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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精粹 | 缪希雍脾胃观及其临床应用探讨(第252期)

 杉木轩 2018-02-27

各家荟萃

缪希雍脾胃观及其临床应用探讨

江西中医药大学   虞胜清


明代著名医家缪希雍经常周游各地、旅游行医,到处寻师访友,切磋学问,以阐明医道;同时广集医方、精求药道,以提高医术。因而,缪氏不但于临床医术精通,名噪当时,而且在理论上敢于突破、大胆创新。他对脾胃理论的见解尤为独特,对后世医家深入研究、进而完善脾胃理论,并有效指导临床实践,均颇具影响。

本文试就缪希雍《先醒斋医学广笔记》(以下简称《广笔记》)与《神农本草经疏》(以下简称《经疏》)的有关内容,对其脾胃观及其临床应用作一初步探讨。

1.内伤杂病 治重脾胃

缪氏继承《内经》脾胃理论和李杲脾胃学说,结合自己长期的临床实践,认识到治疗内伤杂病,尤须重视脾胃。

《素问·平人气象论》曰:“人以水谷为本”, 缪氏据此提出“人以谷气为本”。他在《经疏》中写道:“谷气者,譬国家之响道,响道一绝,则万众立散;胃气一败,则百药难施。”他还根据李杲关于元气、胃气的论述,指出:“胃气者,即后天元气……先天之气,纵犹未尽,而它脏亦不至速伤;独胃气偶有伤败,以至于绝,则速死矣。”缪氏反复强调脾胃乃人身生死之所系,因而在临床中必须刻意保护脾胃之气。

《广笔记》书中记载的许多病例,如中风、中暑、泄泻、痢疾、胎前产后、痘疮、痧疹与疔肿痈疽等内、妇、儿、外各种疾病的治疗,充分体现缪氏治重脾胃的学术思想。其调治脾胃,多选用四君子汤、六君子汤、补中益气汤、十全大补丸等方;常用药物除人参、白术、山药、扁豆、茯苓、橘红、甘草、大枣等健脾益气之品外,尤其注重运用甘平柔润、清灵活泼药物,如沙参、石斛、麦冬、白芍、枣仁等,这些实乃后世医家常用的滋养胃阴药物,此为缪氏脾胃观在临证应用上的一大突破。

2.首倡脾阴 治宜滋润

明代医家论脾胃,多宗李杲之说,极其重视顾护脾胃阳气,鲜有涉及脾阴者。缪氏虽亦遥承李杲脾胃学说,但并不拘泥成规,而是立足临床,敢于创新,首倡脾阴之说,强调临证当区分脾阴、脾阳,并提出脾阴不足的治疗大法。

《经疏》曰:“若因脾虚渐成胀满,夜剧昼静,病属于阴,当补脾阴;夜静昼剧,病属于阳,当益脾气。”明确提出临证当区分脾阴、脾阳。《广笔记》所载王善长夫人产后腿疼、不能久立之证,缪氏根据“饮食不进,困惫之极”,诊断为“脾阴不足之证”,从而突破了传统理论中脾为阴脏、脾为太阴及脾乃至阴等生理概念的框框,首次将“脾阴不足”作为病理概念提了出来,并应用于临床。

对于“脾阴不足”证的治疗,缪氏提出应以“甘寒滋润养阴”为大法,《广笔记》曰:“世人徒知香燥温补为治脾虚之法,不知甘寒滋润益阴有益于脾也。”具体用药常以石斛、木瓜、牛膝、白芍药、酸枣仁等酸甘柔润之品为主,佐以甘枸杞、生地黄等甘寒益阴之药。例如缪氏调治小儿痧后元气不复、脾胃虚弱之证,即按脾阴不足证以甘寒滋润养阴法施治,药用白芍药、炙甘草为君,莲肉、白扁豆、山药、青黛、麦门冬等为臣,并着重指出“慎勿轻用苓、术”,极力反对滥用香燥温补脾胃阳气之品。

缪氏脾阴之说,弥补了东垣脾胃学说的不足,为清代叶天士创立胃阴学说奠定了基础,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对完善祖国医学脾胃理论作出了贡献。

