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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历1930年（民国19年）12月26日星期五 农历庚午年十一月初七 姜妙香 于 上海大舞台 夜场 主演《乔醋》 年少时听戏，小生最喜欢叶盛兰，听着精神、过瘾，对姜妙香的总是不太在意。后来随着自己阅历的增长，听戏年份的增加，特别是又听了不少前辈小生的唱片后，慢慢品出了姜妙香先生的味道，以及感悟到了他对整个小生行当发展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姜先生之前和之后的小生唱法和演法真的是大不相同。今天我们就借着上面这则1930年12月26日，姜先生跟随梅剧团“承华社”到上海演出的广告，来和大家聊一聊这位真正德艺双馨的“姜圣人”。 姜妙香 姜妙香（1890~1972），名汶，字慧波，又字静芳，直隶河间府献县（今河北省沧州市献县）人，生于北京。其父姜俪云，是四喜班的著名昆旦；母陈氏，是著名昆曲世家陈金雀的孙女，通音律。姜妙香七岁时，入私塾读书，八岁辍学学戏，在家中从父学昆旦。后又在父亲的安排下拜田宝琳、谢双寿学皮黄青衣及昆旦戏。姜妙香十岁那年（1899年）在北京庆乐园初次登台，第一天唱的昆腔戏《鹊桥密誓》，观看的内外行无不赞许。由此开始，姜妙香正式开始了他的舞台生涯，将习得的皮黄和昆腔戏悉数露演。当时看他戏的人都认为他是神童。 梅兰芳（中）、姚玉芙（左）、姜妙香之《断桥》 1900年北京经历了“庚子之乱”，许多戏园都毁于战火。后来的一个时期各班的演戏场地都寄于各大会馆中。这一时期，姜妙香就前门外鹞儿胡同平介会馆演出，积累了不少人气。直至十五岁，姜妙香搭洪奎班，与贾洪林、许荫棠等在燕喜堂演出，后移至三庆园。次年，响九霄（田际云）组班演广德楼，姜妙香受邀加入。当时他与王凤卿（饰杨波）、刘鸿声（饰徐彦召）合演《二进宫》，有“三绝”之称。他十七岁时，又搭长春班（班主为名小生陆华云），与黄润甫、王凤卿、杨小朵、张毓庭等同台，出演于三庆园。其时谭鑫培与王瑶卿每日在中和园演出，三庆和中和两个戏院集中了在当时北京皮黄演出的最强阵容，故相互竞争比较激烈，经常上演比较繁重的戏来号召观众。而姜妙香所在的三庆园一般散戏都会比谭王所在的中和园早一些，所以他就经常在散戏后到中和观摩谭王二位的演出，从中学习，以提高自己的艺术水平。而在上述三年中，姜妙香本人也进入了唱旦角最负盛誉的黄金时代。 梅兰芳、姜妙香（左）之《黛玉葬花》 姜妙香那个时期属于天赋又好，扮相又好的阶段，调门可以吃乙字调。外加其家学渊源，得父亲姜俪云，师父田宝琳、谢双寿之嫡传，本人又刻苦努力，因此声誉极佳。当时各府宅大小堂会，都争相请其露演。他每日除在戏园演出外，常赶堂会三四处。那时候的姜妙香年少好强，演戏从不惜力，经常唱《祭江》、《祭塔》、《二进宫》及《玉堂春》等唱工繁重的戏，整出戏的演唱时间常常在二小时以上，而从不“放水”，故当年他有“姜八刻”之绰号。但不惜力的连续演出使原本身体就比较弱的姜妙香积劳成疾，十八岁那年冬末，他因身体和精神太过劳累，以至于咯血，遂基本暂停了营业演出，只是偶尔在朋友邀请下盛情难却或偶尔露演一次。 梅兰芳（右）、姜妙香、姚玉芙之《千金一笑》 当时的旦角前辈“老夫子”陈德霖先生对于姜妙香极为赏识和器重，经常为他说各一些青衣的唱工戏。