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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塔还是金铃塔?

 yyl大林 2018-03-31

“桃花纽头红,杨柳条儿青……”这两天上海春光正好,街上的风景正像上海说唱里唱的那样,“最是一年春好处”。上海人大概没人不知道“金铃塔”的,“不唱先朝评古事,唱只唱……金铃宝塔一层又一层……迭座宝塔造得真伟大,侪是古代劳动人民汗血结晶品啊,名胜古迹传留到如今”。那么问题来了:《金铃塔》”中间的“铃”字,为什么时常写成“陵”字,成了“金陵塔”呢?


“金陵塔”,似乎已约定俗成了


原来应该是金铃塔,结果成了金陵塔,这就要从金铃塔到底在啥地方说起了。主张“金陵塔”的,约定俗成不是没有道理。南京古城金陵,那里有一座大名鼎鼎的报恩寺塔,“金陵塔”,有什么问题呢?不过,创作《金铃塔》的袁一灵先生原籍苏州成名于上海,他南京板鸭大概欢喜吃的,可南京和他没什么关系,凭啥要唱“金陵”的塔呢?《金铃塔》的唱词中有“风吹金铃哇哇响,雨打金铃唧铃又唧铃”的句子,如果是“金陵塔”,那么南京城雨打风吹,和宝塔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有“苏州城外玄妙观”,我看金铃塔唱的是苏州北寺塔还差不多。


“风吹金铃哇哇响,雨打金铃唧铃又唧铃”


《金铃塔》非但不能写成《金陵塔》,而且“金陵塔”三个字对袁一灵先生来说,还有一段惨痛经历。据滑稽作家徐维新老师讲,文革中袁一灵曾因为“金陵塔”三个字吃足苦头,因为有人用“金陵”两个字做文章,说他歌颂南京,是怀念国民党政府,要他就此讲讲清爽。好好的一段上海说唱成了罪证,袁一灵哪能吃得消?所以袁一灵后来每次看到有人把“金铃塔”写成“金陵塔”都会认真地予以纠正,那可是他不堪回首的记忆。可是袁一灵的努力并未收到什么成效,“金陵塔”流传很广,很多人这么写,成了约定俗成,老先生地下有知,怕也只能气得“啊噗啊噗”而“响不落”了。


袁一灵(1917-1992)


袁一灵原名袁国良,生于1917年,去年是他诞辰100周年纪念。袁一灵最杰出的艺术成就是上海说唱,比如脍炙人口的《金铃塔》,是滑稽演员的基本功课,我曾听过无数种版本的《金铃塔》,没有一个人比袁一灵唱得更好。袁一灵的演唱既有力量又有弹性,不仅仅是绕口令,而是快慢相宜。一般人唱绕口令,总会给人压迫感,听众叫声“好”,是佩服演员的口技。但袁一灵不同,他把口技结合到说唱的内容中去,听他的演唱非但没有压迫感,反而会感到安静,这就是艺术大师不同凡响的地方。


年轻时的袁一灵


作为滑稽演员,说绕口令和唱只是袁一灵艺术的一部分。他演过很多大戏,多是扮演底层老百姓,几乎每个角色都出彩。如《调查户口》中和警察三六九打岔的“辛梅友”,很多演员演过,但没有一个人演得比袁一灵更精彩。无助又无奈的苦难生活中迸发出来的智慧,是袁一灵的招牌。


袁一灵出演《性命交关》


袁一灵学生不少,最有名的是黄永生。客观地说黄永生唱得不错,但和袁一灵比还是逊色。《金铃塔》珠玉在前,用《金铃塔》的唱腔创作了很多模仿作品,比如另一位滑稽大师周柏春唱过《龙华塔》,唱得别有一功也很有趣。但如果单说绕口令技巧,可能周柏春不得不佩服袁一灵。


周柏春演唱《龙华塔》


《金铃塔》广泛传唱,甚至沪上不少卡拉OK的曲库里都有。老周和几位老友有时也去卡拉OK,有位朋友每次必唱《金铃塔》,别说唱得还蛮有味道,尤其一句“有一个驼子,肩上挑担螺蛳,有一个胡子,骑着一只骡子……”唱到此处必要眼睛一弹,功架十足。可惜唱到此处这位朋友的气也用完了,后面什么东判官西判官,豆腐干和萝卜干,都只能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直到“雨打金铃唧铃又唧铃”的音乐响起,他才如释重负,调高音量把最后一句“一层又一层”唱得荡气回肠,完成这次丹田里中气的长征。


袁一灵和他的弟子黄永生


网上找到一段1984年录的视频,是袁一灵和龚伯康、顾竹君、陈健以及上海滑稽剧团学馆的小朋友们一起演唱的,相当珍贵。当时袁一灵年纪已经大了,但口风一点不乱,观众仍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专属于他的精气。


1984年录制的《金铃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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