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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羊 吕斌 载《天池小小说》2018年4期 法庭上。 法官问陈显：“你说老太太不是你碰倒的，那么我问你，来往的行人都没有扶老太太，你为什么扶呢？” 陈显真诚地说：“因为我想到了一只羊。” 法官愣住了，旁听的人也迷惑。法官怀疑听错了，向他倾着身子，问：“你再说一遍，因为什么？” 陈显大声重复：“因为一只羊！” 法官瞅着陈显，他的思路跟不上陈显说出的这个理由，问：“你说的一只羊是怎么回事？” 陈显向法官叙述了一件往事。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念小学时，家里很穷，养了几只羊，年年下羔子卖掉添补家里的日子。天天早晨吃完饭后，听见村街上羊倌喊：“撒羊喽！”我就把羊赶到村街上，村里养羊的人家都把羊赶到街上后，羊倌就赶着羊上山了。晚上天要黑还没黑时，羊倌赶着放了一天的羊进村了，我到街上把羊赶回来。其实家家的羊都知道回自己的家，偶尔有一只不回家，就是跟着别人家的羊走了，到养羊的人家找，找到后把羊赶回来。 天天早晨把羊赶到街上、晚上把羊经营回来是我每天的任务。 那是一个深秋，天气很冷，水开始结冰楂了。晚上羊群进村后，我到街上往家里赶羊，羊朝各家各户走的时候，我发现我们家的羊少了一只，这种事经常发生，我没当回事。我把羊赶回家，到村子养羊家找那只羊，每一家都说没有多羊，我到羊倌家隔着窗户说我家少了一只羊，问他是怎么回事？羊倌坐在炕上吃着饭说在山上没少羊，还是在哪家里，丢不了。我回家跟父母说了，父母就分配我和哥哥到各家再找，父母也到各家找，把养羊的人家找一遍，找到小半夜也没有找到那只羊。再到羊倌家问，已经睡了的羊倌就有些不耐烦了，躺在被窝里说，在山上肯定没丢羊，还是在哪家羊圈里，不用找了，明天各家一撒羊就出来了。我们全家人回家睡觉，那一晚上，母亲翻过来调过去老是叹气，一宿没睡觉。等我长大了才知道羊是我家的一项收入，丢一只羊意味着丢了一笔很大的财产。 早晨羊倌在街上刚喊撒羊喽，我们全家人就到街上看各家赶出来的羊，寻找我们家那只羊，没有发现我们家那只羊。 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家丢失了一只羊，站在街上议论。这时候，有起早背着背筐到村外捡粪的人说，昨天傍晚他在东河边上捡粪，看见一只羊离开羊群，到河边上喝水，踩进泥里拔不出腿来，我也没管，不知道后来羊拔没拔出腿来？我们一听不好，羊喝水怎么喝了一夜。我们全家人往村东河边跑，远远看见我们家那只羊站在河边上一动不动。到跟前，看清那只羊站在河边做着喝水架势，两只前腿插在深深的泥里拔不出来，已经死了。母亲上前抱着羊哭了，站在旁边的羊倌儿一声不吭；看热闹的村民们议论纷纷，有的说昨天晚上从田里回村时，看见了这只陷进泥里的羊，没当回事。 我们才明白，每天晚上羊群往村子里走时，羊倌是不跟在羊群后面的，而是走在前面，先于羊进村，因为羊知道按时回村，有一只羊到河边喝水拔不出腿来他不知道，我们全家人到处找羊，他也没上心；更让我们全家人愤怒得是有的人看见羊陷在泥里，也没有管，太不尽人情了！ 这是一只母羊，产了羔子半个月，羊羔失去了妈妈。我们全家人哭了好几天。我想象，那只羊拔不出腿来该多着急呀！它多么盼望有人帮助它拔出腿来，它要活命，还惦记着家里的羊羔，可是，看见它的人都那么冷淡，还有人情味吗！这样一想我的心就一缩一缩的。这就是我永远都不能忘记这只羊的缘由。从此，再见到谁遇到困难，不管什么原因，我都毫不犹豫地给予帮助！ 说完这件往事，陈显泪水盈盈。法官和旁听的人也受了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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