此次，姜妙香经此一病，虽然痊愈，但身体羸弱，嗓子已经不宜于唱高调门，故陈德霖就劝其不要在演唱功繁重的戏，以保护身体和嗓音。姜妙香对陈德林的爱护十分感激，便要求拜在陈老夫子门下以为弟子。不久后俞振庭在文明园组班出演，热情邀请姜妙香加盟，他盛情难却，遂与孙菊仙、贾洪林等同台。陈德霖特地为姜妙香说了《奇双会》、《探亲家》、四本《雁门关》等相对比较省力的戏，以适应姜当时的身体状况。之后，姜妙香又从昆曲名家乔蕙兰学了一些昆旦戏。姜妙香幼年时在家，从父学昆旦，昆曲底子本来就好，现在又得陈德霖、乔蕙兰之传授，其昆曲功力又深厚了一层。但因病后，身体羸弱，中气不足，陈德霖便建议姜妙香改习小生。于是，他每天早上学武把，练功夫，身体亦渐渐复元了。 《花舫缘》程砚秋饰秋香，姜妙香饰唐寅，吴富琴饰丫鬟 姜妙香决定改小生后，便从师父陈德霖学《奇双会》之赵宠、《风筝误》之韩琦仲、《断桥》之许仙等吹腔和昆腔小生，陈老夫子不但为其说唱腔，更为其说小生身段。老夫子当年为供奉内廷时曾与名小生王楞仙同演昆曲戏，对于昆生身段了如指掌。况且以前的老伶工学戏，无论剧中何种角色均须掌握，而非只学自己所演的角色。陈德林本工虽非小生，但他传授姜的戏和角色，令姜受益匪浅。 姜妙香《借赵云》之赵云 姜妙香改小生后的第一次登台，是在中和园上演《借赵云》。是日，他演得非常精彩，毫无脂粉气，博得内外行的赞许，都认为他改小生当属水到渠成。此后姜妙香遍寻名师，致力于小生戏的学习和深造。他先后拜鲍黑（鲍福山，即著名老生鲍吉祥之父）、陆杏林、冯蕙林、江春山（绰号江耗子）等名宿为师。他的《断桥》、《临江会》、《白门楼》、《射戟》、《风筝误》、《牡丹亭》等戏，均为陆杏林所授；《借赵云》、《得意缘》等戏均为冯蕙林所授。姜妙香又从其舅陈嘉梁学昆小生。陈嘉梁的祖父（也就是姜妙香的曾外祖父）即当年由苏来京隶负有盛誉，做过内廷供奉的昆曲名小生陈金雀（以演《金雀记》闻名，故有陈金雀之称），因此家学渊源。姜妙香还从茹莱卿（马连良的开蒙师）学武小生戏，如《雅观楼》、《石秀探庄》等，故武功、身段也大有长进。 姜妙香《玉堂春》之王金龙 经过卧薪尝胆、艰苦磨炼，民国四年（1915年）年正月初八，姜妙香与高庆奎在北京吉祥戏院合演《黄鹤楼》，他在剧中饰周瑜，高亢嘹亮的嗓音已完全恢复，此次演出可谓一鸣惊人。后他又与梅兰芳合作演出《玉堂春》，二人珠联璧合，一时无二，自此二位开始了长达四十六年之久的艺术合作之路。后来梅派的全部新戏，如《黛玉葬花》、《千金一笑》、《牢狱鸳鸯》、《洛神》、《西施》等剧目中的小生唱腔，都是由姜妙香和琴师王少卿共同研制的。 《洛神》梅兰芳饰洛神，姜妙香饰曹植 姜妙香由青衣改演小生后，可谓如鱼得水。他在艺术上除了师承冯蕙林、陆杏林等名家外，还取法小生名家德珺如、朱素云，博采众长而且富于创造，发展了小生的唱腔和表演，形成了新的流派，世称“姜派”。姜妙香同梅兰芳合作近半个世纪，在梅兰芳创演的全部新戏和梅派传统剧目中，塑造了各种类型的人物形象，使他的演唱艺术影响更为深远。姜妙香的戏路宽广，文武皆擅长，唱做俱佳。其主要贡献在于改良和丰富了小生的唱腔。他嗓音甜润高亮，耐唱受听。在唱腔上，他吸收了青衣的传统唱腔、唱法和运腔技巧，使之充分“小生化”，脱俗而且无脂粉气。经他精心加工设计，创制出别致优雅、富于感情的新腔。