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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横州事迹考辨及其他

 秦王888 2018-02-25

广西社会科学院  刘映华

本文提要:
    一.秦少游编管横州。在横州具体时间只有10个月左右。就秦少游编管横州来看,体现了北宋党争愈演愈烈。
    二、前人对《醉乡春》一词有各种说法,一说作于藤州。一说作于黄州。皆误,实作于横州。该词为秦少游创调,故本无词牌,海棠桥之名亦因该词而来。
    三、《横州志》列《梦申词》为少游在横州时作,非是,此词作于处州,故《粤西诗载》不录。
    四、《青门饮》作于雷州,故《横州志》及《粤西诗载》皆不录。此词与长沙义妓有关。
    五、晁无咎曾不远万里。来横州探望秦少游,明代诲棠亭尚有晁无咎刻象碑。
    六、秦少游编管横州时,范祖禹窜逐宾州,两人不可能不相见。范、秦是儿女亲家。“山抹微云女婿”范温,即范祖禹之幼子。
今年是秦少游编管横州890周年,为了纪念这位北宋词坛上的名家,特对他在横州的事迹作一番考辨,顺便也谈谈一些相关的事情。
     一、从秦少游编管横州的时间说起。
     秦少游于哲宗绍圣四年丁丑(1097)冬,从郴州奉诏编管横州,当时曾作《冬蚊》诗以寄愤慨之情,是年除夕,他是在郴州渡过的,有《阮郎归》(湘天风雨破初寒)一词为证。词中说:“峥嵘岁又除,衡阳犹有雁传书,郴阳和雁无。”郴阳,就是郴州。我们知道他于绍圣三年(1096)岁暮抵达郴州,在郴州整整呆了一年,所以才说“岁又除”。
     圣五年(1098),秦少游既至横州,寓浮槎馆。阴历六月,哲宗下诏改元为元符元年。九月,诏:“横州编管秦观,特除名,永不收叙,移送雷州。”所以秦少游在横州的时间还不到一年,考虑到当年闰二月,最多也就是l0个月左右的时间。
少游坐党籍而被谪贬,什么“写佛书”,什么“增损实录”全都成了莫须有的罪名。当时蔡京、蔡卞、章惇等掌权,再加上曾布,也算是“四人帮”吧,作贼心虚,生怕坐党籍的人一朝翻身,非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不可。所以不管有罪无罪,日益将他们贬逐到最荒远之地,直至置之死地而后快。少游被贬到处州时,只是一个最小的监处州酒税的官,却因坐谒告写佛书,便削秩,徒郴州,一年,又编管横州;不到一年,特除名,永不叙用,送往雷州。窜逐之地,越来越远;在处置上,也一再加码。体现了北宋党争愈演愈烈。
      二、《醉乡春》(唤起一声人悄)一词,是秦少游在横州的作品。
     《醉乡春》或名《添春色》。原词全文如下:“唤起一声人悄,衾冷梦寒春晓。瘴雨过,海棠开,春色又添多少?    社瓮酿成微笑,半缺椰瓢共舀。觉倾倒,急投床,醉乡广大人间小。”对于这一首词,前人有的断为秦少游在藤州所作。如明毛晋汲古阁《淮海集》注:“少游谪藤州,一日醉卧野人家,作此词,本集(《淮海集》)不载,见于地志。或不识舀字,妄改可笑。”这里说的藤州,显系横州之误,(一),少游未谪藤州;(二),所说地志,实即《横州志》。我看到的《横州志》是1988年ll月据光绪已亥(1899年)重刻的脚本铅排的,《文艺志·诗词》载秦观此词,其中春晓作窗晓(《冷斋夜话))同),社瓮作杜瓮,共舀怍共釂,倾倒作倾欹。恰可与毛本注相印证。
    还有人把这首词断为少游在黄州之作,其说源于宋惠洪的《冷斋夜话》。而很有影响的《四库全书总目·淮海词提要》沿用《冷斋夜话》:“至'唤起一声人悄’一阕,乃在黄州咏海棠作,调名《醉乡春》。详见《冷斋夜话》。此本乃缺其题,但以三方空记之,亦为失考。”但这种说法也是错误的。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提到的“缺其题,但以三方空记之。”是有原因的。上面提到的《横州志》无词牌,径作《题海棠桥祝生家》。而《粤西诗载》作《口口口·题海棠桥祝生宅》,这是原始的写法。其原因,这首词是秦少游的创调,原无词牌名可书,故以三方空记之。康熙《钦定词谱》卷七收有此词,词牌下注引《冷斋夜话》之后说:“按此,则知此调创自秦观,因后结有'醉乡广大人间小’句,故名《醉乡春》;又因前结有'春色又添多少’句,一名《添春色》。”可知词牌名是后人定的。
    是不是“在黄州咏海棠作”呢?答案是否定的。道光丁酉王敬之高邮刻本《淮海集》补遗,案曰:“国朝闵叙粤(人名)述海棠桥在横州西,宋时建。故老传曰:'此桥南北,旧皆海棠,书生祝姓者家此。宋秦少游谪横,尝醉宿其家,明日题词而去。’”这是正本清源的说法。原来海棠桥还是为了秦少游写了这首词,在他离开横州之后,才建成的。海棠桥之名,亦因该词而来。最权威的说法是宋朝淳祐时身任知横州的刘受祖的《海棠桥记》。他去少游不远,又是横州的地方官,这算是第一手资料了:“横州,古宁浦郡也,西北有溪曰香稻,南会于郁江,跨溪有桥,南北旧多海棠。绍圣间,秦淮海先生以御史刘拯论其增损实录,谪郴移横。是时,常(尝)醉于桥畔书生祝氏家。明日,题一词,有瘴雨过,海棠开之句,州人因海棠名桥。”(见上述《横州志》)
    三《梦中词》不是秦少游在横州时的作品。

