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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抹微云秦学士——秦观之《淮海词》略说

 天一角458 2020-03-08

我们现在说的秦观属“苏门四学士”中的人物,其他三位是黄庭坚、晁补之和张耒;再加上陈师道和李席,这六个人被称作“苏门六君子”。“六君子”中的陈师道(字无己),也就是“后山居士”,对当时的词人做过一些批评,一方面认为柳永“俗”,一方面又认为苏轼脱离“本色”(见《后山诗话》)。那么谁更好一些呢?在他看来,“今代词手,惟秦七、黄九耳,唐诸人不及也!”(见《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33)他所说的秦七黄九,就是我们现在要说的秦观和下一章将要说到的黄庭坚。
苏东坡曾戏称:“山抹微云秦学士,露花倒影柳屯田”,这是把秦观与柳永并言的,秦观确实受着柳永的影响,有一些柳七郎的味道。
但是秦观比柳永雅一些,同时也弱一些。柳永保留了一些词的原生状态,故近俗,但也有一种原发的力量在;秦观雅化了那种原生状态的“俗”,同时也弱化了那种原发的力量。秦观的词以“韵”胜,这“韵”不只是外表的感人,而是从里到外的动人。
秦观(1049—1100),字少游、太虚,号淮海居士。高邮(今属江苏)人。神宗元丰八年进士。他屡考屡挫,之所以在元丰八年,他三十六岁才终于中了进士,这可能与苏轼把他推荐给王安石,而王安石又非常欣赏他有关系。他和苏轼关系十分密切,熙宁末,在彭城认识苏轼以后,他们就成了很好的朋友。他景仰苏轼,信任苏轼,就是苏轼罹罪,被贬黄州,他闻讯后,也亲至吴兴探听,又去信黄州问候,关心备至,不避安危。他与苏轼,真可以说是声气相投,如影随形。他与苏轼有生死之谊,他的一生也就跟苏轼那灾难的一生绑在了一处,他也是屡遭贬谪,由处州而郴州,由郴州而横州,由横州而雷州,像苏轼一样,越贬越远,以至天涯海角。他的一生,可以说是非常不得意的一生,青年时期,屡困场屋;及人仕,近十年的官场生活也是欢娱无多,常遭打击、排挤,志不得抒;绍圣以后,就是连遭贬谪,转徙流离,在郁郁寡欢、贫病交迫中,五十二岁就魂归天国了。
苏轼对他的死十分痛心,书其词句于扇而叹曰:“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50)秦少游一生的不得意,对他的词影响甚大。在他的手里,词,仍是“艳科”,今存之《淮海词》,十之九是写艳情的,而其成功又不在单纯的艳情,他是把身世之感打并人艳情,则其词的“婉约”是“深”而不“腻”,这一点应该有欧阳修的影响在,所谓欧阳文忠公的深婉开少游。正因为把身世之感打并人艳情,所以在他的词中就有一种由凄婉而凄厉的前后的变化。这是从“情”这个角度去说;蔡伯世曾说:“(苏)子瞻辞胜乎情,(柳)耆卿情胜乎辞;辞情相称者,唯少游一人而已。”(《古今词话》引)少游的词,确实是“情辞相称”的,少游真是会用字遣辞,有很多词中的字句,真如晁补之说的“虽不识字人,亦知是天生好言语”。辞情相称而生“韵”,这种韵味不是柳永的那种风情万种;也不是晏小山的那种没落的妖娆;而是像一个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孩迷失于驿程的那种孤立无援,风尘扑面而不掩旧家风致;若一枝梨花春带雨,有一种风雨摧残中柔弱的美丽。晏小山是“花间”路上最后的贵族,秦少游没有“贵族气”了,所以他对传统并不像晏小山那样死守,在他的词里,没有那种对传统题材的顽固的依恋,但他又不像苏东坡那样放开手脚地无话不成词,更不甘心于柳永的“随行就市”在风月场上、在歌曲“市场”上骋尽风流。他保有着旧家风范,也有限度地接受了一些新的东西。李清照说他的词像个“贫家美女”,“虽极艳丽丰逸,而终乏富贵态”,说他没有“富贵态”,这是对的;说他像“贫家美女”,似非是。他还是像个书香门第的女孩迷失于驿程,骨子里不改旧仪,而现实的苦难又在他原有的单纯上染有世路风雨的凄凉和世事变化带来的悲伤。他的词是“伤心人”的词,这个“伤心”里面是他的“身世之感”;所谓他的“旧家风范”指的是“艳情”,但不是“贫家女”的艳情,而是“书香门第女孩”的艳情。他的词里的“艳情”是脱俗的艳情,是有着“身世之感”的艳情,如果说晏小山词“如揽嫱(王昭君)施(西施)之袂”的话,那么秦少游词则如伴葬花之黛玉。他的词里面真是有一种很深的失落的感伤,杨海明先生说,“我们可以用‘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来拟秦观的词品。”(见《淮海词笺注》“前言”)我看若拟秦少游的词品,倒不如用“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更合适一些,因为在少游词中常常可以读出美好生命的迷失与未来人生的没有出路。
