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必须要“站立”才有资格说“热爱”! ——《窗》《热爱生命》整合解读 文/俞春霞 读泰格特的《窗》和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觉得这两篇小说有着很多相似点,最明显的都有两个人,虽然身份不同:一方是病人,一方是淘金人;两个人都在同一空间里,虽然空间有大有小:一方在逼仄狭窄的病房,一方在辽阔荒芜的荒原;两个人都处于绝境,都受到生命的威胁:一方是垂危的重症者,一方是荒原跋涉者随时倒下死去;两个人都呈现出不同的人性:一方自私贪婪,一方积极阳光……他们展现了生命的一体两面,让我禁不住走进,去获得一些关于生命的启示。
应该说,无论《窗》里的两个人还是《热爱生命》里的两个人他们都是热爱生命的人,他们都想方设法让自己活下去活得更好。 先看靠窗的“他”—— 很显然,这个窗户俯瞰着一座公园,公园里面有一泓湖水,湖面上照例漫游着一群群野鸭、天鹅。公园里的孩子们有的在扔面包喂这些水禽,有的在摆弄游艇模型。一对对年轻的情侣手挽着手在树阴下散步。公园里鲜花盛开,主要有玫瑰花,但四周还有五彩斑斓、争相斗艳的牡丹花和金盏草。在公园那端的一角,有一块网球场,有时那儿进行的比赛确实精彩,不时也有几场板球赛,虽然球艺够不上正式决赛的水平,但有的看总比没有强。那边还有一块用于玩滚木球的草坪。公园的尽头是一排商店,在这些商店的后边闹市区隐约可见。 一个濒死的病人,他的病情不允许“做任何事情借以消遣,只有静静的躺着”。这样的病人想必连说话对他来说都是一件费力劳神的事,他半卧着脸朝着窗外,其实窗外什么也没有,但是他的心里一直没有丢失对美好的记忆,“湖水”“水禽”“年轻的情侣”“鲜花”“球赛”……一切都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他不顾病痛还要将心里的这份美好传递给远窗的人,“很显然,这个窗户俯瞰着一座公园”这是远窗人的心理感受,说明近窗人的用心,尽量让对方相信真有一个花园靠他们很近,生活很美好,不要轻易放弃,近窗人在用自己的善良去给另一个“他”注入生命的希望。在他的生命中,生命不到停止的一刻,他都在爱,爱生活的一切,包括他人。 和他有着同样阳光心态的是淘金人“他”—— 这条小溪是向西流的,他可以沿着它一直走到狄斯河,在一条翻了的独木舟下面可以找到一个小坑,坑里有来复枪和子弹,还有钓钩、鱼网等打猎的一切工具。 比尔会在那里等他的,他们会顺着狄斯河一直向南到赫德森湾公司,那儿不仅树木长得高大茂盛,而且吃的东西也多得不得了。 他在被同伴抛弃,孤立无援置身于令人窒息的大荒野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生命中已经注定有很多“不可以”和“无”在前面等着他,但他想到的是“可以”,是“有”,是“高大繁茂”的生命景象,是有很多“吃的东西”,甚至同伴也不是抛弃自己,他会在约定的地点等待自己。在遭遇很多不确定的时候,他首先 自己先给自己搭建了一个“精神屏障”。此后他遇到很多威胁就是靠着这份积极的心态面对的。 不抱怨,不指责,心存一份美好,实际上也是一种自救,是真正地拥抱生命、热爱生命,这是“他们”告诉我们的。 而另外的两个人就截然相反了。 远窗的“他”—— 当同伴每天不顾病痛给他讲个两个小时“窗外”的故事时,他享受其中却并不十分感激,反而心生妒嫉甚至怨恨。 为什么偏是他有幸能观赏到窗外的一切?为什么自己不应得到这种机会的? 为了这个可耻的想法,他甚至夜不能寐,加重病情。碰见对方咳嗽窒息也无动于衷,只是“纹丝不动地看着”。心里依然想着他的可怕的心思——他凭什么要占据窗口那张床位呢? 一息尚存,总要想到最好的资源应该属于自己,想要更好的生活,这难道不是热爱生命?只是一个人得有多冷漠才能如此平静地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陨落? 淘金人比尔—— 他们本是两个人,但就在他的脚腕子扭伤后,他的同伴比尔抛下他,头也不回地一个人先走了。 这是四个人中唯一有名字的一个。因为实在没有参照物,不能说同伴他吧?这样既显得真实,也为了突出“他”。比尔在他的同伴脚受伤后,他“头也不回地”丢下同伴一个人在荒无人烟的野外走了。他为何走得那么决绝?按说两个人面对这荒无人烟的大荒野胜算更大,可是当一方变弱了,双方的能力不均等的情况下,比尔无非是怕同伴拖累他,使他带不出金沙回去,甚至走不出这个大荒原。这也是热爱自己的生命的人,只是缺少点人情味。最终他没有救助别人也救助不了自己,永远将生命留在了大荒原里。
