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新闻报导：美国第一个登月的宇航员尼尔.阿姆斯特朗去世，在看新闻的同时，想起肯尼迪，也就自然想起了肯尼迪的总统图书馆。
美国历届总统退位后，都会建造一座总统图书馆，主要用来保存这一任总统的全部资料、档案，以便专家学者研究之用，也供百姓参观、凭吊。这个惯例开始于赫伯特.胡佛总统（Herbert
Hoover），根据国家的规定，这些图书馆的设计、建设、设备费用必须从私人筹集，资金必须和联邦政府毫无关系，而图书馆完成之后则由美国国家档案局（the
National Archives and Records Administration
，简称NARA)维护与管理。到目前为止，国家档案局属下管理的总统图书馆有13个，另外有纪念性的总统图书馆，比如林肯图书馆、博物馆（the
Abraham Lincoln Presidential Library and Museum）则是由伊利诺斯州管理的。
肯尼迪总统是在1963年遇刺身亡，震惊世界。之后立即启动肯尼迪图书馆项目，因为肯尼迪影响力大，被刺之后举国悲痛，因此参加竞标的建筑大师很多，美国国内的就有麻省理工学院建筑学院院长彼得罗.贝鲁奇（Pietro
Belluschi）、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路易.康（Louis Kahn）、伊利诺斯理工学院的大师密斯.凡德洛（Mies van der
Rohe）、西雅图的保罗.瑟利（Paul Thiry）、麻省康桥的建筑师修.斯图宾（Hugh
Stubbins）和本杰明.汤普逊（Benjamin C. Thompson）、华盛顿的建筑师约翰.瓦尼克（John C.
Warnecke），还有贝聿铭，而外国参加投标的建筑师也是名师辈出，包括芬兰的大师阿尔瓦.阿托尔（Alvar
Aalto）、意大利的佛朗哥.阿比尼（Franco Albini）、巴西的鲁西奥.科斯塔（Lucio
Costa）、日本的丹下健三、英国的贝希尔.斯宾塞（Sir Basil Spence）、瑞典的斯文.马克留斯（Sven
Markelius）等人。据说，肯尼迪夫人杰克琳选择当时还年轻、且名声不算显赫的贝聿铭来设计肯尼迪总统图书馆，原因之一，是贝与约翰.肯尼迪同年，都生于1917年；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总是要把工作做到最好”。而建筑家罗伯特.斯坦因（Robert
Stern）在比较路易.康和贝聿铭的时候，则说贝聿铭设计好是第一位的，而他的待人接物风范叶颇得杰奎琳喜欢，亦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贝聿铭的作品我看过好多个，比如华盛顿国家艺术馆东厅、巴黎罗浮宫的水晶金字塔、巴黎拉德方斯的EDF塔，达拉斯的交响乐大厅，北京的香山饭店，苏州博物馆，香港的中银大楼、日本的美秀美术馆等，都很喜欢。但这次来波士顿，参观肯尼迪总统图书馆，则颇为动撼。贝聿铭自己曾说：JFK的图书馆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项目。在我而言，则是他的项目中朴素、但是也最让人感动的一个。
参观JFK图书馆那天正好下雨，一早起来，推窗望去，隔着查尔斯河的MIT校园居然完全笼罩在雨雾中，只现出一点隐约的轮廓。好在波士顿城市不大，公共交通极好。旅馆地下便是地铁站，乘绿线再转红线，就到了JFK站，在那里坐上去图书馆的专线穿梭巴士，便一直开到图书馆的门前了。下车的时候，雨仍然下得很大，顾不上环视周围，便急步冲进了图书馆。
图书馆是乳白色的几何形混凝土建筑为主，玻璃幕墙对接，一个虚一个实，实园虚方，方形构造用45度角和混凝土构造交接，形成三角形，非常规整，衔接自然。楔型黑色玻璃体好像嵌进去一样，正好与图书馆所处的海岬地形吻合。贝聿铭的建筑一直坚持着纯粹现代主义的风格，充分调动建筑造型和材料本身的美感，不加额外的装饰。将各种规整的基本几何形状有机的糅合在一起，造成多个透视消失点，生动而有变化，但绝不紊乱。而且总是明亮可人，得体大方，让人很愿意呆在里面。据说天晴的时候，隔着落地玻璃墙，碧波荡漾的大西洋港湾、以及波士顿的市区尽收眼底。而波士顿城和碧蓝的大海，正是肯尼迪总统生前的至爱。
肯尼迪虽然在任时间不长，却经历了不少美国当代历史上相当重要的时刻。当年在太空争战中，苏联一马当先，首先将宇航员送上太空，令美国人惊出一身冷汗。在肯尼迪任内，通过在国会的多次演讲，赢得拨款太空计划，他在1962年说：要在这个十年结束的时候登月，在他去世之后的六年，美国宇航员尼尔.阿姆斯特朗踏上了月球表面，在图书馆播放的纪录片中，听得肯尼迪说“我们在任何领域都不会输给任何人”，也是很自豪的。
图书馆里陈列了许多肯尼迪总统竞选、就职、以及在任期间的文字和图片资料，还有古巴危机期间美国高空侦察机拍摄到的苏联运载船只和导弹基地的图片，以及总统彻夜与高端人员商量对策的会议文字记录和录音。在馆内走廊的尽头，陈列着一张与实景等大的照片，画面中，JFK正和他的弟弟罗伯特.肯尼迪背对着观众，在白宫草坪上边走边谈着什么。两兄弟后来都死于刺杀，实在是相当诡异。
图书馆里也有不少篇幅介绍了杰克琳，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她的嗓音，与“罗马假日”中的奥黛丽.赫本非常神似，英语中带着些许欧洲味，不急不徐地娓娓道来，难怪欧洲人为她疯狂。展品中有一本她们姐妹高中毕业时一起到欧洲旅行的日记，有文字，有照片，更有她自己徒手画的插图。线条很漂亮，构图也很有幽默感。她后来曾在欧洲的Vogue杂志里当过几年编辑，还真是有些功底的。
进图书馆的时候，下着大雨。待看完展览部分出来，雨势小了许多，风却刮得正紧。拉上雨帽走了出去，穿过沿着图书馆边上的一条窄窄的通道拾级而下，那道阶梯呈螺旋形展开，越走越宽，一直通到海边，视野豁然开朗。大西洋上，铁青色的波涛缀着雪白的浪头，狂躁地涌动；团团乌云，被疾风鞭打着，飕飕地掠过。岬角上立着的那口钟，风吹雨打，时不时地敲响一声，更增添一派肃杀气氛。孤身站在风雨中，望着海，看着这栋风雨中的建筑，听着时断时续的钟声......心中有些庆幸遇到了这场风雨，有机会看到了贝老这一作品最扣人心弦的一面：那种刚冽、那种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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