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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往日“青黄不接”

 奎林说 2023-06-22 发布于江苏


作者:张茂珠

目前正是小麦灌浆时节,麦粒还没有饱满。麦田里一片片清一色的麦穗,在微风中像碧波荡漾一样,一浪翻过一浪。看到这种景象,作为一个农民出身的我,由衷地感受到了丰收的喜悦。同时也使我联想到童年“青黄不接”的艰难岁月。

有一个老爷爷给孙子讲故事:“1960年差点把人饿死!”孙子不解地问:“爷爷,你饿了就吃——饿了就吃,怎么会把你饿死呢?”爷爷气急败坏地说:“傻孩子,没粮吃啥去呢?”这虽然是一个笑话,但反映了爷孙之间的隔阂。现在社会生活富裕,经济活跃,孩子们确实不会知道什么是饿?他们饿了就吃,想吃啥就吃啥,不合口味的饭食就随意扔掉,怎么会挨饿呢?谁曾想到农村在包产到户之前,人们是靠每天劳动出勤的工分分粮食的。社员出工不出力,大集体人多地少,人们得过且过,导致生产效率不高,粮食产量很低。年底集体打下的粮食一部分给国家上缴公粮,剩下一部分粮食社员按工分分配,家家几乎不够吃,还得吃红薯片等救济粮。那时候生产力很低,政策还没有改革开放,农民很贫穷,即使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国家粮站的粮食都是按计划按粮票分配的。因此,生产队分到的那点粮食,一年到头你得精打细算节省着吃才能将就度过,否则就等着挨饿吧。人们扫些草籽和着黑面蒸馍馍;吃些野菜;喝顿荞面糊糊;蒸些榆钱琼琼;就这样一年到头艰难度日。那时每到麦穗翻浪的时节,农民的粮仓已经没有了存粮,面柜快露出了底,马上就要断粮了。

人们就盼望着庄稼地里的麦子快快成熟,尽快分到粮食就能续接上去年的粮食,这样才不会挨饿。如果上年的粮食吃光了,今年的麦子还没有黄,家里断粮了,这就是“青黄不接”。人们肚子饿得慌,天天跑到地头看麦子黄了没有?眼睛都瞅绿了,麦田依旧绿油油。麦穗刚刚能吃,青绿的麦粒还没有饱满,饿急的人们就开始用手搓下来生吃,烧着吃,煮着吃。有的人把煮熟的绿麦子放到石磨上推,磨缝里拉出来像绳子一样的东西就叫麦索。麦索拌着蒜泥吃,别有一番风味,当时人们是为了解饥,对于现在来说确实是一种时尚美食,可惜现在的人们却再也品尝不到了。
小时候我们家曾经经历过“青黄不接”的年景,真让人触目惊心啊!我的父亲在我出生前,给生产队压沙田挖沙时,被沙窑塌陷下来打折了腿,造成终身腿疾,走路不稳。因此,我的父亲在劳动时就挣不到高工分。生产队每天给别的劳力记10分,给我父亲记8分,这样我们家年末按工分分粮就很少。

记得有一年在生产队时,我不到十岁。麦子还没有黄,我们家就没有了吃的,开始到亲戚朋友家借粮。好不容易盼到麦子成熟了,生产队的麦子人工却迟迟割不下来,割下来的麦子牲口又迟迟驮不到麦场上,驮到麦场上的麦子又迟迟打碾不出来。眼看家里又断炊了,无奈之下父亲领着我,每天到一条山各大农场拾麦穗扫麦子。那时候农场里有联合收割机,收麦比较早,我们就到收割完的麦地里一根一根拾麦穗。 那时的小麦品种口松,收割机碰到麦芒偶尔就有麦粒跳出来撒在地里。我们拾完零零星星的麦穗,看到麦地里洒落的麦粒很可惜。于是父亲就用镰刀先割掉五寸高的一片麦茬,然后拿着老扫帚扫掉落在地里一颗两颗的麦粒,费了好大功夫扫了一大堆,里面是石子、土疙瘩和麦粒等,再拿着小铁筛子筛,最后捡去 筛子上面的土疙瘩、小石子和麦草,才能看到有麦粒出现。就这样父亲和我早出晚归顶着炎炎烈日,每天我能拾到半背篼麦穗,父亲能扫到半袋子(毛重有二三十斤)麦子。
我们带夜步行十几里路回家后,母亲连夜把我拾来的麦穗揉碎,用簸箕再把麦粒簸出来;把扫来的麦子放到大铁锅里用漏勺和水一遍又一遍淘,淘去一半泥沙剩下的才是红扑扑的麦子。经过半月多时间,父亲和我一共扫了二百多斤(净重)麦子,母亲炒了些炒面,剩下的赶紧磨成了面粉,这样才救济了我们全家近十口人当时的口粮问题,使我们度过了“青黄不接”的难关。为这父亲还挨了生产队的批评,说他不好好劳动走资本主义路线。

现在的年轻人分不清韭菜和麦苗,更不知道麦地里杂草燕麦和麦苗的区别。他们没有参加过劳动,没有经历过挨饿的滋味,所以不知道珍惜粮食,随便浪费粮食。前段时间我看到某镇为了给村民修渠道,开车随意碾压老百姓的麦苗。新闻里看到河南省某高速收费站,因为收割机太高不让下高速。某领导下乡观摩,下属为了迎合奉承,在旺盛的麦苗上面铺上红地毯等等。这些丑恶现象,让一个经历过“青黄不接”挨过饿的人看了着实气愤不已。同时告诫现在的年轻人,粮食是人类生存的根本,什么时候都要爱惜粮食,不要铺张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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