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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尚处于小令时代，他写过一些慢词（长调），但他铺叙的才力不足，还是小令写得较有韵味，应当说他是小令到长调的过渡阶段的词人。他的词善于雕琢字句，爱用“影”字，“云破月来花弄影”是他的名句。传说工部尚书宋祁很赏识张先，准备访问他，派人先去打招呼说：“尚书想见 ''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张先官居都官郞中）。张先等不得看见使者的面，就在屏风后头高喊：“是不是‘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还有故事说有人称张先为“张三中”,(他的词中写过“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的句子)张先说：“其实还不如叫我“张三影”(“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嬾起簾压卷花影”、“柳径无人墮风絮无影”)
天仙子 《水调》数声持酒听， 午醉醒来愁未醒。 送春春去几时回？ 临晚镜，伤流景， 往事后期空记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 云破月来花弄影， 重重帘幕密遮灯。 风不定，人初静， 明日落红应满径。 头一句是明知故问，正如晏殊“夕阳西下几时回”之句，是用自然时序的流逝，暗示人生匆匆，年命短促，一去不返。 “晚镜”指晚年时照镜，“流景”，似水流年。春去不回，所以使人临镜伤悲，惊觉到朱颜的雕残。 往事，以往之事；后期，以后的期约、期望。省，估量、审度。全句说，白白地、徒然地、没有用地回忆以往的事和审察估量今后的期望。既然是流光易逝，年命短促，白费这些心思干什么呢！回忆往事，不堪回首，瞻望未来，后事未定，难以设想。这里有关古汉语的一些常识。本来是“往事空记,后期空省''，说成''往事后期空记省''，把两个宾词合到一起，两个动词合到一起。我把这种修辞方法称为“合统”，它和“互文”正好相反。互文是把该合到一起的词分了开来。本来是''雄兔脚扑朔眼迷离，雌兔眼迷离脚扑朔”，说成“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把“战城南郭北，死郭北城南”，说成“战城南，死郭北”。这是“互文 ”。 以上是上片，写白天，愁闷无聊；下片写晚景。 “并禽”，鸳鸯一类双栖的水禽。黄昏时候，池塘上已罩上了一层夜色，一对不分离的水鸟早已从水池里出来，相挨着卧在沙滩上，鸟类尚且如此情深意浓，而人这时却愿块然独处，因为他的心情是孤寂的。 天上浮动的云闪开一条缝隙，月亮便从云中钻出来。月光照着地下影影绰绰的花木，花儿则在微风中摇曳摆弄着身姿。这一句所以是名句，就在于动词用得好，每一个名词之后都紧跟着一个经过提练的、动感鲜明的动词，特别是“破”字和“弄”字。同时几个名词也都很雅，和全词的意境很和谐。 接着写词人自己的行为动作，用重重帘子帐幕把门窗遮挡起来，保护着灯火，使它不要被风吹灭。此句与“云破”句都写有风，但不着一个风字，到后边才把风补叙出来，这样文笔就显得摇曳生姿，不直不露。作者所以最后补出风字，也是循着事物的发展过程，次第着笔的。因为风是慢慢刮起来的。开始还是可以欣赏的微风，刮着刮着逐渐变大，最后可以说是狂风了，从门窗刮进来，简直要把灯刮灭，这时才点出风字来，写得很有层次。 词人本来哀叹着时光易逝，这时躺在床上，听到外面的风声，不由会想，明早起来一看，满路上都会落着花瓣，人惋惜春去得快，经过一场风，春去得更快了。孟浩然“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李清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辛弃疾“惜春常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都可以启发我们理解这句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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