秦少游是小令长调都能写的,可以说都写得出色。我们先说他两首长调,一是那首很有名的《满庭芳》,词云: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弓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
水绕孤村。·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楼望断,灯火已黄昏。
这应该是他青年时期的作品,·《苕溪渔隐丛话》引《艺苑雌黄》说:“程公辟守会稽(时在神宗熙宁十年至元丰二年十二月,即公元1077—1079年,见《北宋经抚年表》卷四),少游客焉,馆之蓬莱阁。一日,席上有所悦,自尔眷眷,不能忘情,因赋长短句,所谓‘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也。”再考少游有《别程公辟给事》诗句云:“买舟江上辞公去,回首蓬莱梦寐中。”与此词语气相似,所以这首词大概是他离开会稽时作的,那时他大概还不到三十岁。这是一首叙写别情的词,头三句写离人所见所闻,“抹”字“连”字用得好,“连”字一本作“粘”,亦好。此如造物主以无形之手布置的景致,足见少游敏锐善感之心性。“微云”“衰草”,已见淡淡之哀伤;又兼画角声悲,愈加断肠。“暂停”二句写饯别,可与柳永《雨霖铃》之“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同读。“多少蓬莱旧事”二句,当是指《艺苑雌黄》上说的席上所悦之官妓的一段情事。“烟霭纷纷”,有过眼云烟之慨,言其短暂;而烟霭迷离,此中又纠缠着许多眷念与说不清楚的惆怅。“斜阳外”三句,袭用隋炀帝诗句:“寒鸦千万点,流水绕孤村”,如晏小山之用翁宏之“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人词,同是用得妥帖,全无痕迹,自然而然,如同己出。“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饶孤村。”写得真是好,诚如少游的朋友晁补之说的“虽不识字人,亦知是天生好言语”。下片写离怀万种,愈思愈悲。“销魂”,伤别至极,心神摇荡之谓。江淹《别赋》云:“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此处以江赋句意一顿,继写临行暗解香囊、轻分罗带以赠别,别情浓极、悲极。“谩赢得”二句,以自责口吻怨别。薄幸非吾愿,但此去不知何日归,怕空劳情人牵挂,本不欲负人也深负于人了。“谩”有不经意的意思,不提防的意思,不提防处就得来了青楼薄幸名,天不遂人愿之叹,不忍分离之缱绻,尽在其中了。“此去”二句,一开一合,叹再见之难。“伤情处”三句,由写情又归人写景,遥与首三句挽合,用欧阳詹“高城已不见,况复城中人”(《初发太原途中寄太原所思》)句意,感伤之至。从“天连衰草”看、从“灯火黄昏”看,这也是写秋、写暮,这自有柳永的味道;更兼句法,也在柳氏左右盘桓,所以苏东坡见了秦少游就说他学了柳七(见《花庵词选》)。柳永词唱遍天下,少游不能不受影响,在他的一些艳情词里,能够看出他是远祖温、韦,近袭柳七的,但也是取神不取貌,写出了一己之风格。他是不太取东坡的,取东坡的是黄山谷。
下面再看他一首《望海潮》:
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金谷俊游,铜驼巷陌,新晴细履平沙。长记误随车。正絮翻蝶舞,芳思交加。柳下
桃溪,乱分春色到人家。西园夜饮鸣笳。有华灯碍月,飞盖妨花。兰苑未空,行人渐老,重来是事堪嗟。烟暝酒旗斜。但倚
楼极目,时见栖鸦。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
