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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去远 画作流传(上)

 RK588 2018-04-28

图15,清西泠女史,《梅镜心》,北京艺术博物馆藏

明清女性绘画勃兴,源自社会对女性的禁锢有所放松,男性对女性的要求也有所改变。其内在的标准都与她们是否受家庭、婚姻的约束密切相关。生活环境及社会身份不同的女画家群体,具有不同的类型特点,除了以皇室女性、世家女性为代表的闺阁创作群体,还有一类特殊的女画家群体—青楼女性,她们因身份的特殊性,其创作动机和成名途径也有不同。

明清女画家的青楼群体类型、创作动机及成名途径

青楼女性多“服务”于风流文士,其中不乏能书善画者,为迎合这个群体,她们除尽力修饰自身姿容外,掌握绘事亦能为风流文士们的风月生活增添韵致情趣。总体来看,多数时候,大部分青楼女性生 活很难如意,寄情书画无疑是她们减轻或消除内心苦闷的有效办法之一。

图16,清慈禧,《墨梅图横幅》,北京艺术博物馆藏

早在唐代,就有名妓崔徵对镜描容给情郎裴敬中。在画中还附上诸如“若容颜衰老变丑,愿为情郎死去”的誓言,表明自己以身相许、为君驻颜的痴情。上述故事或许是画史上较早关于青楼女性绘画创作动机的记载,反映了青楼女性书画创作动机中有关谋生营利、沟通情欲等实际功效的一面,而寄情抒心、自我解脱等慰藉心灵的一面则更为多见。

清初词人陈惟崧(1625-1682年,字其年)在《妇人集》中评明末名妓顾眉(1619-1664年,字眉生)的绘画艺术时言:“顾夫人识局朗拔,尤擅画兰蕙,萧散乐讬,畦径都绝,固当是神情所寄”;清中期文人陈文述(1771-1843年,字谱香)在《画林新咏》中评明末名妓马湘兰(1548-1604年,字玄儿)时,也有“善写兰以自代小影”之语。诸多史实表明,自我观照、自我投射的心理是青楼女性进行书画创作时的普遍动机。

图17,明马守贞,《兰石图轴》,北京艺术博物馆藏

晚明时期,文士狎妓蔚然成风,在“才子爱风流,风流近才子”的社会风气下,诗、书、画成为青楼女性与风流文士之间情感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现象延至晚清刊行的《点石斋画报》中仍有记述。画报中所载一幅“埋香韵事”画面记沪上名妓花湘云言:“户妓中之翘楚也,性淡雅,酷爱文字,凡寓公之以诗鸣者,无不款接酒也。灯下谈谐娓娓不倦,遇纨裤儿虽拥厚赀,曾不足动其盼睐,曲中姊妹咸以书呆目之,而云则自伤沦落不遇知心。”可见青楼女性与风流文人之间并不完全是以发生性关系为目的,还存在不少诗书画印上的同道、师徒等关系。

通过书画酬作、雅集和笔会,青楼女性们能够听到文士们在书画艺术上的真知灼见,甚至还能获得他们的亲自指导或倾囊传授,再加上青楼女性们在现实与理想的多重推力下,刻苦钻研,不断锤炼自己的笔墨功力,因而在画史上留下了大量精美的书画作品。

图18,清浣花女史,《兰轴》,北京艺术博物馆藏

有不少青楼女画家,自身画才卓著、天资甚高,又善于借助文士们的社会名望和艺术影响,最终垂名于后世。如前文述及的顾眉,为妓时,曾与理学家黄道周去衣共榻,在东林诸生中蔚为谈资,她这种狂放不羁的个性加之出众的才华,致使江南诸多文宴,亦每以顾眉缺席为憾。嫁与龚鼎孳(1615-1673年,字孝升)为妾后,因丈夫乃明末重臣,位高权重,顾眉也被明朝廷授“诰命”恩荣,封为“一品夫人”,可谓夫荣妻贵。龚鼎孳对她十分珍爱,有诗曾言:“腰妒垂杨发妒云,断魂莺语夜深闻;秦楼应被东风误,未遣罗敷嫁使君。”清初文士余怀(1616-1696年,字澹心)在《板桥杂记》中也赞她“庄妍靓雅,风度超群”。

