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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辉平:国家图书馆藏甲骨整理札记

 汐钰文艺范 2018-05-13

自十九世纪末在河南安阳殷墟小屯发现甲骨,至今已有一百余年的历史。1928年以前出土的甲骨,多是非科学发掘出土的资料,因而其出土的准确数量很难统计。据胡厚宣先生1984年的统计:殷墟出土的甲骨文资料,在我国大陆有98个机关单位,47家私人收藏,共收藏97611片;在台湾和香港有9个机关单位,3家私人收藏,共收藏30293片;在国外,计日本、加拿大等12个国家和地区,共收藏26700片。合国内外,公私收藏共154604片,举成数而言,即共有15万多片。 20世纪90年代以后还陆续有甲骨出土:1991年安阳殷墟花园庄东地出土甲骨1583片,其中有刻辞的689片 ;2002年7月殷墟宫殿区又有甲骨发现。总之,到目前为止,所有出土的甲骨数量不会超过16万片。


国家图书馆藏甲骨共有35651片,是目前我国乃至世界上收藏甲骨最多的单位。馆藏甲骨是非科学发掘时代的产物,其来源多样,多是由名家捐赠,少部分经由斋堂店号采购而来。虽然这些甲骨在未归国家图书馆前,已经历多年积累,多数甲骨辗转于各收藏家之手,部分已经被反复地整理、著录,但均不系统。这部分的校重工作很重要,但也是一件比较复杂且费力的事情。其中刊发的情况不易统计,陈梦家先生曾统计过未刊的拓本有:“刘体智(善斋)旧藏28000片、孟定生旧藏360片、罗伯昭(沐园)旧藏388片、张珩旧藏32片、徐炳旭旧藏13片。(以上今归文化部,考古研究所拓,后转为北京图书馆[现名国家图书馆]藏)柳风堂旧藏292片,今归北京图书馆藏,曾毅公(哲庵)《哲庵甲骨文存》320片。”“未发表完全之拓本中有何遂旧藏,今归北京图书馆72片。” 从总体上来说,馆藏甲骨文资料还是相当的珍贵。虽然《甲骨文合集》(以下简称《合集》)中收录了馆藏甲骨不少的拓片,但由于《合集》所收的拓片大多没有核对过原骨,背拓有字者缺录,释文中缺漏字、错释字的情况时有发生。除去《合集》收录的部分,余下的未曾发表过的甲骨中也不乏重要的资料,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善斋旧藏28450片甲骨完全保留了其收藏的全貌。