靠窗的“他”—— 一个孩童怎样差一点跌入湖中,身着夏装的姑娘是多么美丽、动人。接着又是一场扣人心弦的网球赛。 听着如此的描述,你会觉得他是一个重症病人?他的心中满是公园、孩子、美丽的姑娘还有激烈充满生命活力的球赛。那就是他的精神外射,他从来都是积极的,疾病也不能改变他。他热爱的恰恰就是朝气蓬勃的生命本身。 淘金人他—— 他白天黑夜都在赶路。他摔倒在哪里就在哪里休息,一到垂危的生命火花重新闪烁起来的时候,就慢慢向前走。他已经不再像人那样挣扎了。逼着他向前走的,是他的生命,因为它不愿意死。…… 他非常疲倦,然而他的生命决不肯死。正因为生命不肯死,他才仍然要吃沼泽地上的浆果和鲦鱼,喝热水,一直是提防着那只病狼。 他的生命渴望全在走出去,为了走出去活下来,他忍受了常人难以忍耐的身体极限,即使已经失去了“人”的特征,也始终做着向前的姿势,对于生命的热爱,他是拼尽全力。但是即使在最困顿的时候,他还是保有自己做人的原则: 不错,比尔抛弃了他,但是他不愿意拿走那袋金沙,也不愿意吮吸比尔的骨头。 在生命与财富之间,他头脑清醒,扔掉了自己的全部金沙,怎会再拿比尔的?可是在生存条件极其困厄的情况下,他却没有吮吸比尔的骨头。可就在之前他却吮吸过一个野兽的残骸,对比尔的骨头他为什么“不愿意”吮吸呢?这明明就不是“明智”之举,最起码让自己可以获得前行的一丁点的能量嘛!可他“转身走开了”。由此看见在生命之外还有一些是他也看重的,正如他本能地去热爱他的生命一样,他也本能地热爱着自己作为人的道德底线。 远窗的他—— 这个人热爱什么? 他白昼无时不为这一想法所困扰,晚上,又彻夜难眠。结果,病情一天天加重了,医生们对其病因不得而知。 人家讲故事给他听是希望他缓解病情,或者暂时从病痛中解脱出来。可是他听着人家讲的外面的世界那么美,他就想亲眼看到,亲身体验到。觉得凭什么对方可以而我不可以,因为这个念头,短暂的感激之后,终于被嫉妒恨意蒙昧了自己的内心,他太爱自我了,一息尚存总想着自己能占有最好的资源,为此最好天下人死绝也不在乎。他热爱什么?他热爱生命却做着与生命违背的事情,所以,与其说他热爱生命,不如说他热爱“占有”,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毫无原则可言。 淘金人比尔—— 他发现了一个跟他自己的那个一模一样的厚实的鹿皮口袋,但已经给尖利的牙齿咬破了。比尔至死都带着他。 比尔太爱钱了,在钱与命之间他至终都选择钱,在他的心目中钱比命重要,回过头来再来看比尔之前“头也不回地丢下他”就不足为奇了,这样的一个把钱看得比命都重要的人,还指望他什么情谊?他就是一位金钱至上的自私狭隘的家伙。他可恨又可怜。
什么样的生命是好的生命? 杰克·伦敦说:“凡是使生命扩大而又使心灵健全的一切便是善良的;凡是使生命缩减而又加以危害和压榨的一切便是恶劣的。” 《窗》、《热爱生命》里的这四个人,打开了不同的生命“窗口”。 近窗的的人最终果真“死”了什么也没留下吗?他始终怀着对生命的美好憧憬,内心无惧无畏平静坦然地走到生命的尽头,这本身就是对生命最好的安慰。何况他还给生者留下很多震撼与思考,《老子》云:“死而不亡者寿”。他获得了永生。 远窗的人和比尔他们一个见死不救,一个见伤不扶,他们犯法吗?不犯。但是他们却违背了生命本身所赋予给人的崇高和尊严,因而它们都得到生命的惩罚,一个精神荒芜,眼前只剩“一堵光秃秃的墙”,一个葬身荒野永无生还的可能。 而淘金人“他”身心都经过极限的考验,始终都没有放弃自我,这样的一个生命必将在未来的日子里越来越有力量。 透过他们,我们可以找到自己的生命归属:生命必须要“站立”,才有资格说“热爱”。 “人的一生可能燃烧也可能腐朽,我不能腐朽,我愿意燃烧起来!”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声音穿透时空,振聋发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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