉游哉地躲在巴格达城里，控制着两河流域。阿老丁·穆罕默德的儿子扎兰丁也在试图复辟花剌子模王朝，于是窝阔台派遣雪你惕部人绰儿马罕， 率三万人前去讨伐。 保加尔人、撒哈辛人、钦察人，还在乌拉尔河、伏尔加河之间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游荡着。术赤生前讨伐未果，于是窝阔台派遣阔阔台、速不台，也率三万人马，去了结术赤的遗愿。 而成吉思汗生前念念不忘的那条三明治——金国，仍然摆放在黄河南岸，似乎已不再那么可口了。窝阔台要在它还没有腐烂发霉之前，一口吞下肚。 金章宗完颜璟听说窝阔台要南下亲征，赶紧派遣祭酒兼司农卿（教育部长兼农业部长）裴满阿虎带，给窝阔台拉去了一大牛车的金帛，说是要给成吉思汗献点孝心。 不料完颜璟热脸贴冷屁股，窝阔台把裴满阿虎带骂得狗头喷血：你们的狗皇帝一直拒绝投降，让伟大的成吉思汗死在军中，此恨此仇我若不报，枉为蒙古大汗！我要你们的金帛做什么？立即下令，出兵征讨金国。 窝阔台二年（1230年），草原上旌旗如云海般翻滚，万马嘶鸣，剽悍的蒙古骑士身上的甲胄在烈日的照射之下耀眼夺目，让沙浪涌动的大漠变成愤怒之海。 窝阔台让神箭手斡勒答合儿留守各大斡耳朵，自己跟着拖雷及其长子蒙哥，率蒙古军主力，如同奔腾的怒涛，咆哮着南下，讨伐金国。 蒙古人的百年血仇到了最后清算的时刻了！ 忽必烈的兄长——蒙哥是年二十二岁，正值风华正茂之年，有幸在蒙、金殊死较量之中得到血与火的洗涤，令忽必烈、旭烈兀哥儿俩眼红不已。而他们的英雄老爹——蒙古帝国最伟大的统帅之一拖雷，也将在其后的征途上书写更为辉煌的篇章。 83年版《射雕》中的拖雷形象 拖雷初露峥嵘是在第一次蒙金战争中，他紧随成吉思汗，风风火火，铁蹄踏破河北、山东各郡县。西征花剌子模时，拖雷开始独立指挥，逐渐成长为一名智勇双全、威震敌胆的军事将才。 他奉成吉思汗之令，从忒耳迷（今乌兹别克斯坦捷尔梅兹）出发，像一阵暴风，狂扫伊朗高原的呼罗珊地区，先后攻陷马鲁城（今土库曼斯坦马勒东）、你沙不儿城、也里城（今阿富汗的赫拉特）。战火的洗练，造就了拖雷的残忍与狡诈，所经之处，城墙被摧毁，壕沟被填平，居民被屠戮。到处尸横遍野，男人的胸脯、女人的脖颈，成了山鹰、豺狼竞相掠夺的美味。 此番南征金国，窝阔台可谓倾巢而出，志在必得。而拖雷将用自己卓著的军事才干，奠定了蒙古帝国一统天下最坚实的基础。 这时候金国皇帝是金宣宗的儿子完颜守绪，听到蒙军南下，吓得手足无措，赶紧召开朝会，商议对策。最后讨论出上中下三个方案：上策攻，完颜守绪渡河亲征，与窝阔台做巅峰对决。中策跑，避敌锋芒，完颜守绪逃到陕西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下策堵，干脆放弃陕西，集中兵力固守潼关，凭借黄河天险，把窝阔台堵在北岸。 蒙古人嗜杀成性，跟窝阔台做面对面的直接碰撞，那简直就是把自己送进虎口！完颜守绪想一想就浑身发抖。可是堂堂大金皇帝，未战先逃，老祖宗完颜阿骨打岂不气得在坟墓里直打滚？ 完颜守绪毫不犹豫地挑选最后一个方案：堵。蒙古人远道而来，只要堵个一年半载的，他们就会气竭而去。 于是完颜守绪就把国中悍将完颜合达、移剌蒲阿摆放在阌乡，如此一来，既可以守卫潼关，堵住蒙古人，又可以驰援陕西、拱卫河南，真可谓一石三鸟。 窝阔台、拖雷南下抵达河东重镇平阳（今山西临汾）时，发现去路被挡住了，拖雷立即想出了批亢捣虚的进攻方略。由他率一部分兵力，西入陕西，绕过黄河天险，然后来一个大迂回，从陕西向东进攻河南，直捅金国的心脏——开封。 窝阔台打开地图一瞧，这个四弟深得老爹的真传，果然会打仗。当即拍板，行！你办事我放心！马下分出四万精兵，交给拖雷。 拖雷自河津渡过黄河之后，如入无人之地，瞬间就拿下了同州、华州，而后一路向西，直取长安、凤翔。 完颜守绪这才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一旦长安、凤翔陷落，整个陕西都是蒙古人的。 大金国只剩下河南一隅了，南边又是世仇宋国，自己就成了瓮中之鳖。赶紧下令驻守阌乡的完颜合达、移剌蒲阿，让他们西进救援凤翔。 剽悍的蒙古骑兵 完颜合达、移剌蒲阿接到命令，犯愁了。怎么救啊？在黄河北岸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窝阔台，自己一离开岗位，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乘虚而入，强渡黄河。只要渡过了黄河，善于打野战的蒙古骑兵就会像开闸的洪水，瞬间摧垮了所有的一切。 可完颜守绪严令如山啊，于是完颜合达、移剌蒲阿硬着头皮，勉强出了潼关。