近年国家图书馆立项开发甲骨资源,正在以馆藏为依托建立甲骨文数据影像资源库,笔者有幸参加其中。现将初步整理阶段的一些所得记于笔端,以求教于各学界前辈。



在国家图书馆藏甲骨中,刘体智的善斋旧藏是主体,约占馆藏甲骨总量的80%。刘体智 (1879—1963)是海内外著名的文物收藏大家,尤其以收藏甲骨和青铜器见长。其收藏的甲骨在抗战前就达28000余片,是私人收藏甲骨的最大的一宗。1936年,刘体智将自己历年所收集的甲骨请人拓出文字,集为《书契丛编》,分装成20册,托上海中国书店的金祖同送予尚旅居日本的郭沫若,供其研究、著书。郭沫若据此拓本选录1595片精美的甲骨进行研读、考释,著成了甲骨学上具有重要意义的巨著《殷契粹编》,在日本出版。郭沫若在书序中一再感叹道:“刘氏体智所藏甲骨之多而且精,殆为海内外之冠。氏已尽拓出其文字,集为《书契丛编》,册凡二十,去岁夏间,蒙托金祖同君远道齎示,更允其选辑若干,先行景布,如此高谊,世所罕遘。余即深受感发,不揣谫陋,取其1595片而成兹编,视诸原著虽仅略当十之一,然其精华大率已萃于是矣。”“……然此均赖刘氏搜集椎拓之力得以幸存。余仅坐享其成者,自无待论。”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馆藏甲骨拓本中有《书契丛编》共18册,(此18册是在20册的基础上改装,原先20册中的前18册是拓片,后2册为释文)每册后附简单释文,拓本与木盒内的甲骨实物先后次序正相对照,这正是当年刘体智请人手拓的拓本中的一份。胡厚宣先生曾查《书契丛编》的甲骨拓片实数,“甲骨也有未拓的,有的伪片未拓,有的反面未拓,有的骨臼未拓。有拓片的共计28192片。” 胡厚宣先生还提到:“刘体智善斋所藏甲骨,今归北京图书馆。除了伪品和可拼合归拼的以外,实有28147片。1937年著录在郭沫若的《殷契粹编》一书的才1595片。1954年著录在我所编的《战后京津新获甲骨集》一书的也不到1000片。总计已著录的甲骨,不过二三千片,才有全部甲骨的十分之一。” 而在馆藏排架号中,无论伪刻或是无字甲骨,一律都有编号,故得馆藏善斋旧藏甲骨共有28450片。陈梦家先生还考证过,善斋28000余片甲骨中有300余片为徐乃昌随庵的旧藏。 但随庵所藏的甲骨在刘体智收藏时就已经归入善斋,目前尚无法分辨哪300余片原属随庵所藏,我们寄希望于今后的整理工作会对此有所收获。《书契丛编》拓本中的善斋藏品并不完整,如:大片他只拓有字部分,并非全拓本,背面有字的也多有漏拓。1953年,刘氏甲骨出让国家,由文化部文物局接收,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现名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将其又重新传拓了一遍,拓本题名《善斋所藏甲骨拓本》,后来编纂《合集》时所录善斋旧藏中的拓片即是从《善斋所藏甲骨拓本》中挑选的。但是《合集》只收录了善斋甲骨中少部分相对精美的拓片,而善斋旧藏28450片甲骨的收藏全貌至今尚未公之于众,这也正是馆藏甲骨值得发掘的魅力之一。



馆藏甲骨大体是依原收藏家为主线进行连续编号,自1号至5403号依次为沐园、庆云堂、孟定生、罗振玉、胡厚宣等各家小批量的旧藏甲骨,5404号至33853号为善斋旧藏甲骨。按顺序号依次装盒存放,甲骨片有大有小,因而每盒存放数量有多有少。基于甲骨的特性,针对每片甲骨无法做出明确的标签索引。为方便检索,在每个甲骨盒中都用纸板描出盒中所装每片甲骨的轮廓,注明原收藏家,并标上相应的编号。


依据馆藏品的记录档案——《甲骨装箱目录》统计,有刘体智(善斋)旧藏28450片,胡厚宣旧藏1985片,郭若愚旧藏587片,罗振玉旧藏461片,孟定生旧藏400片,罗伯昭沐园旧藏365片,曾毅公旧藏302片,以及张珩69片、徐炳昶24片等旧藏;古玩店收购的包括有:庆云堂382片,通古斋315片,尊古斋73片,柳风堂281片,及粹雅堂33片等。


从馆藏品记录档案与陈梦家先生的统计对比可看出,部分馆藏甲骨的流传历史已有些模糊,这是由于藏品数量之多,来源多样,加上入库之久,而最原始的来源登记早就无从查对。另外,由于甲骨藏品的易碎特性,经过多年搁置、搬弄,多数甲骨入藏时在裂痕处就已断裂,致使一片分为多片,入藏后每片又分别编号,所以从记录档案上看,各家所藏的数量会有变化。甲骨藏品的来源、流传经过,也是藏品历史价值的一部分。关于其中一些流传历史模糊的藏品的考证,还有待下一步整理中逐步地进行。


在整理甲骨实物的过程中,我发现部分盒中纸板上所注明的原藏家与《甲骨装箱目录》登记的原藏家有出入。例如,见表一:


表一

北图号

《甲骨装箱目录》中的“原收藏家”

甲骨盒中软纸板上的 
“原收藏家”

968——1004

张珩

庆云堂

1005——1036

张珩

张珩

1474——1506

智庵(郭若愚)

哲庵(曾毅公)

1507——1539

智庵

哲庵

1540——1559

智庵

哲庵

1560——1593

智庵

哲庵


从表四中可见,在《甲骨装箱目录》上登记 “968——1004” 号为“张珩旧藏”,而在相应的甲骨实物盒中的纸板上却注明是“庆云堂旧藏”。在《甲骨装箱目录》上登记“1474——1593” 号均为智庵(郭若愚)旧藏,而相应的甲骨实物盒中的纸版上却都注明是“哲庵(曾毅公)”旧藏。在甲骨实物盒中有软、硬两个纸板,时间早晚上软纸板应在先。我以实物盒中的软纸板为准,其理由有三:①甲骨实物盒中两个纸板,一个软薄,一个硬厚。35651片甲骨的传拓工作自20世纪50年代一直延续至今,现已接近尾声。为了方便日后整理,一式三份的拓片有一份已贴装成册。1至5000号甲骨的拓本在20世纪50年代时就已完成,当实物盒中的两个纸板标号不一致时,拓片本中的标号是依软纸板而定的,这正说明软纸板在先。做成硬纸板具体时间已不可查,但肯定在5000号甲骨传拓完之后才有,是为了避免软纸板易破损而后来做的备份。②20世纪初期就陆续有甲骨入馆藏,《甲骨装箱目录》的登记时间为1965年,因此《甲骨装箱目录》非最原始的登帐记录。③《甲骨装箱目录》与甲骨盒中软纸板都标明“1005——1036” 号(共32片)为“张珩旧藏”,这与陈梦家先生曾统计的张珩旧藏32片 正好吻合,说明陈梦家先生当年的统计是可信的。馆藏“968——1004”号(共37片),并非张珩旧藏甲骨,而应以甲骨盒中软纸板上注明的“庆云堂旧藏”为准。通过以上考证,我们得出国家图书馆收藏有张珩旧藏甲骨应是32片,而非69片。



对于《合集》已经收录部分,我们可以利用原骨实物对其进行校勘,从而纠正《合集》遗漏、错误之处。此项工作正在逐步地展开,而且初见成效。从目前按馆藏顺序号依次正在整理的1号至3000号甲骨的情况看,问题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一)、从总量上看,据《甲骨文合集材料来源表》(以下简称《来源表》)中的“原骨拓藏”项的初步统计, 《来源表》中按《合集》的编号统计共有8722片的“原骨拓藏”项注明为“北图”;按国家图书馆馆藏号统计共收馆藏甲骨8770片,其中收有善斋的旧藏甲骨6798片。馆藏号之所以多于《合集》编号,是由于《合集》拓本原为一片,而在馆藏中分为几片的情况多有存在,如:北图154+179+384=《合集》22269,北图1332+1337=《合集》28905等。但是,在逐步的整理当中我发现,实际上《合集》所收馆藏甲骨要比8770片多。因为《合集》中还有一些是原骨拓藏处不明,或是只知拓片所藏处,而不知实物所藏处,其实部分甲骨实物就藏在国家图书馆。如《合集》10619在《来源表》中的“原骨拓藏”项注明是“无”,经核对即是北图511;《合集》30050在《来源表》中的“原骨拓藏”项注明是“原藏清华”,经核对即是北图1353。诸如此类情况,于3000片中我们现已核对出44片(见表二)。显然,《合集》实际所收录国家图书馆藏甲骨数量要超出《来源表》所统计之数。


表二

北图号

合集号

其他著录号(简称见文后附表)

《来源表》中的“原骨拓藏”项(简称见文后附表)

