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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7

 红香圃 2018-03-07

母亲的头发会变,母亲的头发会长。

做母亲之前,母亲有一头瀑布般的闪亮的青丝,母亲那么靓丽清纯,如出水的处女,像雨后的荷花,似月下的桂花。

做母亲之前,母亲将她的青丝铰下来,交给她心爱的男人。青丝就是母亲的生命,青丝就是母亲的爱情,青丝就是母亲的贞操,青丝就是母亲心的信物。她将一生的幸福托付给一个她认为坚如磐石的男人,母亲啊,那样做风险太大。还是做自立自强的戴安娜,遗世独立。酒阑方悔负娉婷,一缕一丝到梦魂。还有绾雾青丝弱,牵风紫蔓长。指间清风斩青丝,相会何期只梦中。古人满怀深情地歌咏着绸缎一般闪亮的青丝。其实,世间的爱情就是一场豪赌,结婚是爱情赌博这个游戏的最高形式。赌赢了女人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和爱情的幸福;赌输了女人终日以泪洗面,一生付之东流。男怕投错行,女怕嫁错郎。投错了行犹可易,嫁错郎了悔已迟。当然,现下一些新潮前卫的女子除外,她们游戏人生,挥霍青春,尽力开发自己自身的资源。

母亲们什么也不怕,毫无畏惧地献出了自己的青丝。在古代,女子在表示信誓旦旦的誓言是,就是铰下自己的青丝交给对方。为了表示出家的决绝,毫不怜惜地把满头青丝剃个一干二净。

在古代,关于青丝又有很多禁忌,一个女人头发掉的多了就忧心忡忡,更不用说成绺铰下。作为一个女子是不轻易将自己的头发剪下送人的。《金瓶梅》中,西门庆逼迫着潘金莲剪下头发后,即终日病恹恹的。而《红楼梦》中贾琏即有相好送给他的头发,被平儿发现,贾琏有夺过去自己藏起,以防凤姐发现。

人之发肤受之父母,青丝是女人最珍贵的心,那是生命一般珍贵的心。

做了母亲的母亲们,又将她的青丝分赠给了她怀中的婴儿,珍重地用双手捧给了她的宝贝,所以有了婴儿的母亲,头发总是短短的。

婴儿睡熟了,他的头边是母亲瀑布般的青丝,如一泓清泉,一泄无遗地荡漾在婴儿的身边。

长大了的婴儿在母亲看来还是小小的婴儿,长大了的婴儿看母亲的头发却变了颜色。妈妈,你的一头瀑布般的青丝哪里去了?妈妈,我要你满头的白发都变成乌亮的青丝。母亲沉静如水中的月亮的脸笑了,笑容里有淡淡的忧伤和哀愁。母亲不后悔她的青丝丢失了,因为母亲心甘情愿将她的青丝双手捧给了她的宝贝——她的男人和她的儿子。母亲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长大了的婴儿看着母亲雪白的头发,他有点吃惊,什么时候母亲的头发成了雪白,我怎么不知道!看着母亲的白发,就看到了母亲钻石般高贵的心!可以说,母亲的心比钻石还要高贵。在儿女面前,母亲博大如海洋一样的胸怀里,满是对儿女的爱。

三十

我牵着母亲衣衫的一角,怯怯地跟在母亲的身后走,蹒跚地迈着步子,好像要跌倒。因了母亲的衣衫的牵引,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母亲说:“你就是妈妈的小尾巴。”是的,儿子是母亲的小尾巴,一刻也离不开母亲的身影。

牵着母亲的衣衫,心里才感到安全和踏实,牵着母亲的衣衫,人生的方向就不会迷失。

三十一

黑色的绒帽上顶着一方深蓝色的棉布头巾,绒帽下世母亲灰白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小小的发髻。

母亲的形象定格成为永恒的记忆,记忆中母亲头戴黑绒帽,上穿蓝布大褂,下穿黑色裤子,扎着带子。瘦瘦的小小的个儿,沉静少语地忙了这忙那儿,闲着的时候极少。

母亲每天总有一个固定的时间,坐在那儿梳头。往往是吃了早饭忙完了家务,爱美的母亲坐在大门口的阳光里,静静地解开发髻,慢慢地梳头。爱美好干净的母亲,头发清亮如绽放的花朵。

母亲的嘴里噙着一绺头发,双手如翩飞的蝴蝶在头顶上舞蹈着。

年纪大了,母亲的头发花白了,头发稀疏了,薄了,梳头时总是将一绺假发垫在发髻里。爱美好干净的母亲,头发清亮如绽放的花朵。

 

头发梳的光光的母亲,戴上了蓝色的绒帽和深蓝色的头巾。

黑色的绒帽,深蓝色的头巾,深蓝色的带大襟的大褂子,黑色的裤腿在脚脖处扎上带子。母亲的这一身打扮,是六七十年代农村年纪大的老太太们惯常的打扮。

玲珑儿精致的小脚上是黑色的圆口布鞋,尖尖的煞是好看。

黑色的绒帽,深蓝色的头巾,深蓝色的带大襟的大褂子,黑色的裤腿在脚脖处扎上带子,穿着尖尖的黑色的圆口布鞋,这就是我的母亲。

三十二

六、七岁的样子,跟母亲到庄儿上双坑北边的石碾上去碾小米。母亲从生产队的牛屋中牵出了大灰驴,给它套上驴套,嘚嘚一声,驴子拉动了石碾,石碾慢慢儿地转动起来,谷子堆上去,圆圆地摊了一圆圈儿,像一个金项圈儿,石碾慢慢地在上面滚过。

 

母亲手拿刷子,利麻地往上面扫着谷子——碾米时需要不停地把边沿上碾薄的谷子往上扫,不然光砸米,碾出来的小米就碎了。母亲就跟在石碾后面一圈圈儿地转。

犹记当时我站在石碾的东南面,这时,石碾旁边住的薛金松的妈妈,一位老奶奶脸上绽着笑容,给母亲打招呼道:“碾米的呀,他四婶儿,这是山,这娃儿瘦啊,这娃儿看着颜色真黄啊。”母亲说:“可是的,又瘦又黄,吃的粮饭也不知道吃哪儿去了。”小着时候,我又瘦又小,五弟又高又胖,不知底细的人,常常将我当成弟弟。

我清晰地记住母亲利麻地往上扫谷子的动作,永远难忘母亲当时忙碌的身影。忙碌中,母亲一年年苍老了。在我的印象之中,母亲的发型是永远不变的,头发盘在脑海,梳成一个发髻,母亲的衣着也是永远不变的,小小的个儿。

母亲虽然个子不高,却是异乎寻常地坚强。坚强的母亲受了很多委屈。听奶奶事后给我讲,

在我的记忆之屏上,好像没有看到母亲有闲着的时候。

眨眼间,几十年过去了,早年对于母亲的记忆却清晰如画。于此有关的是母亲磨面的情景。时间也就是碾米前后,是在仓库房后面,有三间西屋是磨坊。用生产队的牛儿套磨。母亲弯着腰站在木面箱子前筛面。至今还记得母亲一头一身白白的面粉。磨完了面,母亲把牛卸了套,拴在木橛上,用一个筐盛了一些麸子倒在牛屋的料里,算是给磨面的牛的酬劳。多少年的事来呀,我跟着母亲母亲去磨面大约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可是,我为什么要跟着母亲去磨面呢?这因由一点儿也记不起来啦。多么温馨而且珍贵的记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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