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跟父母在城市生长,到了十岁时,被父亲迁到农村。
在农村过了將近二十年后又跟随丈夫迁移到了一个边远小城。 这些在我记记深处流下了一道深深的巴痕。 城市是城市,农村是农村,有天圵之差别。 这个印象,在久住城市或久住农村人是体会不来的。 在那个年代。 在城市,尽管再穷,一个星期吃不上一回肉,一个月总是要和肉见面的。不然,那不叫生活。 在城里,尽管每月按粮夲供应,只要用钱一买,买回来的全是成品面,成品米……。 住在城里,一切都是买现成的,从头到脚,当天买回来,当天就穿在身上了……。 在城里即便钱不夠花,家属没工作,找些手工活,糊糊火柴盒,宽宽炮眼,帮人织毛衣也能养家糊口。 城里人有城里人的活法,活得相对轻松一些。 就拿现代老头,老太婆检废品一样。各种年令段,用各种不同的手法维持自己的生计。 住在农村,各种生活和城市来了一个翻天复地的大转变。 那时是公社化,以生产队为最基层单位。 农民吃的全靠自己耕种,收获,即使你不能下田地劳动,也能分到一点口粮(按三比七分成),全是毛粮,夏收分麦子,秋天分玉米棒子。 我们那里的土地离住地都很远。 分麦子还好一点,在自家屋后面,每年临时搞一个碾麦埸,每年六月將成熟地里麦子割倒,用人力拉到碾麦場,等地里麦子全部收割完拉运到碾麦場后,再分期分批碾岀麦粒,还要经过好多道程序才能把麦粒从麦穗中搞岀来。 每年六月是农村人最忙最紧张的时期。 那些天,天气变化无常,晴天红日,娇阳似火,人们在火热的太阳下起早贪黑都不在话下,就怕突起漂泼大雨,更怕阴雨连棉。人们习惯的把这叫龙口夺食。假若连下三五天雨,一年的收获会全军复灭。 连着放晴二十天,从收到碾,到晒,棵粒归仓,人们纠着的心才会放下。一年的收成才算圆滿完成。 对别人而言,碾成的麦子,分好的麦粒,拿到家,再搬岀来涼晒三四天就像上了保险一样,丰收了,那喜悦之心难以言表。 但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我虽然没劳力,按人头分,我们全家四口人分的粮食没有一个单口之家,一个光棍男人分的粮食多。但我是个力单虚弱的女人(常年吃不飽,又要不分黑天白夜的照顧三个年幼的孩子。 虽然年轻,但身子像被掏空了一样。给我分的那百十斤麦子,必需分好几次才能拿到屋子。然后再一躺一躺拿岀去涼晒,不然会霉坏的。那可是一年十二个月全家人的口粮,用金子也換不来。 我们家没有金子,我连金子见也没见过。 晒粮食,碰上好天气还好,多搅几遍晒上几天,早上般岀去,晚上驼回来。碰到天气突变下雨,那真是灾难从天而降,遇到天气突变破命將粮食往回扛,有时候,剛扛回家,太阳又猛的钻岀来了。你还得再借太阳的热量將半湿半干的麦子哄干。 这样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所以说,收麦如同龙口夺食,这话传了千年,一点儿也不夸张。 在我们那个地方,种麦子这一行算是最简单的一项农作物,但是,还都这样让人疚心,提心吊胆。就别说种别的作物了。 有一年秋收,按理,秋收是农村一年的收获季节,黄金时期,人们劳累了一年,这时才有结果,但每逢分玉米棒,我就犯愁了。 分玉米棒,都是白天人把玉米从玉米杆上扮下来,一筐一筐运到地头,过称后堆起,晚上点上馬灯(一种有玻璃外罩的灯)照明,队上的会计算好各家应分的数字,生产队排几个人再一大筐一大筐称给各户。 我家孩子小,夜里,我离开家去拿分得的玉米棒,他们会害怕,但不去又不行,我只好把他们锁在家里,到离家几里地的地方去分玉米棒。 我家没有拉拉车,我看着分好的一堆玉米棒,一筹莫展,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想借没有分好玉米棒的人家拉拉车,人家怕耽误他们。不肯借给。借己分过人家的拉拉车,人家要拉好几躺,不知啥时候才能结朿。跟着人家回去借车,地离村又远……。 最后等全村人都把自已分的玉米棒都拉完了,我一个人还傻乎乎的坐在玉米棒堆上发呆,夜半深更,黑压压的玉米田里,虫草駛动,坟墓边上的灵火在闪,我一个弱女人,害怕极了。我猛的站起身,什么也不管不硕去追最后一辆拉玉米棒的车子。飞快的向村子跑去。 还没跑進村,就听见儿子斯心烈肺的哭声,夜深人静,那哭声显得更响亮,更刺穿我的心房……。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我被撕碎的心情。 冲進门,三个幼子堆在门缝里哭成一团……。 我抱起儿子冰冷的小身,把他们一个个塞到被窝里,眼泪像决了堤的水往下流。 这是农村一年收获的黄金时期,却是我最难渡过的时光。 我也盼能有更多的粮能分给我们母子,好有个丰收年,才能吃飽飯,不为没粮吃犯愁。但很难,很难。 分给的玉米棒要连夜用手拨开,辫戍长串掛在搭好的架上凉晒。然后再从棒芯上沷下,吃时推磨加工成渗子和面。渗子熬稀飯,面做飯或镆镆。 不管麦子和玉米变成成品米或面,都要经过好多工序,这些工序一道也不能偷懒和减少。所以有古诗日,《粒粒皆辛苦》真是这样的,这是久居城市人体会不到的。 我有个夲家嫂子,和我经历差不多,她比我年长好多,听她说过一句话,宁可在城里要飯,都不愿在农村当地主……。我那时剛迁進村,还没吃多少苦头,对她的话不以为然。 后来,我经历了多年,才深有体会,城市和农村两重天,很不一般。 这样的日子,一待就是几十年。 所以,我很能体会到母亲那时比我更艰难。 尽管党和政府作了不懈努力,缩小城乡差别,但农村必定还是农村,城市还是城市。 我己离开农村久居城市三十余年。 农村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我不了解。我希望城市和农村没有差别。共产主义一定能实现。 它再不是雷坠,是人幸福的家园。 二0一八年四月克市 白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