这是一首忆旧词,而不宜仅以“忆旧”读之。“梅英”三句,是一年一度春又回的物象,引出了作者在又是一年春到处的感慨。“暗换”二字极重要,不仅写眼前物界之变化,亦暗示着人事之变化,其中今不如昔之感,直贯结句。“金谷俊游”而下,至于下片“飞盖妨花”,皆忆旧日之事。金谷园,铜驼路,皆洛阳胜迹,这里少游是以洛阳胜迹说汴梁。“金谷”三句,写旧日在风和日丽之时,漫步于美景之名园与繁华之街道,写天气而曰“新晴”,写漫步而曰“细履平沙”,心情之闲适可见。“长记误随车”后诸句,极写春意迷人。“误随车”借用韩愈《嘲少年》“祗如闲信马,不觉误随车”之意,写出春光迷醉游人心魄。“絮翻蝶舞”,是浓艳之春色的叙写,人在其中,自然“芳思交加”,不能自禁。而如此浓丽之春光,又岂是少游一人独赏?它已经同时分送到万户千家了。“乱分春色”的“乱”字极好,沈祖棻《宋词赏析》说:“它将春色无所不在,乱哄哄地呈现着万紫千红的图景出色地表现了出来。”同时,这个“乱”字也有一种不容你拒绝的意义在,人们不能不接受这美好的春光,春天使人感觉到了人生的一种力量,它使得人们感觉到生活一下子有了生机。而从人这个角度说,人们宝贵春光,热爱春光,争着去沐浴春光,所以这个“乱”字,就不仅从“春色”此一角度说是一种万紫千红的呈现,也是从“人家”此一角度说指人们争抢一分春色的生命之焕发。下片“西园”三句,则由美景写到美宴,时间则是由白天转入了夜晚。“华灯碍月”,写灯光如昼;“飞盖妨花”,写宾友如云。那种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盛况,真是让人不能忘怀。那时候有苏轼兄弟、有黄山谷、有晁补之,还有很多的朋友都在京城,在少游来说,那是多么辉煌、多么值得留恋的一段人生经历啊!写旧游越是写得热闹,就越衬托出当下的凄凉寂寞。“兰苑”三句,写今已非昔比,物是而人非。好时光没有了,好朋友没有了,好心情自然也没有了,所以说“重来是事堪嗟”。“烟暝”三句是目前冷落之景象,正与昔日西园盛况形成鲜明对照。所见“酒旗”、“栖鸦”、“流水”;已完全没有了旧日的色彩。末二句以思归作结,而归向何处,又不得而知;天涯海角,也可能永远没有个归宿。惜往日,春风得意;对来时,四顾茫茫。在时间与空间的两两比照中,盛衰之感尽在其中了。
我们再看他的小令,较之于长调,少游还是小令作得好,长调有时候就不免辞费,如苏东坡就说他的《水龙吟》“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是“十三个字,只说得一个人骑马楼前过。”(《历代诗余》引《高斋诗话》)北宋小令作得好的,就应该推晏小山和秦少游了,我们说过,晏小山的词如楼台院落中的一树杏花,那么秦少游的小令则如驿馆断桥边的带雨梨花,有一种柔弱的娇美,有一种朦胧的深情,有一种离家的失落,有一种迷惘的伤心。
我们先看他一首《浣溪沙》: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此词言一种莫名之惆怅,因以朦胧。上片写一种缓慢的时间流程,从而构成一种空间之气氛“无聊赖”的弥漫。这可以从“漠漠”、“晓阴”、“无赖”、“穷秋”、“淡烟”、“幽”等字中见出。这中间也有表动作的词如“上”和“流”,而“上”是从女主人公感觉此一角度设想,将“轻寒”拟人化了。“上”尽管是动字,却也是极缓慢的,惟有极敏感的女主人公才能感觉到它的缓缓登楼人户,凉满衣裳。
“流”字则是画屏上的水之动状,它实际上是不动的。而不动之画屏上的流水,竞能牵动那女子的注意力,则更见环境的没有生气。下片“自在”二句,是古来天下好对子,其好处不只在形式上呈现出一种和谐与对称,而是在这种极工整的对句中,写出了女主人公的一种心绪的对比。那女子见到飞花而觉其“自在”,由此种自然物中的“自在”联想到自己的梦境,她的梦境是自在的,像杨花一样轻盈,无牵无挂,却又那么情意绵绵(杜甫《白丝行》中就说“落絮游丝亦有情”)。她见到雨丝而体认到“无边”,这个“无边”非止是空间意义上的无边无际,亦是时间上的无止无休,于是由此联系到了日日之“愁”绪。可见充斥于她的生活的,主要是“无边丝雨”一样的闲愁和“自在飞花”一样的梦境。醒着的时候是满处的闲愁,这种闲愁是一种生命的没有意义,生活的没有活力。而惟有在梦中,她会像杨花一样地飞起来,虽然也是无根之飘蓬,但也聊有一种无牵无挂的“自在”。所以在此比较之中,还是睡去的好,因有末句之“宝帘闲挂小银钩”。银钩闲挂,则帐幔落下,人复入梦中矣。这首词通篇写的也就是一种感觉,秦观是极善于写心灵中那种最为柔婉精微之感受的。
此词好在描写之细微,不用重笔,一切是淡淡的,感伤也是淡淡的。读这类词,似不必非要去探究其意境的深远,而只就其晶莹敏锐的善于感发的资质看,就足以说明作者是一位能够用心灵去写作的词人了。所以冯煦在其《六十一家词选·例言》中说“他人之词,词才也;少游,词心也。得之于内,不可以传。”