3.木盛戕土 制肝实脾

缪氏认为,肝木太盛,必乘胃害脾,当此之际,不能专责之肝,亦不能专责之脾胃,而应肝脾兼顾,以制肝实脾、平肝和胃为治疗大法,这是缪氏脾胃观的又一显著特点。例如饮证因郁而得者,缪氏认为乃木气侵脾所致,治当降气散郁、健脾燥湿,这实际上就是制肝实脾之法。又如妇人白带多,缪氏责之风木郁于土中、肝气郁而脾受伤以致脾虚,法当开提肝气、补助脾元。《广笔记》收载庄一生治张逢甫内人尸厥一案,病由暴怒而致肝木之气逆冲入胃使然,庄氏遵《内经》“木郁达之”之旨,先以吐法救治,苏醒后以平肝和胃药调理数剂,即康复如故。

在临证中制肝实脾的具体运用,又当视证情灵活掌握。尤其是制肝之法,如上所述包括以降气散郁、开提肝气以及吐法等。值得一提的是:缪氏以白芍药、炙甘草“制肝实脾”,这是《内经》苦欲补泻治则“肝苦急,急食酸以泻之,以甘缓之”的具体应用,实际上也是缪氏“制肝”法用药之关键。至于实脾之法,缪氏常用人参、白术、黄芪、白茯苓、大枣等健脾益气,半夏、陈皮等燥湿和胃。

4.益火燠土 脾肾双补

缪希雍治疗内伤虚损证,既重视后天脾胃,也未忽略先天肾根。例如肾泄一证,若服补脾胃药不应者,则当益火燠土。缪氏认为:脾胃受纳水谷,必借肾间真阳之气熏蒸鼓动,然后能腐熟而消化之;肾脏一虚,阳火不应,此火乃先天之真气,亦丹溪所谓“人非此火,不能有生”也。故治宜益火之源,缪氏主张以四神丸加人参补脾、沉香暖肾;甚者更加附子、茴香、川椒以增强益火燠土之力。

缪氏还自创了脾肾双补丸、补肾健脾益气方等脾肾双补方剂,并运用于临床,取得了显著疗效。《广笔记》载四明虞吉卿泄泻八载一案,本证久羁未愈,标证又起,新患伤寒,头痛如裂,满面发赤,舌生黑苔,烦躁口渴,时发谵语,两眼不合七日,洞泄如注。缪氏据其脉洪大而数,急投竹叶石膏汤以治其标;标证一除,再缓图其本,以自创脾肾双补丸方(人参、淮山、肉豆蔻、砂仁、橘红、莲肉、五味子、菟丝子、巴戟天、补骨脂)加黄连、干葛、升麻主之,不一月而八载之顽疾竟获痊愈。《广笔记》还记载补肾健脾益气方(白茯苓、枸杞子、怀生地、麦门冬、人参、陈皮、白术)治朱鹤山老年久患腰痛,日服一剂,强健再生子,八十未艾。此外,缪氏治肾虚脾弱之蛊胀,投以十全大补丸、金匮肾气丸;中年无子,投以归脾汤、六味地黄丸,均为脾肾双补法在临床上的具体应用。

5.调补脾肾 注重化湿

缪氏认为对于内伤杂病,不能忽略脾失健运、不能化湿这一病理变化,因而调治脾胃,应注重化湿。在健脾化湿的诸多药物中,缪氏习用茅山苍术,对此,《广笔记》中记载了一些病例,如黄葵峰中年病蛊一案,即仅服茅山苍术一味药,数月而病除,且强健如故;终身服之,七十余而终。又如蕲州何刺史年七十余,平生服苍术丸,每日数钱,饮用至终年。对于脾胃虚而挟湿热者,缪氏自创资生丸(人参、白茯苓、广陈皮、山楂肉、甘草、怀山药、川黄连、薏苡仁、白扁豆、白豆蔻仁、藿香叶、莲肉、泽泻、桔梗、芡实粉、麦芽),于调理脾胃的同时兼清湿热。《广笔记》所录王肯堂治疗臧位宇半身不遂一案,其病机为“气虚有痰、脾胃有湿”,王氏以人参、白术、半夏健脾化湿,牛膝、天冬、生地滋养肝肾,更加鹿胶、虎胶等血肉有情之品,疗效卓著。缪氏收载此案,并突出“脾胃有湿”病机,其调治脾胃、注重化湿,由此可见一斑。

综上所述,缪希雍脾胃观见解独特,有所突破,对后世影响深远,尤其是首倡脾阴之说,提出“甘寒滋润养阴” 治疗大法,创制有效方剂,并有效指导临床,对中医学尤其是脾胃学说的发展和完善卓有贡献。


原载:《江西中医药》1998年3期



校核 | 刘金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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