如《四郎探母》中杨宗保“扯四门”的西皮唱段为其首创，经他演唱后，成为流传至今的小生名段；而对《玉门关》中班超的唱段他也做了多次的再创造，先由西皮改成二黄，又将唱词浓缩，另谱新腔，丰富了小生二黄原板、三眼的唱法，使之更为婉转动听，还专门设计了西皮快二六转快板的唱腔，使该剧至今仍是无可动摇的姜派代表剧目。他的念白讲求声韵和吐字，强调语气的平易和传情。姜妙香武功亦佳，扎靠戏开打利落，身段边式，身手稳健，从不卖弄技巧。精心的琢磨剧中人物的心理、地位、环境、运用唱、念、做等身段予以恰当、合理的表现，正是姜妙香演戏的一大特色。 《俊袭人》陆素娟饰袭人（中）、姜妙香饰贾宝玉（右）、魏莲芳饰四儿（左） 姜妙香先生能戏极多，袍带小生、扇子生、穷生以及翎子生的剧目在他演来都很精彩。《监酒令》、《辕门射子》、《白门楼》、《借赵云》、《黄鹤楼》、《罗成叫关》、《小宴》、《飞虎山》、《状元谱》、《连升店》等均富姜派特色；梅派传统剧目《宇宙锋》、《贵妃醉酒》、《虹霓关》、《穆天王》、《春秋配》、《奇双会》、《玉堂春》、《游园惊梦》及梅派新排剧目《西施》、《霸王别姬》、《洛神》、《木兰从军》、《太真外传》、《廉锦枫》、《生死恨》、《凤还巢》、《牢狱鸳鸯》、《春灯谜》、《黛玉葬花》、《千斤一笑》、《俊袭人》等，也都得到姜妙香的有力配合。他还参加了程砚秋、徐碧云、言慧珠和马连良等人的新剧目演出，如《鸳鸯冢》、《绿珠》、《火牛阵》等。
《生死恨》梅兰芳饰韩玉娘，姜妙香饰程鹏举 姜妙香先生196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中国戏曲学校教授、北京宣武区政协委员、中国戏协北京分会常务理事等职。姜妙香为人敦厚善良，谦逊质朴，对待学生和蔼可亲，授艺毫不保留，在梨园界有“姜圣人”的美誉。 姜妙香先生是京剧小生发展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京剧小生行当的唱腔和表演在他之前和之后呈现出了极大的发展和变化。他是把京剧小生行当从近代推向现代的标志性人物，笔者认为其在小生行当中的历史地位犹如老生行的谭鑫培、旦行的王瑶卿一般。
《穆桂英挂帅》梅兰芳饰穆桂英，姜妙香饰杨宗保 由于姜先生早年唱青衣，后改小生，今天我们给大家欣赏的是他两种不同的《白门楼》唱片。前一段是姜妙香先生1907年在百代公司灌制的《白门楼》唱片一面（其实就一句西皮慢板），他唱的是旦角貂蝉；而后一段是他1943年在北海公司灌制的《白门楼》唱片两面，他唱的是小生吕布。特别是姜先生旦角的这句慢板，充分体现了老派青衣的唱法，劲头十足。
《白门楼》 1907年百代唱片 姜妙香 饰 貂蝉 【西皮慢板】 曹丞相怎不把雄兵来斗
《白门楼》 1943年北海唱片 姜妙香 饰 吕布 【西皮导板】 今日里在小沛打败一仗 【西皮娃娃调三眼】 似猛虎离山岗流落在平阳 想当初众诸侯集合一党 约定了虎牢关大摆战场 一杆戟一骑马阵头之上 战败了众诸侯桃园的刘关张 到如今失小沛身入罗网 要活命除非是转世还阳 俺好比夏后羿月窟遭殃 【西皮二六】 俺好比楚锺瞳自刎在乌江 俺好比绝龙岭闻仲命丧 俺好比三齐王命丧在未央 莫奈何进宝帐哀告丞相 【西皮摇板】 屈膝跪低下头吕布归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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