明末另一名妓马湘兰的成名途径与顾眉类似,她与江南才子王稚登的旷世绝恋,及两者在书画艺术上的相互扶持被后人引为佳话。曹雪芹的祖父曹寅也对马湘兰的绘画艺术极为赞赏,在《历代画史汇传》中评价她“兰仿子固,竹法仲姬,俱能袭其韵”。

图19,清佩香女史,《山水兰竹册》,北京艺术博物馆藏

又如有“诗书画三绝”之誉的明末名妓林雪(约活跃于17世纪前半期),初为闽妓,后寓西湖。与其交往的文人名士较多,明末艺坛领袖董其昌(1555-1636年,字玄宰),“嘉定四君子”之一的李流芳(1575-1629年,字长蘅)等与林雪都有诗书画往来。

而同时期的江浙名妓李因(1610-1685年,字是庵),嫁与崇祯朝进士、光禄卿葛征奇(?-1645年,字无奇)为妾后,夫妻曲房静几,互以绘事为娱。李因每次画毕,其夫必在画上加以题跋,并钤以“介龛”一印,现存于上海博物馆的《花鸟》卷末即有葛征奇的题跋。

后世不少文人对她的绘画艺术也有较高评价,如明末著名学者黄宗羲为她作传;清初词人陈维崧在《妇人集》中称她“作水墨、花鸟,幽淡欲绝”;清末文人窦镇(1847-1928年,字叔英)在《国朝书画家笔录》中也赞她“水墨花鸟苍古静逸,颇得青藤白阳遗意。所画极有笔力,无轻弱态,当时名誉甚隆,真闺阁翘楚也”。

图20,清恽冰,《菊扇面》,北京艺术博物馆藏

当然,女画家群体的类型并非一成不变,皇室女性可能被贬为民女,世家女性可能会因犯刑或被牵连罚为妓女,青楼女性也可能从良、或遁入空门,甚至还有不少人曾为名妓,再而从良,继而出家,各种人生经历的女画家都有存在,不一而足。

明清两朝就有不少青楼女性嫁于名士为姬侍,著名者如柳如是侍钱谦益、顾眉侍龚鼎孳、董小宛侍冒辟疆、李因侍葛征奇等;也有如林雪“……名姬,工诗画。从良,今入空门”,一生历经名妓到从良再继而出家的人生转变。

青楼画家随着角色身份的改变,创作动机及成名途径会千差万别,绘画风格亦时有明显转变。如上述柳如是、顾眉、李因等人从良后,或因终日与文人在更亲密的交流中,画艺得到指点。有的“下笔迅扫,各具意态”,绘画风格文人化更为明显;有的一改原来的写意画风转变为细腻的工笔画。其“谋生”、“自娱”、“寄情”等不同的创作心态,都与她们各自的身份紧密相关。

图21,清陈南楼,《菊石轴》,北京艺术博物馆藏

明清女性绘画的题材选择和艺术特征

总体上看,女画家心思纤细敏慧,感情细腻,作品面貌与男性画家有诸多不同,具有独特的女性意识和审美特征,在作品的题材选择和艺术特征上表现明显。从题材上看,明清女性绘画偏爱花鸟题材,数量最多,概因花鸟画可托物言志。花卉最能引人遐思,在历代文学、书画等艺术作品中常被文士们赋予浪漫的意象,尤其常见于比兴女性。如王实甫(1260-1336年)《西厢记》里“月移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可谓众人皆知,句中即以“花影”与“玉人(美人)”互代。借花品美,不少女性画家因此创作了大量咏花诗词及花卉题材的绘画,尤以梅、兰、竹、菊、老松为最。

图22,清慈禧,《御笔松轴》,北京艺术博物馆藏

北京艺术博物馆藏品中即有《西泠女史梅镜心》(图15)、《慈禧墨梅图横幅》(图16)、《马守贞兰石图轴》(图17)、《浣花女史兰轴》(图18)、《佩香女史兰竹册》(图19)、《恽冰菊扇面》(图20)、《陈书菊石轴》(图21)、《慈禧御笔松轴》(图22)等此类作品。


原文作者:杨小军 高岩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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