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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说四君子诗文花钱 张孜江 诗文钱是花钱的一种，一般以各种书法形式在钱币上雕刻（铸造）诗句，并配以相应的图案，为文人雅士赏玩之用。 中国人对于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的称赞由来已久，这虽然是自身的本性使然；但亦与历代的文人墨客、隐逸君子的赏识推崇不无关系。其幽芳逸致，风骨清高，不做媚世之态；千百年来以其清雅淡泊的品质，一直为世人所钟爱，成为一种人格品性的文化象征。因此，梅、兰、竹、菊素有“四君子”之称。 本文介绍的一套四枚清代诗文花钱，分别咏梅、兰、竹、菊，为文人雅玩之用。梅、兰、竹、菊人称四君子，这四枚花钱的钱文分别用楷、行、草、篆四种书法体写成，使一套钱赋予了变化，书法有明显的晚清风格。钱背面的花卉植物安排生动巧妙，主枝在穿左，旁枝或花朵顺势向右斜生，点缀穿口空白处。整套钱制作规整，外郭圆润，内郭方正，穿口光洁，钱体厚重，文字高挺，图案深峻。质地为黄铜，直径在4.5至4.6厘米之间，厚度在0.23至0.25厘米之间，重量在22至25克之间。从形制、手法和制作工艺等判断，时代应在清中叶以后。下面就这四枚诗文花钱分别予以介绍。
一、 读法为纵读，诗文咏梅，内容为“而今未问和美事，先向百花头上开”（见图1）；背穿左梅花主枝，枝丫随势偏右，点缀穿口其它的空白处（见图2），钱轮稍阔，钱币的诗文与图案相互映衬，字体图案圆润饱满，为铸造观赏币，不能流通使用，铸造时的翻痕较重。 “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的梅花被誉为花魁，为二十四番花信之首，她冰枝嫩绿，疏影清雅，花色美秀，幽香宜人花期独早。“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的崇高品格和坚贞气节，象征我们龙的传人之精神。梅花培植起于商代，距今已有近四千年历史。梅是花中寿星，我国不少地区尚有千年古梅，湖北黄梅县有株一千六百多岁的晋梅，至今还在岁岁作花。梅花斗雪吐艳，凌寒留香，铁骨冰心，高风亮节的形象，鼓励着人们自强不息，坚忍不拔地去迎接春的到来。 清代宜兴吴仲伦在题郑小僬 (淳)梅册上说：“王元章喜写野梅，不画官梅”(《竹波轩梅册》)。何渭野梅？有道是凡生长在山野清绝的地方，梅干劲直，尽自然之本性，都叫野梅，有时也叫村梅。那何又谓官梅呢？凡由人工造作，失却天真，干多盘曲，就叫做官梅，也称宫梅。有人往往以野梅比为“疏旷平远”，以官梅比为“金碧庄严”，借以隐喻不同环境中的人的不同人格。王冕的存世名作，是他的一幅《墨梅图》，他用单纯的水墨和清淡野逸的笔致，生动地传达出了梅花的清肌傲骨，寄托了文人雅士孤高傲岸的情怀。明朝孙长真往往摹仿王冕此种画法，所以他题诗说：“梅花取直不取曲，此理世人多未推。诗人独得梅清性，不画官梅画野梅”(《画梅辨难》)。 南宋伟大的爱国诗人陆游，一生坚持抗金主张，虽多次遭受投降派的打击，但爱国之志始终不渝，死时还念念不忘国家的统一，他的《卜算子·咏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助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传唱古今。而毛泽东借陆游的咏梅词而调填写的《卜算子·咏梅》更是成为描写梅花品质的绝唱。 二、兰花诗文花钱。面为草书字体，从右至左排列四排，读法为纵读，诗文咏兰，内容为“欲采一枝嗟道远，露寒香冷到如今”（见图3）；背穿左兰草，花叶随势偏右，越过穿口，点缀右边空白处（见图4），钱轮稍阔，钱币的诗文与图案相互映衬，字体图案圆润饱满，为铸造观赏币，不能流通使用，铸造时的翻痕较重。 兰花的形态贤淑，花香幽远，被誉为“香祖”。 她色彩淡雅，终年不凋，幽香清远，神静韵高是我国历代文人墨客推崇备至的流传名花之一。兰花紫茎绿叶，四季常青，其花开于长叶披离之间，有的亭亭玉立，芳心可可，令人百看不厌；有的花香淡逸，清秀雅稚，观赏价值极高；有的色彩斑斓，绚丽夺目，婷婷袅袅非常可爱，白色花系清香淡雅，素净端立，叶姿挺拔刚劲，每次开花皆成并蒂，堪称伉俪相得。绿色花系绽开的红唇，欲醉的媚态让人神往，黄色花系花色艳丽，极为悦目。桔红花系色彩艳丽动人，紫色花系颇具清姿娉婷雅容。《孔子家语》中“孔子曰：与人善交，如入藏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俱化”；就是说与正人君子在一起，如在养兰花的房间里，被香气所化。据传孔子称兰花之香为王者之香。 楚国诗人屈原就以“秋兰兮清清，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这样的诗句来咏兰。据说苏轼就曾画过兰花，而且花中还夹杂有荆棘，寓意君子能容小人。所以我们欣赏诗文钱币或绘画时，必须了解这些图文的历史背景。如清人“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是一个注重师法自然的人，他画过盆兰，但尤嗜好画“乱如蓬”的山中野兰，为此，他曾自种兰花数十盆，并常在三春之后将其移植到野石山阴之处，使其于来年发箭成长，观其挺然直上之状态，闻其浓郁纯正之香味，因而得山中兰“叶暖花酣气候浓”的真美实质。