   上述《横州志·艺文志·诗词》载秦少游《梦中词》一首:“山露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行到水溪深处,有黄鹂千百。    飞云当面化龙蛇,天矫挂晴碧。醉卧古藤树下,杳不知南北。”
   这词的词牌是《好事近》,梦中作三字是题注。《横州志》将它作了词牌名。同时《横州志》所录词,第一二句,与《淮海居士长短句》中所存《好事近》不同。原词头两句:“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其他句法相同,字句仍有出入。但可以断定《横州志》的《梦中词》即《好事近》。
    这首词当作于少游迁广西之前,宋本《淮海集》词末附注:“东坡跋尾:'供奉官莫君沔官湖南,害从迁客游,尤为元吕钧所称;又能诵少游事甚详。为予诵此词至流涕。乃录本使藏之。’”语意之中,透露出此词是秦少游谪迁湖南之前所作,故能为在湖南作官的莫君所背诵。《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五十引《冷斋夜话》;“秦少游在处州(今浙江丽水),梦中作长短句曰:'山路雨添花……。’后南迁,久之,北归,逗留于藤州,遂终于瘴江之上光华亭。”汪森编《粤西诗载》,算是博极群书,他在《粤西诗载》中凡《横州志》所载秦少游诗词都一一录入,唯不录这首《梦中词》,可知他已断定此词非少游在粤西之作。
    四、《青门饮》词与长沙义妓。
   秦少游有《青门饮》词。例曰;“风起云间,雁横天末,严城画角,梅花三奏。塞草西风,冻云笼月,窗外晓寒轻透。人去香犹在,孤衾长闲余绣。恨与宵长,一夜熏炉,添尽香兽。    前事空劳回首,虽梦断春归,相思依旧。湘瑟声沈,庾梅信断,谁念画眉人瘦?一句难忘处,怎忍辜,耳边轻咒。任人攀折,可怜又学,章台杨柳。”这首词无论《横州志》或《粤西诗载》都不录。徐培均根据词中有“湘瑟声沈,庾梅信断,”在《秦观词年表》中编入元符元年戊寅(1098)横州作:“赋《青门饮》词,似遥赠长沙义妓。”此说有一定的道理,但也可能是秦少游在海康之作。因少游被送雷州,也在大庾岭之南,未可就岭则庾梅一词就断为横州之作。在唐宋人诗词中若用五岭、岭外,则兼指今广东、广西;若用庾偏指今广东,桂岭则偏指广西。此用庾梅,似指雷州为宜。
      关于长沙义妓,宋洪迈《夷坚志》已集,记之最详。但洪迈又于《容斋四笔》中否认此事。据《容斋四笔》记载:长沙义妓故事,是当时常州教授钟将之听李结说的,并为之作传,显然并非虚构,而洪迈的否认,只据推测而言,并无事实根据。清赵翼《陔余丛考》引宋人王木予木            《野客丛考》:“秦少游南迁至长沙,有妓平生酷爱秦学士词。至是知为少游,请于其母,愿托以终身,少游赠词。所谓'郴江幸自绕郴山,为准流下潇湘去’者是也。念时事严切,不敢偕往贬所。及少游卒于藤,丧还,将至长沙,妓前一夕得诸梦,即送于途,祭毕归而自缢。”其说与《夷坚志》所载同,惟《夷坚志》载义妓知少游丧还,衰服行数百里,遇于旅舍,抚棺哀哭而绝。与《野客丛考》自缢稍异。赵万里《青泥莲花记》引《古今词话》还说到秦少游作《青门饮》的本事:“秦少游尝惓一姝,临别,誓阖户相待。后有毁之者,少游作词谢曰:“风起云间……”与《夷坚志》补卷所载义妓“将别,嘱曰:'妾不肖之身,幸得倖左右,今学士以王命不可久留,妾又不可从行,恐重以为累,唯誓洁身以报’”相同。洪迈与王木予木             