511

10619

铁39.1

532

7326

续5.13.7(正)、续5.25.3(反),文捃526

本所藏拓

1083

14068

历拓2461

清双

1117

29712

历拓6345

1333

34712

宁1.593+宁1.594,掇一429

清华

1353

30050

宁1.22+宁1.64+1.66+1.71+1.72+1.75+1.540,掇一395

清华

1370

30957

宁1.167+宁1.648,掇一400

清华

1372

33399

宁1.409,掇一451+清华拓片

清华

1374

32202

宁1.290+宁1.337,掇一388

清华

1379

34256

宁1.238+宁1.599,掇一408

清华

1381

27615

宁1.213+宁1.268,掇一422+清华拓片

清华

1383

32935

宁1.165+宁1.307+1.432 1.5769,掇一415

清华

1384

34289

宁1.158 宁1.215,掇一407

清华

1385

32498

宁1.176 宁1.304,掇一416

清华

1389

33020

宁1.429+宁1.433,掇一450

清华

1540

33404

宁1.399+1.666,掇一445

清华

2085

10167

综述21.4,北大藏拓

2153

36417

续3.32.4

2167

356

后上28.2(不全),文捃813,通167

本所藏拓

2183

1506

簠帝5+(正) 簠人19(续1.1.4)+续1.15.1,簠拓102(正),续1.1.4

津博

2199

11503

后下9.1(正),文捃946正、反,通432(正)

本所藏拓

2231

6813

前5.77+前6.9.6+前6.51.6,通538,

2249

20676

前8.11.4

2264

37460

前2.24.1+前2.26.7,通624

2265

21482

后下35.5(不全)

2298

10903

综述21.3,文捃415

本所藏拓

2356

5606

前4.28.5

2443

6338

文捃944

本所藏拓

2444

23070

佚912

商氏藏拓

2495

4580

考精85

中考藏拓

2563

32408

京3987,簠拓126

津博

2579

2703

铁229.1,京1984

2597

29378

邺三下44.8,簠拓615,京4581

津博

2615

26961

京3874,哲4

北大藏拓

2627

7495

京1396

2675

20760

邺二下35.9,哲21,邺三下34.12,京2911

北师大

2737

27216

佚410,四编17,邺初下34.9,京4008

本所藏拓

2762

19895

京3039,四编331

本所藏拓

2766

35517

京5006,四编9

本所藏拓

2864

14731

京611,簠拓104,哲7

津博

2937

1724

京702正、703反

2946

28442

京4520,宸2.8.2

在以往发表过的甲骨资料中,对国家图书馆藏甲骨一直习惯以“北图××号”相称。为保持一致,我们仍沿用“北图××号”对其进行整理。


(二)、在《来源表》中注明原骨藏于“北图”者,存在部分拓片的著录有误的现象。《合集》收录馆藏甲骨中,部分已有明确的“北图××号”。按此“北图××号”查找馆藏,发现馆藏中此号甲骨并非《合集》所收录拓片的实物,即《合集》拓片与馆藏实物不符。如拓片《合集》38198,在《来源表》中注明是“北图2221”。实际在馆藏中,与北图2221实物对应的拓片应是《合集》38199。类似的现象在整理馆藏1——3000号甲骨时,已纠正了其中的一些错误(见表三)。


表三

北图号

合集号

其他著录号(简称见文后附表)

备注(#表示错误,尚未找到相应的拓片和实物)

1

650

14175

考孟53

合集有误#

2

2221

38198


合集有误

2221

38199


正确

3

2514

4818

文捃1162

合集有误#

4

2682

19030

京1086(不全),[京2557]

