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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坚丨《重走西迁路:我的求是精神之旅·序》

 恶猪王520 2018-04-04

我的学生李杭春是个爱闹腾的人。前些年,听她讲骑行运河、骑行东北,各种经历和趣闻;去年暑假,又听说自驾去走西迁路,跑了22天,行程5200多公里。这一路可不只是一般的游山玩水,而是为她手头编制的《竺可桢国立浙江大学年谱》查询资料。那是个有意义的选题,却不想有了这样一本别致的小书。两部书稿放在一起,对比非常强烈:一个厚重,一个轻灵;一个沉实,一个鲜活;一个是静的,下的是堆砌史料的功夫,以后,怕也是竺可桢研究、浙大西迁史研究不可或缺的工具;一个是动的,有许多得自沿路探访的观察、联想、感悟、启迪,看得出作者一贯的风格,读来生趣盎然。


与西南联大、中大、复旦、同济等流亡大学一样,战时,新生不久的国立浙江大学辗转西迁,自是一部壮丽的、充满故事的史书。长期以来,我们对这部史书的翻阅和检索,客观地讲,是不够全面和系统的。转眼浙大已百廿诞辰,回顾自己走过的历史,则无论坎坷与磨难,抑或成就与辉煌,都是值得镜鉴和反思的。以史为镜,知往鉴今,对浙大校史作一番有意味的梳理和还原,恐怕是我们这代人的责任。


在我看来,大学西迁,是战争年代高校知识分子这一民族精英群体在剧烈的命运转折、振荡面前的一场场艰难跋涉。他们所经历的沉重的逃亡、饥馑、苦难和疲惫,今天的国人已很难感同身受。在世俗欲望日渐繁盛、精神原乡几被蚕蚀的当下,我们很难回到已经远离了的历史现场,很难还原已经远离的社会时代场景。过去的故事不复重现,已故的大师也不再回来,今天的我们能做些什么?

重走西迁路,或者正是这样一种回首过往、寻觅原乡的尝试。泰和、宜山、遵义、湄潭,是我们的前辈曾经驻足的地方,是曾经大师云集、思想纵横的地方,是浙江大学大学文化和大学精神的诞生地,说她们是浙大的精神故乡,当毫不为过。于是,本书作者以浙大西迁地为中心的自驾游,就显出特殊的意义和价值来了:探访别有洞天的风景,倾听历史的声音,接受灵魂的洗礼,陶冶被俗世侵蚀的身心,然后完成对精神故乡的回望,完成对浙大故事的叙述——这是这段路体现的意义,也是这部书体现的价值。

书里有现场,更有史料。现场目击和历史追溯的两相结合,读来有机而巧妙。我们似乎能跟着作者的脚步和思绪,以寻觅的姿态一起穿越千里迢迢的时空,去回首和还原历史真实而凛冽的本相。无论是对西迁过程的追述,还是对一代知识分子心路历程的探寻,尤其在那样一个非常状态下,浙大校长竺可桢的精神状态和丰富的情感内心,都在历史与现实的比照、史料与实相的印证中得以一一呈现,自然真切而没法不让人动容。

除了厚重的历史,真切的情感,这部小书同时也别具格式。早年,作者在鲁迅、郁达夫研究领域耕耘多年,有良好的学术积累和沉淀。她研究鲁迅,能与周氏兄弟声气相和,因为他们是她的“里人”;她研究郁达夫,总是最大限度去触碰、感应文字里流露的真性情,与诗人隔空对话;她偏爱萧红、苏青,亦与她们的寂寞与才华心有戚戚……“放文学的研究去文学的天空”,这在学术研究是一种野路子。凭着一种喜爱和需要,源自生命和喜爱和需要,觉得应该写出来,就去写出来,思想、文字完全是天然的呈现,全没有功利的牵绊。而从文学研究转向文化研究进而历史研究,是她近些年比较清晰的个人学术轨迹,且并不为个人经历的动荡而改易。就本书而言,在厚重的浙大校史研究、竺可桢研究中一以贯之的,仍是这种心通万仞、举重若轻又偶富创见的表达风格,颇有点“放历史的研究去文学的天空”的味道。

与此相关,她的文字是生动而略带幽默的,有很强的表现力。这与她非同寻常的阅历和体验有关。总的来讲,她不是一个幸运的人,命运似乎总在围观她。这让她在无奈中学会豁达,在沮丧中尝试用幽默和冷冽去表现坚强。幽默从来不只是开心一刻,就像鲁迅,只有关切那无尽的远方、无数的人们,幽默才会以悲悯和坚定的姿态出场;但她也是一个幸运的人,中年赶场一个新部门,却没想开启了一个新的观察、积累和思考的空间。这本书,让我们看到了她这一角的天空。

感及上述种种,我愿在此不揣啰嗦,聊作小引,给同样欢喜这段历史和故事的读者一个绍介。


来源:水木斋 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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