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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傅月庵半不肯斋:厚读薄藏,营网做书(下)

 真友书屋 2018-05-10

三年前,我前往台北书展搞讲座,承蒙旧香居店主吴雅慧的安排,我在台北见到了几位旧友新朋,而在这场晚宴上我又见到了多年未曾谋面的傅月庵。聚会结束后,傅月庵送我回酒店,在路上他向我讲述了近期的变化。同时,我也正是从他那里了解到了茉莉二手书店在台湾旧书业的影响力,而傅月庵也将自己的观念融入于茉莉二手书店的管理之中。


傅月庵在茉莉二手书店任执行总监有五年多的时间,而本次的台湾之行我特意采访了茉莉二手书店的董事长戴莉珍女士。戴女士也在言谈中不断地夸赞傅月庵对本店的经营,尤其是远景规划方面所作出的贡献。虽然此时他已经离开茉莉,但他仍然是台湾这家最大旧书店的顾问。我也能看出,他们在关系上的融洽。


既然傅月庵在台湾的旧书店有五年的管理经验,他究竟怎样看待旧书呢?这当然是我最为关心的问题。好在他写过不少相关的文章,我透过这些文章就可窥伺他的心理。傅月庵曾写过一篇《那些年,在台北晃荡寻书》,这篇文章当然写的是他年轻之时在台北到处寻书的经历。按其所写,他既看新书也看旧书,那么他对这两种书有着怎样的偏爱呢?其在文中写道:


旧书可爱,新书可喜。看出兴味后,遂也逐书而行,到处乱踅漫漫游了。重庆南路是个好地方,可放学不顺路,周日要打球。仅周六半天课后,6号公交车到车站,下车转个弯即是。书店那么多,一家一家“打书钉”过去,打到衡阳路,大概也就一下午过去,一本书白看完了。


这句话说得太狡猾了,无论新书旧书,他认为都可喜可爱。这就有如希腊神话《伊利亚特》开头的那段故事:天神宙斯果真聪明过人,他绝不肯说谁是天下最美的女人。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就没有宙斯老练,以至于为一个女人引起了十年的战争。而年轻的傅月庵就有着宙斯般的聪明,他对新书旧书一视同仁,只要能白看,什么书无论新旧都是好的。


但这样的理性却在藏书方面产生执拗,但是他既然曾经主编远流博识网,他当然要说藏书是件好事。为此,他写过一篇名为《藏书有福》的文章。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该文内隐括了自己的狡黠:“藏书有福,不管是虚的,还是实的。‘好好量一量那些书架有多宽多高,再照尺码去买书来塞满它;红的、绿的书要多摆,还要烫金字的封面。’脑满肠肥、财大气粗之豪客,以酒窖代酒柜,以书柜代酒柜,赢得‘啊,诗书传家!’一声赞叹,虽属虚荣,总也有那么几分钟的幸福;穷学生节衣缩食,攒文积角,好不容易终于把鼻子几乎要磨粗了玻璃的旧书店橱窗内那本诗集买回家,顾不得饥肠辘辘,连夜翻读一遍,天明时刻终于脸带笑容,沉沉睡去,那是一辈子难忘的扎实幸福。”


黄裳的特印本


扉页题赠款


看来,脑满肠肥的买书人不过就是为了装门面,而与之相对者,穷学生靠节衣缩食买来的旧书那才是真爱。这不知道算不算是傅月庵的夫子自道,然而他在该文中却把自己的藏书实践经验列为三条贡献给读者,其中第一条则为:“藏书就像谈恋爱,‘曾经拥有’往往胜过‘天长地久’,尤其当你只藏不读时。‘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牢记徐志摩这句话,如此想得开,你慢慢将会发觉,大小图书馆、新旧书店竟然都成了你的藏书架了。‘曾经我眼’、‘藏在你家’,无欲则刚,随缘就是福气啦!”


他的这段话说得很实在,但这份通达若真实施于藏书这件事上,显然难以构成规模恢弘的专藏。然从傅月庵所写的第二条经验来看,他更加信奉于“曾经我眼即我有”这句名言:“万一不幸(或幸而)你藏书也读书,那么,我奉劝你,不要忘了洋人藏书家爱德华·纽顿(Edward Newton)的名言:‘纯粹读读的书,有五英尺的书架那么高,但最好的书只有一百本。’五英尺高或一百本,所可能造成的祸害少,所带来的幸福多。假使不此之想,任令倍数成长,那就很难说了,尤其当你已年过40岁,偏偏房子又不足30坪的话。”