合集有误#

5

2748

35539

京5012,四编13

正确

2708

35539

京5012,四编13

合集有误

6

2822

18722

掇二 10,京2178

正确

2922

18722

掇二 10,京2178

合集有误

7

2828

17196

邺二下39.12,京1928

合集有误#

8

2854

26947

京4117

合集有误#


(三)、《合集》所著录国家图书馆藏甲骨拓片存在图像不全,以及甲骨背面有字却缺拓或是非实物的全形墨拓的现象(见表四)。如《合集》7319,与之相对应的实物北图724面、背均有字,而《合集》7319仅是正面拓片;又如《合集》20676(见图一),即北图2249(见图二),而《合集》20676只是有字部分的墨拓,并非实物的全形墨拓图像。


表四

北图号

合集号

备注

724

7319

合集缺背拓

2152

9862

合集缺背拓

2249

20676

合集仅拓其有字部分


(四)、《合集》著录拓片多有重见,已是众知,有不少学者已对其进行了校勘。用本馆所藏甲骨实物校勘《合集》,今又得一例。在《来源表》中,《合集》34197 “原骨拓藏”为“北图”,经核对即北图1390(见图三);《合集》34198“原骨拓藏”为“清华”,经核对《合集》34198的下部分即北图1375(见图四)。北图1375和北图1390均为兽骨,两片兽骨可以拼合,缀合即是《合集》34198(见图五)。可是《合集》却将其整体(《合集》34198),与其上部的小片(《合集》34197)著录作二条。


(五)、馆藏甲骨虽经历多年的收藏,原貌保存却相当好,大多数龟骨上还带有出土时的泥土,有的甚至几片甲骨粘连成一块。由于泥土干固,轻易分离不开。先前整理时未将所粘的泥土处理就直接墨拓,导致有字部分没有被拓出,甚至误为无字龟骨而缺拓。试举几例说明之,如北图2044为龟甲,2.8×2.1cm,龟甲的正面“辰”字上方粘有小点泥土,只显露半个字,从拓片上看以为是“ (壬)”字。将泥土去掉后发现竟然是“ (戊)”字。另有北图2050,从尊古斋采购得来,是一片3.3×1.6cm的龟甲。以前仅拓了正面,反面漏拓。龟甲反面有泥,隐约可见有字的刀笔,用酒精将泥土擦拭干净后,可以清楚的见到是一个较大的“ (女)”字。还有北图2051,2.4×3.2cm, 龟甲正面隐约可见有字被泥土盖住,去泥后,一个典型的五期 “贞”字清晰呈现,因而,此片龟甲的分期断代就很明确了。此类状况的甲骨,其缺拓或漏拓者,在以后逐步的整理过程中我们将及时的补上。由此可想,《合集》所收录的拓片,存在有背拓有字者缺录,释文中缺漏字、错释字的情况也是在所难免。


以上的诸种事实,说明虽然《合集》已经著录了馆藏甲骨中部分较为完善的甲骨拓片, 但是馆藏甲骨仍是一个值得开发、研究的宝藏。



自殷墟甲骨出土以来,古董商们受利益驱使,开始大肆将伪刻甲骨混于真品中出售,给后来的甲骨研究带来不便。馆藏甲骨中也不乏伪刻,有的伪刻一望而知,但有些伪刻问题还是值得重视。如有学者认为甲骨粹146(即《合集》27110)是伪刻。 粹146在馆藏中编号为北图6132,即是善729,是一片兽骨,11.5×2.5cm。从骨质特征上看,骨版是真的。仔细检视原骨,刻字处的骨面有用刀铲平过的痕迹,所刻文字的字口清晰,刀法相当娴熟,卜辞文法也讲得通,似乎不是伪刻。若此版刻辞(北图6132)是伪刻,大概是出自一位镌刻技术较高的刻工之手。为了进一步确认其真伪,我们另外又提取了北图6135(善732、粹610、《合集》32954)及北图5908(善505、粹145、《合集》27099)两片实物进行对比。北图6135为兽骨,7.5×2.1cm;北图5908也是兽骨,7.2×2.2cm。我们找出北图6132上的“ ”、“大”、“ ”三字分别与北图6135和北图5908上相同的字进行比照。在显微镜下,观察、对比三块兽骨上相同的字,我们惊奇的发现他们之间存在的差别。我们将单字的放大照片拍下,如照片所示,北图6132(见图七、九)所刻字的刀功不如北图6135(见图十)和北图5908(见图六、八)的娴熟,刀痕的边角轮廓不清晰、不整齐;字口的起刀、收刀处的刀锋不明显,而且刀笔明显粗钝,一个笔划似乎不是一刀完成。而且,北图6132上的“ ”字下方 “口”字的右边的竖笔外侧可见一道重复的竖笔,显然是错刻使然,类似现象在甲骨刻辞中实属少见。由此,我们发现利用显微镜来观察甲骨,不失为一个可以帮助辨别甲骨刻辞细微特征的好方法。