结果只走了五六十里，到达华阴之后碰到蒙古军。双方还没有大打，完颜合达、移剌蒲阿就鸣金收兵，趁夜缩入潼关。 凤翔登时成了一座孤城，窝阔台三年（1231年）四月，拖雷袭取凤翔，势如破竹，将全陕收归囊中。 可是就在拖雷捷报频传的同时，另一路蒙古军统将速不台却在陕西与河南的交界处——倒回谷被金国名将完颜陈和尚打得鼻肿眼青。 速不台不可不说是一个大牛人。他是成吉思汗的四狗之一，曾经扫荡高加索和南俄罗斯草原。成吉思汗十八年（1223年），他跟神箭手哲别以两万多的兵力，在顿河以西的迦勒迦河畔大破俄罗斯联军八万之众，创造了世界战争史上的一大奇迹。 没想到完颜陈和尚比速不台更牛，更擅长以少胜多。此人又名完颜彝，与拖雷同龄，是金国中唯一能够大胜蒙古人的将领。完颜陈和尚手下有一支由回纥人、乃蛮人、羌人、汉人等混编而成的雇佣部队——忠孝军。忠孝军虽然是杂牌军，但军队作风过硬，战力之强，令凶悍的蒙古骑兵也黯然失色。在抗击蒙古人的战场上，其他金军部队一败涂地，唯有完颜陈和尚的忠孝军凯歌高奏， 红旗飘扬， 也算得上当时的一朵奇葩。 完颜陈和尚的传奇开始于一年前的大昌原之战。他仅以四百忠孝军，击溃八千蒙古兵， 这是金国与蒙古交战二十年来唯一的一次胜捷。 现在完颜陈和尚又创下了一项纪录，竟然把威震亚欧大陆的速不台打趴了，在无往不胜、 所向披靡的蒙古征战史上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窝阔台气得就要呕血，破口大骂速不台：你可是成吉思汗的四狗之一啊，是蒙古帝国最锋利的一柄尖刀。如今却败在完颜陈和尚那只小金狗手下，成吉思汗的颜面何存？蒙古帝国的颜面何存？ 速不台如同斗败的雄鸡，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 拖雷实在看不下去了，劝说窝阔台：胜败乃兵家之常，这一次速不台阴沟里不小心翻了船，也没什么。可让他将功赎罪！ 既然拖雷为速不台求情了，那就让他跟着拖雷打仗吧！于是速不台成了拖雷的副手。 但是拖雷屯兵于渭水流域，下一步该怎么走心中一点谱也没有。完颜合达、移剌蒲阿屯兵于阌乡、潼关，扼住了东进的要隘。关中通往河南的孔道蓝关，也被蒙古人最为头痛的完颜陈和尚控制了。拖雷束手无策，从未这么无奈过。 这时候有一个叫李国言的投降金人给拖雷支招：金国把都城南迁到开封去，快二十年了。金国皇帝之所以拒不投降，还不是仗着潼关、黄河天险。如果我们从宝鸡南下，借道宋国的汉中，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抵达邓州、唐州，绕到开封的屁股后面，大事可定。 拖雷听得喜不自禁，窝阔台也是乐翻了天：十年前成吉思汗西征花剌子模时，南宋皇帝曾经派遣使者鸿胪寺少卿苟梦玉到西域的铁门关，去谒见成吉思汗，商谈结盟抗金的事宜。如今该是宋国践行盟约的时候了。 窝阔台马上派遣精通汉语的速不罕，通好于宋国，借路淮东以进攻河南。并且约请宋国也出兵北上，灭了金国这个共敌。没想到借路不成，反而葬送了速不罕的一条小命。 速不罕走到了沔州青野原时，成了南宋沔州统制张宣的刀下鬼。消息传来，拖雷怒不可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到汉中去。八月，拖雷率三万人马，由大散关入汉中。而后兵分两路，一路向南，袭击四川，自大安至葭萌，又渡嘉陵江，最远杀到距离成都只有三百里的西水，大肆屠戮之后这才北返。另一路向东，攻破凤州、华阳、洋州，屯兵于南郑，准备袭取汉中与襄汉之间的交通要隘——饶风关。 十二月，拖雷攻克饶风关，通往汉江流域的大门豁然洞开。蒙古将领弹冠相庆，迂回战术终于获得成功。 选自《东方大帝忽必烈》作者：柯胜雨 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 作者简介：柯胜雨，福建省作协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2015年第五届厦门文学艺术奖获得者。已出作品十余部，主要有：《大唐帝国东亚战记》(2014)、《万历东征：1592-1598抗日援朝之战》（2017）、《卑微的智者：诸葛亮》(2014)、《东方大帝忽必烈》（2016）、《王朝的命运—极简吏治三千年》（2016）、《了不起的败国者：张居正和他的朋友们》(长篇历史小说，2013)、《夏商周通鉴》(2010)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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