  是同时人,洪迈之死,只比王木予木之死早11年,王木予木的记载足证《夷坚志》记钟将之所谈的故事是事实。
     五、晁无咎曾到横州探望秦少游。
   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晁补之,字无咎,济州巨野(今属山东)人,和秦少游一样,同列于元祐党籍。他却在秦少游远谪南疆时,不远万里来到横州与秦相会。明朝宪宗成化年间在世的王济,浙江乌程人,曾捐资得横州判官,著有《日询手镜》一书,专记横州土俗。《淮海先生年谱》引王济《日询手镜》:“横州海棠桥,长百余尺,皆以铁石为材,宋时所建者,其地建亭,亦名海棠亭。数年前,建业黄(广)琮守州,改为淮海书院。余尝至访遗迹,有坏碑数通,漫灭不可读;后一小碑,仆于地,拂拭观之,乃刻晁无咎像也,云:'晁尝不远万里来访淮海,故存其刻’云。”晁补之像,不知人间尚有存否?若列之于海棠亭中,也是一件盛事。
     六、秦少游、范祖禹及其他。
   绍圣四年(1097)范祖禹从贺州(今广西贺县)移送宾州(今广西宾阳)。元符元年(1098)秦观编管横州,同年七月范祖禹移化州,十月,即死于化州。九月,秦观移雷州。范、秦二人在广西,相距咫尺,时间在半年以上。同时,两人关系非同寻常。范祖禹是成都华阳人,在朝中与司马光同修《资治通鉴》,官位大于秦观。范还以著有《唐鉴》有名于世,人呼“唐鉴公”。苏轼也是蜀人,在党争中是蜀党的代表人物。范祖禹特别刚直,在朝中说话爱捅奸邪的漏子,是被打击的重点对象。秦观是苏门四学士之一,坐党籍,也被目为蜀党。所以秦观和范祖禹,可以说是同气相求的人。秦观在横州,晁无咎不远万里相探;范、秦二人近在邻州,走几步就到,没有不相会之理。而且范祖禹和秦观还是儿女亲家,这一点就少有人知了。
    读过《词话》的人,大概都知道“山抹微云女婿”这一佳话。“山抹微云”是秦少游《满庭芳》的名句。“山抹微云女婿”等于说“词人秦少游的女婿”。《历代诗余·词话》引《乐府纪闻》:“范元实为人凝重,尝与歌舞之席,终日不言。一妓问:'公亦解词曲否?’范笑曰:'吾乃山抹微云女婿也。’”范元实,即范温,为范祖禹幼子,范祖禹贬宾州时,其人似在京师。《铁围山丛谈》卷四:“范内翰祖禹作《唐鉴》,名重天下,坐党锢事,久之,其幼子温,字元实,与吾善。政和(徽宗年号)初,为其尽力朝廷,还其恩数,遂官温焉。温实奇士也,一日,游大相国寺,诸贵珰盖不知有祖禹,独知有《唐鉴》,见温,指目相谓日:'此《唐鉴》儿也。’又温尝预贵人家会,贵人有侍儿,善歌秦少游长短句,坐间略不顾温,温亦谨,不敢吐一语。及酒酣欢洽,侍儿始问:'此郎何人耶?’温遂起。叉手而对曰:'某乃山抹微云女婿也。’闻者绝倒。”
   范元实到底知不知词曲?《草堂诗余》就有他的词,他还有《诗眼》之作,曾和苏东坡论杜诗,头头是道。又和黄山谷讨论秦少游《踏莎行》词,很有水平。可见他自称“山抹微云女婿”隐含颇知词曲之意在内。
   据《泗泾秦氏宗谱》:少游“配徐氏,子一,名湛;女一,适范元实,祖禹之子。”秦湛,字处度,鼻大,类番人,柔媚舌短,世目为“娇波斯。”黄山谷盛称其词。对于少游之女,文献也有记载,能诗。宋韦居安《梅石间 诗话》:“靖康间,有女子为金虏所俘,自称秦学士女,道上题诗云:'眼前虽有还乡路,马上曾无放我情。’读者凄然。曾季貍作《秦女行》。”     

1988-12-24少游公丈人单名徐賡,見<庆禅师塔铭>云某之外舅故潭州宁乡县主簿徐君赓,实为檀越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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