再说他一首《踏莎行》: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
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
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这是绍圣四年(1097)少游被贬郴州(治所在今湖南郴县)时作的一首词。这次贬郴州是少游仕途中的第二次被贬,第一次是绍圣元年(1094)坐党籍贬处州,其获罪名义出于党派之争,那个被贬的理由还聊可说得过去;而第二次由处州被贬往郴州,那理由就真是荒唐了。这理由叫“谒告写佛书”。“谒告”就是因病告假,而在病假中写佛经,却被人深文罗织,做了个罪名,将少游贬往郴州去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加在少游这样极易感伤的人身上,则可知其内心绝望悲苦的心境之恶了。此词头三句,是被贬后心境的写照,是极绝望之语。“楼台”,盛,处之喻也;“津渡”,出路之喻也;“桃源”,乐土之喻也。这都是喻象,殆非实景,而于“失”、“迷”、“无寻处”说之,是言一切生存之希望尽失,绝望至极。下面“可堪”二句,转叙实境,写苦痛不能禁受之感。少游原是一个在感性方面极为敏锐细致的词人,此二句中之“孤馆”“春寒”“鹃声”“斜阳”,并集于斯,见出少游感觉极细微,所处、所感、所闻、所见,无不拍动心扉,不言愁,而愁自难堪矣。
下片“驿寄梅花”三句,极写远谪之恨。“驿寄梅花”用陆凯“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诗意,写远谪之后,念远怀乡之情多,纵写得,亦难磬离恨,故有“砌成此狠无重数”之句。吴世昌《词林新话》谓:“一‘砌’字最见功力。”而未云所以;叶嘉莹在《灵谿词说》里对“砌”字说之甚详,她说:“‘砌’者何?砖石之砌筑也;日‘砌成此恨’,则其恨积累之深重与坚固之不可破除,从而可以想见矣。”在如此之深重与坚固的苦恨中,遂有下面“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的无理已极、沉痛已极的向苍天的追问与究诘。郴江绕郴山而终流下潇湘,这本是山水地理之固然,但中间加上“幸自”与“为谁”,则“郴江”亦含情矣,则郴江就成了少游心中的一种喻象。江水一去不复反,滔滔流去多少离恨!而“为谁流下潇湘去”此一问,则正是少游面对使他“奇祸一朝作,飘零至于斯”(后来在雷州做《自作挽词》中语)的无情之天地的深悲极怨的究诘。这是谙尽人生滋味的一种究诘,所以亦谙尽人生滋味的苏东坡就十分看重这两句词,少游殁后,他将此二句书于扇,曾长叹曰:“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
这是秦观后期词的代表作,较之前期所作,虽仍共有一份极锐敏善感之心,但此时的词更结合了他平生苦难之经历,使他这一时期的词,由早期的凄婉转入了一种凄厉的风格。
少游后期所作词,常常读着让人哭。在横州作过一首《醉乡春》,写他醉了:“觉倾倒,急投床,醉乡广大人间小!”这与李后主“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乌夜啼》)同是让人读了就受不了的句子。贬谪生活使他常在醉梦中遣日,可是把醉梦写在词里,也是那么苦!他有一首《好事近》是梦中作的,末二句云:“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这成了词谶,后来他就死在了藤州瘴江边上的光华亭,《苕溪渔隐丛话》记其死时情状云:“时方醉,起,以玉盂汲泉,欲饮,笑视而化。”人间真是太小,他在醉乡中回视一笑,就化入更广大的另一个世界去了……他是在被赦还的归途死去的,苏东坡亦在赦还的归途中,闻少游噩耗,“两日为之食不下”(《与欧阳晦夫书》中语);且叹道:“哀哉!痛哉!世岂复有斯人乎?”(《与李之仪书》中语)少游灵舟还乡,夜泊时护灵人歌少游《临江仙》词,其中有“微波浑不动,冷浸一天星”,摇动岸边闻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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