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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山讲坛 | 梅墨生谈溥心畬与张大千

 来来永胜 2018-03-19




时长:8'41''







文|梅墨生


  在民国时期有赫赫之名的“南张北溥”,一个在上世纪60年代谢世,一个则在上世纪80年代辞世,相差20年,这使得张大千还有后来的泼墨泼彩机会而让他的绘画“再造辉煌”。如何评价溥与张?


张大千   午息图


  由于我的年龄、视界所限,也由于大陆到很晚才介绍溥心畬,很长时间里我没有注意到这位“西山逸士” (溥号),我也相信,上世纪的中国艺坛大体上也淡忘了这位“羲皇上人”(溥号),谁叫他的心那么与时与世相违呢?又在生命余年偏居一岛,寂寞以终。不唯身为旧王孙、心系上古的溥氏被人冷落,就是驰誉海内外一向善于“炒作”的张大千也每每被史家们放在不冷不热的位置,张大千的“火爆”主要在于艺术市场。当我真正注视张大千的时候,目光也是盯在他晚年的泼墨泼彩山水上面。


张大千   泼墨山水


  后来,不断地接触到两家作品,较全面地了解了他们的生平与艺术,我发现已往对溥与张的认识还可以修正。


溥心畬   婴戏钟馗


  在我眼中,溥心畬的心灵是不断向回收的,以至收到他的数寸小画中,冷瑟瑟、清凉凉地空而透。那种冷透,比之同样是朝代更迭的旧王孙石涛、八大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次看他的画,我都有一种寒彻心脾的感觉。论者称他的画是“北宗文人画”,我想,北宗者,院体也,职业画家画也。文人画者,非职业画家画也,以文人之文入于专业绘画中,即合专业与非专业于一炉尔。可是,张大千也是如此,他也是兼融南北宗、兼院体与文人画于一体的。只是,张大千的画是清而不冷,清而秀,清而润,不唯不冷,反而微温。以画鉴人,张大千的清逸背后是一片温馨热烈,故他十分入世也十分玩世,正与溥心畬的遁世逃逸心相左。所以我看大千居士的画,深感其才气功夫过人,而深在之心迹却闪烁难觅。望溥氏画,单纯澄澈,透而亮,清而寒,荒而寂。看张氏画,丰富绚烂,清而浑,灿而烂,放而幻。张大千晚年之泼画,便将此种迷朦浪漫之思推向了极致,浑沌淋漓,令人不可端倪,甚至浑而脏。以张之浑而脏、浪而漫的泼画较于溥氏之清而洁、枯而硬,实是一矜才一狷介之鲜明对比。溥心畬是半路出家,张大千是9岁习画。论能力,张大千足可睥睨20世纪的所有画家,其造假水平可见一端。论文气,溥心畬则凌张氏而上之,又为20世纪之他家所少比肩者。


溥心畬   玉霞摇翠

  溥心畬谓:“与其无笔,不如无墨。”(《溥心畬谈艺录》,王彬编)其画恰好是用笔胜于用墨,长于敷色短于用墨,因而失于单薄。张大千谓:“古称得笔法易,得墨法难;得墨法易,得水法难。三者俱到,其惟思翁乎?”(《张大千画语录》,李永翘编)以此衡溥心畬画,则不足称完全也。大千手段固然称能,然总有本事大而格不够高之嫌。上世纪末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参观张大千个展,竟然未被他那幅逾寻丈的巨荷所感动,也未动心于他的晚年泼墨泼彩山水,感动的还是他那清中带浑、秀里带拙的中期卷册。若将张大千以比黄宾虹,我以为张大千如才子如佳人,而黄氏如隐士如塾师,巧拙露藏大异其趣。我相信画史最眷顾独与深、大者,溥心畬独,张大千大,黄宾虹深。然而唯深者,可恒久动人无疑。


溥心畬   松下高士


  注:此文发表于《美术报》。




(图片来源:《百年巨匠 张大千》,甘肃人民美术出版社,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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