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百草枯，是不是只能等死了？

百草枯中毒，是指短时间接触较大剂量或高浓度百草枯后出现的，以急性肺损伤为主、伴有严重肝肾损伤的全身中毒性疾病。

百草枯中毒具有病情重、进展迅速、多脏器损害及极高的病死率等特点。据报道，「中国百草枯之父」李德军曾说：

它没有解药，但我没想到会有人主动喝。

但是无论医生还是大众，对百草枯中毒「无法救治」、「必死无疑」这个观念，却有待改变。

百草枯中毒为什么可怕？

百草枯（PQ）中毒的机制不明确，现在大家接受的，肺脏是百草枯中毒最易受累的器官。

尽管在摄入后的最初几个小时，PQ 血浆水平在下降，但肺内的 PQ 浓度却在不断增高。许多人将这一现象归因于 PQ 对肺泡细胞具有高度的亲和力。

因此，百草枯中毒往往死于呼吸衰竭。

百草枯中毒的主要表现包括：

（1）口腔症状：大多数患者在最初几天内唯一的主诉是舌和口腔黏膜的疼痛及麻木。

图 1：百草枯中毒口腔黏膜损伤

（2）快速进展为大白肺：胸部 CT 表现早期渗出性改变，后期为双肺透光度降低，肺间质改变。症状：呼吸困难，低氧血症。

图 2：患者口服 50 mL 百草枯第 4 天的肺部 CT

图 3：患者口服 50 mL 百草枯第 9 天的肺部 CT

（3）肝脏损害：早期表现为谷丙转氨酶、谷草转氨酶升高，后期表现为总胆红素升高，转氨酶反而下降，症状黄疸。

（4）肾脏损害：可快速表现为无尿，主要原因是肾小管的损伤，通过病理结果已经证实，患者可以只表现为肌酐升高。

百草枯中毒如何应急处理？

一旦发生百草枯中毒，按下面的快速处理方案操作，然后迅速去医院就医。

1. 立即脱离现场；

2. 皮肤被百草枯污染时立即用流动清水或肥皂水冲洗 15 分钟，眼污染时立即用清水冲洗 10 分钟；

3. 口服者立即给予催吐和洗胃，然后采用「白 黑方案」进行全胃肠洗消治疗，「白」即蒙脱石散，「黑」即活性炭。

具体方法：蒙脱石散 30 g 溶于 20% 甘露醇 250 mL，分次服用，活性炭 30 g（粉剂）溶于 20% 甘露醇 250 mL，分次服用。首次剂量 2 小时内服完。

接诊百草枯中毒者，如何治疗？

对急诊医生而言，接诊疑似百草枯中毒者后，可以参考以下方案：

1. 迅速明确诊断：明确的百草枯接触史，急性肺损伤为主伴严重肝肾损伤等多器官损伤的临床表现，快速尿检阳性，血药浓度检测阳性，即可明确诊断。

2. 快速检测方法：

图 4：百草枯中毒快速尿检

快速尿检：10 mL 尿液加入 15 mL 尿管，分别加入 2 g 碳酸氢钠，1 g 连二亚硫酸钠摇匀，充分反应后与标准比色表对比。

百草枯血药浓度检测，只要提供给药物检测中心标准百草枯，医院药物检测中心都可做百草枯药物浓度检测。

3. 治疗方案（根据泰山共识）

早在 2014 年，我国就有百草枯中毒治疗「齐鲁方案」的提出，随后又有「泰山共识」的问世。经过 10 多年的探索和改进，现已形成了相对完整的百草枯治疗抢救方案，并明显提高救治成功率。

10 小时内抢救处方：

（1）血液灌流 2 次，中间间隔四小时

（2）甘露醇 250 mL 药用炭口服

（3）5% GS 500 mL 维生素 C 3 g 静滴

（4）NS 500 mL 地塞米松 80 mg 静滴

（5）NS 10 mL 托拉塞米 20 mg 静推

（6）NS 500 mL 还原性谷胱甘肽 2.4 g 静滴

（7）混合糖电解质 500 mL 静滴

（8）脂肪乳 100 mL 静滴

（9）500 mL 极化液静滴

根据病情调整一天后的医嘱，通常情况下按照上述方案连用 7 天。

泰山共识的抢救方案的特点是：以快速降低血药浓度为目的，强有力的辅助支持治疗。血液灌流是清除血液中百草枯的有效治疗手段，早期血液灌流可以迅速清除毒物，6 小时内完成较好。

得到治疗的幸运儿

我们看到，有不少患者在得到综合治疗后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患者，男性，12 岁。2012 年 12 月入院，口服百草枯量不详入院，入院后给予积极治疗后，患者左肺仍出现百草枯典型的大白肺。

该患者每年至少回院复查 1 次，患者胸部 CT 未见明显加重，肺通气功能逐渐好转。

2017 年复查肺通气功能正常，可能与代偿性肺气肿相关，但也伴随相应的并发症——频发气胸。

图 5：2013 年 1 月 14 日 出院时肺部 CT

图 6：2017 年 8 月复查肺部 CT

另一例患者，女性，17 岁，2016 年 11 月 6 日口服百草枯 20 mL，当地医院给予洗胃，血液灌流 3 次及保护脏器功能药物治疗。11 月 8 日来院给予综合治疗。

2017 年 2 月 18 日，患者低流量吸氧出院。

2016 年 11 月 8 日，双肺少量纤维灶

11 月 14 日，双肺间质性改变，双侧胸腔积液

     

11 月 21 日，双肺间质性改变，

双侧胸腔积液伴邻近肺组织膨胀不全

17 年 2 月 6 日（中毒 94 天）

双肺弥漫间质性病变

2017 年 7 月 13 日（中毒第 251 天）

双肺间质性改变

2018 年 3 月 5 日

双肺间质性改变

写在最后

1. 百草枯中毒的死亡率的确非常之高，且存活下来的患者预后也相对较差。但是如果及时给予规范化、科学化的治疗，可明显提高患者生存率或生存期。即使服用量超过 40 mg/kg 者也有不少抢救成功的案例。

笔者所在医院历年来百草枯中毒治疗结果

（本数据未按中毒程度分组）

2. 不是所有的百草枯中毒者都能有效治疗，服用大量百草枯者 3 天内就可死亡！

3. 更重要的是强调医生观念的改变，医生和家属都不应该放弃积极抢救成功的希望。「百草枯中毒必死」观念的可以起到震慑服毒者的目的，但如果医生的观念和技术不更新，这些患者可能就会失去宝贵的救治机会。

4. 治疗方案的选择，可以在「泰山共识」基础上，根据不同患者不同特点制定，但原则「以快速降低血药浓度为目的，辅助支持治疗」不可变。（编者注：另一种思路，在国内外，已经有不少 ECMO 支持数月后行肺移植治疗的成功案例。）

5. 尽快禁用百草枯，才是最有效的治疗！（责任编辑：紫烟、刘冬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