但北图6132的“伪”与常见的伪刻不同。馆藏甲骨中有少量是伪刻,有的甚至真伪同见一版,例如北图892,(见图十一)是一片牛肩胛骨,12.5×6.7cm。上半部分的大量的文字是伪刻,而左下方的“三令我”,“贞”四字不是伪刻。仔细观察骨面上两处文字的区别有:①两处字体风格不一,不是出自一人之手,②两处字口的颜色不一,伪刻部分的字口明显偏白、干净,且字口较骨面颜色新,是出土后刻上去的,真的刻辞部分的字口偏黑,是经过千年埋藏所形成的,③伪刻的卜辞不成文,是胡乱拼凑的几个字,不成句,不符合卜辞的文法和句式。④伪刻部分文字的方向与真的刻辞部分的方向是颠倒的。以上特征在北图6132上均不体现,与北图6132上刻辞的文法、句式相同的还有《合集》27111,此骨原藏拓单位在“北师大” 。蔡哲茂先生依拓片判断,北图6132是仿《合集》27111的伪刻 。虽然北图6132刻字处的骨面有用刀铲平过的痕迹,但铲平处骨面的颜色与未处理处无异,不像是出土后才处理的;字口呈黑色,也不像是出土后所刻。另外,整版卜辞的字体风格一致,相似风格的字体在无名组卜辞中也有存在。我们还注意到,北图6132的下端刻有半个“ ”字,这显然不符合伪刻的常规。若此片为出土后仿刻,则此伪刻手果真是高明,能用心至此。或假设此骨伪刻后又从“ ”字半截处断去,那断口面势必要新于原骨面,可它们之间颜色无异。因而,我们觉得北图6132不伪。关于馆藏甲骨中类似北图6132的伪刻问题的研究将在另文中专门讨论,在此从略。

  

附简称表


  (参见《甲骨文合集材料来源表》附录)

  铁: 《铁云藏龟》 续:《殷墟书契续编》

  文捃:甲骨文捃(曾毅公) 掇一:《殷契拾掇》

  宁: 《战后宁沪新获甲骨集》 佚:《殷契佚存》

  后上:《殷墟书契后编》(上) 通:《卜辞通纂》

  簠拓:簠室甲骨拓本(王襄) 后下:《殷墟书契后编》(下)

  前: 《殷契书契》 综述:《殷墟卜辞综述》

  京: 《战后京津新获甲骨集》 掇二:《殷契拾掇二编》

  哲: 北京大学原哲庵 邺二下:《邺中片羽二集》(下)

  邺三下:《邺中片羽三集》(下) 邺初下:《邺中片羽初集》(下)

  四编:契虚书契四编(罗福颐) 宸:宸翰楼藏龟甲文字(罗振玉)

  考孟: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原孟定生藏

  历拓: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藏拓本

  考郭: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原郭若愚藏

  考精: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原精拓殷契文

  本所:指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清双:清华大学原双剑誃(于省吾)

  庆: 庆云堂 清华:清华大学

  津博:天津历史博物馆 商氏藏拓:商承祚藏甲骨拓本

  中考: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北大:北京大学

  北师大:北京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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