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览今之大多数所谓『文人』者,为近先贤而求得一身『出世』之形态,或匿于山林,或藏身室庐。其貌似煮石逃禅,却终日恍惚无所得。文人既成,自当立骨而弃形,常说『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今人虽难以效其筋骨劳顿,却也万不可仅仅流连于眼前片刻之风光,若神同其身,俱困于斗室方寸间,又何谈立骨明志? 先不必妄言寻常案头间诸般行事远不及稼轩所出『剑履山河』之气魄,待文人骨成,纵室小亦可驱驰万马奔腾。遂不妨藉此作比,以窥方寸间所藏之汪洋恣肆。 文人之书案,武人之沙场,或有人疑道,前者静而小,后者动且广,何以看作一家之物?实则不然,动静非不变之常势,小中亦可得见大观。今日你且看得此间沉寂,他日却倏尔笔下生风,书尽腹中狂言,终成世间大观。 眼下书案虽小,却可广纳『千军』。文人长立于此,排布案头诸般陈列,这一处安放一眼清凉,那一处又搁置笔筒一方,繁而不乱,有如列兵阵前,指挥万千军马而气韵犹在、法度自然。 前人笔法正是兵法,或师之蔡邕《九势》,或得法王羲之《笔势论十二章》。今取『兵器』于笔筒间,立骨中锋、意在笔先,顺势旋行而去,沙场之中莫有敢与之相敌者。继而又疾笔纸上,于墨迹纵横间书写一段横刀跃马里的逸兴云飞。 身在斗室,心远江湖,既成文人风骨,则今日手中所执之笔,他日亦可作驰骋书案之缰绳,自此便可神游天下,不囿于周身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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