显然这第二条是对读书人的建议,从这条可窥傅月庵的心理:他认为藏书与读书其实是两回事,而读书则用不着大量地收藏。那么傅月庵如何看待藏书这件事呢?为此他写过一篇名为《有人问我关于“书痴”的事》的文章,实话实说,他的这篇貌似冷静之文是我最不愿目睹者,因其在此文中对藏书者没说几句好话。他在文中对书痴有着这样的看待:“书痴源自于‘占有欲’。观之不足,而必为我之所有;数本之不足,而必朝夕不舍,冀望拥尽天下好书。”


爱书人想囊括天下的好书,这没什么不可理解的。这正如司马迁在《史记·鲁周公世家》中所言的:“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虽然司马迁讲述的是求贤,但爱书人想占尽天下好书,不也是一种求贤若渴吗?显然傅月庵不这么认为:“至于最后下场,像黄宗羲那样,每次出门,必要于家藏五万卷中,捆载二万卷同行,明明看不完,却还要说‘篷窗驿肆,不能一日无此君。’这是自得其乐,你爱你爽就好,谁也管不到!最糟糕的是像明人边贡,一辈子搜访金石古文,积渐有成,老天偏不帮忙,一把火烧光光。伤心的他捶胸顿足、看不开的他泪流满面,仰天吶喊:‘嗟乎!甚于丧我也。’没多久,果然就随书而挂了——以身殉书,忠烈祠没你方寸之牌,政府可也不会发张褒扬状给你。”


这样的说法显然有以偏盖全之嫌,藏书家对古书之爱,这有如歌词中所唱的“爱我所爱无怨无悔。”这样的幸福乃是非爱书人所难以体会到的。当然痴迷于书的程度,每个人都有相应的差异,而傅月庵在该文中把爱书之人分为“大痴”和“小痴”两个等级,他认为小痴还可治愈:“一如情痴,书痴也有大小深浅不同等级之分。‘小痴’属狂热,种因激情,来得急,去得也不慢,一如疯魔偶像、迷恋‘血拼’,是某个人生阶段或然的行为,待到某年某月钱尽缘浅,缘尽情薄,发现人生还有更值得追求的美好事物,自然转而他鹜,不药而愈了。”


对于大痴,按照傅月庵的说法,那将是无可救药了:“‘大痴’无药可救,死而后已。原因是他的痴,乃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类如清人赵翼所说:‘吾于史学,盖为天授’。这些人对书天生好感、敏感,小时候走路上学,地上有钱看不到,见有字纸,非要捡起来看个究竟不可;及其长也,看光图书馆的藏书犹其余事,经常表演的特异功能是:黑巾蒙住双眼,照样用鼻子在环壁而立的书架中找出他要的书(你不相信?读李敖自传去!)。”


显然傅月庵在写此文时未曾考虑到爱书人的感受,若他当了国家元首,他的这句话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因为他的所言,有如“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是先天决定论,然而事实上有些爱书人的表现也确实跟他的所言十分相像。具体到大痴的表现,傅月庵又在文中说出了这样的话:“等到手中有两三文钱了,一定先买书,后及大饼。三两天不逛书店,他就觉得不舒服。每逛,必有所得。于是乎居住之处,书架满了堆床铺;床铺淹没了,还有地上。这里一堆,那里一堆。人不堪其忧,他也不改其乐,还得意洋洋地说:‘丈夫拥书万卷,何假南面百城!’——请特别注意,他所得意的是‘拥书’而非‘读书’。”


这段话可谓亮出了傅月庵的底牌,他的确将拥有书和读书分成两个体系,我当然有必要在此敏感一下,也正因为这篇文章,更让我好奇于傅月庵到底藏不藏书。当然按他自己的话来说,自己只是读书而不藏书,而家中也就没有几本书。既然如此,我也就无法提出来写他的书房。但在有些时候的有些事真可谓冥冥中的安排,因为我无意间走进了傅月庵的府上,并且也目睹了他的书房。


几个月前,台湾的文自秀小姐跟我说,他们几个人在台北书展上搞了一场古籍珍本拍卖会。这场拍卖会搞得很成功,因此在2018年春节前的几天,他们又举办了一次,而这样的拍卖会其举办地也在书展现场,乃是台北国际书展的活动之一。为了让拍卖会更加的热闹,他们准备在拍卖之前请王强先生和我举办一场对谈。


王强先生乃是中国著名的出国教育机构新东方的三位创始人之一,他在教育界的名声自不待言,然而他却有藏书之好,其藏书专题乃是致力于西洋珍本的收藏。虽然我久闻其名,然却未曾与之谋面,这样的邀请我当然愿意前往。在书展上的聚会不仅仅是能够得见旧友新朋,能够与王强先生这样的智者进行对谈,这当然也是我心中的小愿望,于是欣赏答应了文自秀的所请。