兰花不骄不媚，气质超凡脱俗，深受人们的钟爱，尤其在我国的人民心中，兰花是真诚、美好的象征。 三、竹子诗文花钱。面为篆书字体，从右至左排列四排，读法为纵读，诗文笔法用的是清代确立的“新篆隶”书法，诗意咏竹，内容为“明季再有新生笋，十大龙孙绕凤池”（见图5）；背竹枝三根，由下而升，竹叶似有风吹而向右飘（见图6），整个构图饱满，轮稍阔。钱币的诗文与图案相互映衬，字体图案圆润清晰，为铸造观赏币，不能流通使用，铸造时的翻痕较重。笋是孙的借音，竹子年年生发，喻儿孙满堂，个个高官厚禄、封侯拜相。 竹的枝叶茂盛，色气刚烈，躯干瘦削，好象与繁茂的枝叶不相配合，但是瘦削的躯身，气色旺盛并且光泽鲜亮。“临临兮其高其可仰也，挺挺兮其直其不可枉也，毅毅兮其群不为党也。其立自树而不倚，其长绝众而不离。恬不盛衰，以听四时，置身常安，视物死生。”竹子之高节使人仰视，挺直不可屈，刚毅不为私党，自立不倚权势，出类拔萃而不离众，四时变化而无盛衰，恬淡安身，与万物同生死。 历代文人骚客，咏竹的诗、文不计其数。赏竹、咏竹、写竹、慕竹高清坚贞，成为长盛不衰的高雅风尚。他们或以竹喻品质气节，或以竹喻事明理，或以竹抒情言志。宋代大文豪苏东坡喜竹成癖，留下“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名句。在竹子的画法上，苏轼放弃了以前的画家们的双勾着色法，发展出把枝干、叶均用水墨来画，深墨为叶面，淡墨为叶背。以后的元明清时代，画竹名家辈出，只要是山水或花鸟画家，没有不画竹的，而且开始强调竹的整体气势。历代以竹为题的画家数不胜数。这无数的竹诗、竹画，展示了人们由竹而产生的丰富的联想。不过，在众多的画家中，郑板桥的画竹堪称为一绝。对于竹子，郑板桥曾有这样的描述：“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总之，意在笔先者，定则也；趣在法外者，此机也。独画云乎哉！”因此，从竹子千姿百态的自然景象中得到启示，激发情感，经过“眼中之竹”，转化为“胸中之竹”，借助于笔墨，挥洒成“手中之竹”即“画中之竹”。这也成就了“胸有成竹”的一段美谈。 竹，夏不畏酷暑，冬不屈霜雪，生不避贫壤，伐后可复生的顽强特点，对于以物明志的中华民族来说，人们可以从中得到多方面的思想启迪。 四、菊花诗文花钱。面为隶书字体，从右至左排列四排，读法为纵读，诗文为咏菊，内容为“莫嫌老圃秋容淡，唯有黄花晚节香”（见图7）。诗文铸造笔法用的是清代确立的“新篆隶”书法，背穿左菊花主枝，枝丫顺势偏右，菊花花朵恰好越过穿口点缀在空白处（见图8），轮稍阔；钱币的诗文与图案相互扣合，字体图案圆润饱满，为铸造观赏币，不能流通使用，铸造时的翻痕较重。 “秋来谁作韵花主，撑住残秋是此花”。相传菊花在东晋时经朝鲜传入日本，十七世纪初入欧洲，现已遍布世界，成了驰名中外的观赏花。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诗句，使菊花由此得了“花中隐士”的封号。酩酊大醉的杜牧也有“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的诗句。而宋代词人李清照“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把人比作菊花的描写，将一位不堪忍受离别之苦的少妇形象活脱脱地展现在我们眼前。杜牧所著《孙子注》，满篇珠玑；箴言政事，议论人物，俱能切中时弊，尚有显赫家世为荫，他的人生筹谋、仕途腾达，本应无往而不利。然而，正如他文中所云，晚唐的藩镇割据，巨宦当政，朋党倾轧，有何政事可为？士人或趋炎附势，作墙头草；或噤若寒蝉，行事放诞，杜牧终不能免亦。但杜牧之才赋，却不是那几首青楼风流诗所能彰显。《泊秦淮》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有多少国之将亡的士人为之翻唱？正是由此，他才被称是一个情致豪迈，恃才疏直的君子，在那寒山水瘦，万花凋零之际，只有菊花傲骨凌霜，经历风霜，抱香枝头，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以其不同凡响的清雅高节，唤起人们的肃然情思，她那艳丽多彩，迎风傲立的风采，高雅清脱，坚贞不屈的气节得到人们的赞美。 梅、兰、竹、菊这四种花，与其说是花中“四君子”，不如说是中国古今所有君子的气质凝结和精神寄托。正是这样，人们才会常常对它们充满敬畏，好比蛮荒原人之于图腾，虔诚善人之于神灵。古今文人雅士用梅、兰、竹、菊来以物托志，以物明志，表现出清高脱俗的情趣、正直的气节、虚心的品质和纯洁的思想感情。 将梅、兰、竹、菊诗文铸造雕刻在一枚小小钱币上，使这枚钱币体现出诗中有画，画中藏诗，相互映衬，相映成趣的韵味，丰富了美术题材内容，扩大了审美领域和审美内涵，它们不但本身富有形式美感，便于携带，随时把握赏玩，而且可以令人联想起做人的品格，以物托志。所以它既便于文人们充分发挥笔墨情趣，又便于文人们借物寓意，抒发情感。它们象征高贵、纯洁，代表了儒家提倡的知识分子的一种精神境界。 （《中国商报》2006.12.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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