既然跑了这么远,我总要多做几件事,于是我向文自秀提出要求,告诉她自己要寻访的几处地点。她对此一一答应,而后文自秀详细地给我发来了台北几天的行程安排。其中的一天,就是请傅月庵先生陪我去转牯领街。


进入傅月庵家中的第一眼


另一个角落


玄关


2018年2月9日上午9点钟,傅月庵到达了我所住酒店的大堂,他告诉我茉莉二手书店老板戴莉珍小姐的车在外面等候。但他同时又称,牯领街旧书店的开门时间都是在11点之后,今日的天气小雨时断时续,而此时不如到其家中一坐,一者等开门,二来也可以避雨。闻其所言,我当然知道这是他的美意,于是欣然答应,乘戴莉珍的车共同来到了傅月庵的家中。


周梦蝶书法真迹


玄关上的陈设


木刻版画


曾经参加过的活动


傅月庵首先介绍我认识了他的夫人,他告诉我说,夫人是一位中学教员,其教学内容乃是表演艺术。一眼望上去,其夫人果真有着明显的艺术气质。而后他向我介绍了他的公子,这位小朋友看上去七、八岁的年纪,言谈举止很有礼貌,我跟他打招呼之时,看到他房间内满坑满谷的各种玩具。由此看得出,傅月庵对自己的孩子是如何之疼爱。同时也让我了解到,记者李岳霞对他的采访之文的确是实况描写。


堆在了地上


这里也加了一排


蠹鱼头的工作台


书架嵌入墙中


坐在客厅内,眼前所见依然是四壁皆书,趁林夫人去沏茶的间歇,我小声揶揄傅月庵说:“你不是号称自己不藏书吗?那眼前所见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傅月庵以他那招牌式的笑容回答我说:“什么事情都不那么绝对。”好在他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会说一句:“这都是我读的书。”以我几十年的经验,撇一眼他的书架我就知道,有些书是典藏本并不是为了读。如果真是只想读内容,那花几倍的代价去买典藏本,显然不合情理。


成套的精装书


线装书


既然他有这么多的藏书,我当然想借机来写写他书房的故事,于是我试探地问他,可否在其家中拍照。而此刻恰好他夫人将茶端了出来,其马上回应我称:除了卧室你都可以拍。他的这句回话引起了几人的哄笑。


收藏级的珍本


名家手札


关于书的书


从藏书的内容看,傅月庵的书主要是文史类,并且他喜欢将一些精装大部头的书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而这也正是藏书人所特有的强迫症,仅凭这一点,我就断定他骨子里有藏书之好,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文中刻意地抹去这类痕迹。除此之外,我在他的书架上还看到了一些线装书,随手翻阅几册,这些线装书大多出版过排印本。这也说明,他的这类书属于收藏范畴,当然我知道台湾地区文脉未曾断绝,这里的文人读这类书完全没有障碍。但即便如此,就售价而言,还是平装本要便宜的多。


有些大陆出版物


原函原装的线装书


我边拍照边聊天,而傅月庵则抽出几本旧书让我欣赏,他说这是绝版书,并且书内有名家所写的题字。我本想借此机调侃他几句,想一想他夫人也在场,我总给自己的朋友留足面子,于是我将到口的揶揄之语改为了夸赞。其实,从收藏角度而言,他给我看的这些书确实很有价值。想想他在几十年前就从光华商场练出了眼力,怎么可能手中没有一些难得之本呢。


储存室变成了书库


依然是典藏本


傅月庵坦言,自己当然喜欢书,但因为家中房屋面积所限,他无法将自己所爱之书一一地带回家。虽然如此,他的藏书也侵占了家里不少的地盘。说话间他随手推开了家中的储藏间,这里原本应当是放杂物之处,而如今里面也堆满了书。林夫人惊叹说,怎么可以让我拍照这样的地方,因为里面太乱了。我回应她说:“真的没关系,这才是一位爱书人原生态的生活标本。”


孩子的读物


我也是猫


拍照完毕后,我坐下来与戴莉珍、傅月庵说话聊天,而林公子竟然也对我们的话题感了兴趣,他坐在沙发上听我们聊着书界的趣事,而我却注意到沙发旁的鱼缸内养着两只像寄居蟹一样的大虾。这样的虾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朋友立即向我讲述这种虾的特性。我问他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知识,他说当然是书上写的。看来,这位小朋友也像他父亲那样,有着读书之好。


林公子养的特殊品种的虾


聊天之后,傅月庵给我拿出了多件珍藏之品,同时向我讲述着这些版本的特殊性。由此而让我体会到了他对旧版书的熟悉程度的确很高。然而他的文中所写却是另一套语言表达方式,其实他也十分清楚古书旧书与二手书之间的区分,他的专著之一——《蠹鱼头的旧书店地图》一书,其第一篇文章则为《旧书之梦——入门十二问》,其在此文中称:


旧书有梦。梦即旅程,有远有近,有高山、有大海,有千山鸟飞绝、有万家赏一月。但无论如何,登高必自卑,行远必自迩,高处、远处是广博如海洋,深不可测的“传统版刻古书的世界”;近处、低处则是门前小河,屋后山坡的“现代二手书的世界”。戏小河之水,登屋后之丘,正所以锻炼来日渡大海、入荒陬之勇气与经验,不得谓浅薄。


如此说来,他还是更为看重传统意义上的古籍善本。然他却不会厚此薄彼,他认为普通的二手书依然有着收藏价值:“新书可亲,因为承载新知;旧书可爱,因为历久弥新。旧书不同于新书,就在于经过时间披沥汰泽,光耀更显。新书印量千千万,掉了一本,还可再买一本。旧书若经绝版,买到这一本,下一本就不知何时方得以相逢了。因为稀少,所以难得;因为难得,所以珍贵。”


似乎这不是阅读之物


牌记仍在


关于傅月庵离开茉莉二手书店的原因,戴莉珍曾向我作了简要的解释,由此而让我得知,傅月庵以茉莉二手书店付出了很多的心血,这其中当然包含了他的情感在,但是因为人事的原因,而让在2014年离开了茉莉。他离去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老本行,也就是去做出版。然此次的出版行为却跟他在远流时有着较大的区别,因为远流的运作方式乃是现代化的出版理念:要将企业做大做强。而此次傅月庵创造的扫叶工房乃是以小为特色,以他的话来说,扫叶工房的成员仅有两个人,另外还有两个半个人,因为那两位属于兼职。而傅月庵强调,将出版社做小,是他有意为之者。以记者李佳怿的所言,这样的出版理念可将其命名为“小农出版”。而本采访中又列出了傅月庵对小农出版的构想:


1.匠人(编辑)独作。自己选作者,自己编辑,自己贩卖。

2.一次一收。只印刷一版,卖完即止。

3.产地直销。不进入行销(营销)通路,不打折扣,没有广告(腰带、文案、名人推荐什么的)。


在戴莉珍的办公室,我看到了扫叶工房所出的两种书:雷骧的散文集《人间自若》及画集《画人之眼》,另一种则是周梦蝶的《梦蝶草》。在近三年的时间内,仅出两种书,这样的作法的确令人惊叹。戴莉珍要将这两部书送给我,我立即拒绝。这并不是不领情,而正是因为傅月庵所出之书太精益求精了。


他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来出书呢?其自称:“我预见未来某个时刻,电子书会在一夕之间取代纸本书,到时会被留下来的纸本书,势必是装帧制作精致,和内容值得一读再读的书。”


看来,在网络时代,出书惟有精益求精才是生存之道。既然纸质书的出版行业江河日下,那为什么还要逆势而行呢?以傅月庵的话来说:“这是古登堡以来这个行业千年一遇的大变革,一个想做编辑的人,这时候不置身其中,就白活了。”


这样的说法不知道应当用身逢盛世还是身逢乱世来形容,但就出版行业而言,现在的确处在巨大的变革时期。而这样的变革更多者是要降低纸本书的折旧率。这也正是傅月庵办扫叶工房的宗旨所在吧。但他却跟我强调关于自己的出版理念,他还是受远流的影响最深,他向我出示了一张远流早年所提出的出版主张,其第一条就是:


出版人,不是下结论的人,而是让人有可下结论的人。出版人的使命,不是让那一种知识,那一种意见,那一种立场得到彰显,而是让每一种知识、每一种意见,每一种立场都得到发展的细缝,从而照亮彼此的得失。


如此的公允,其实并不容易做到。而傅月庵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这句话,但在作书方面,其实这里依然融入了他对趋势的判断,从这点来论,这也是一种主观。看来,完全的客观并不存在。既然傅月庵对书的至爱有如他的一本书名——《生涯一蠹鱼》,这足以说明他对本行业有着动若观火的了解。如今,他的出版理念乃是“小就是好”。也许这正是未来出版社的发展方向之一吧。


离开傅月庵的家后,我才想起没有看到他书斋的匾额,回来后用微信问他这件事,他回我称:“书斋的名称叫‘半不肯斋’。典故来自禅语‘半肯半不肯’‘若全肯即辜负先师也’。还是胡适所说,不为人所惑,不被人牵着鼻子走路的意思。”


看到这样的堂号,顿时让我笑了起来,因为我一瞬间就想到了傅月庵的为人姿态,而这个堂号凝练地总结出了他的处事姿态。在浮躁的当世,能有人这样既适合社会,还能保留自己的底色。虽然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但能将这样的观念做为自己的行动号召,这样的人足可以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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