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花艺大师、“自然野趣流”代表人物川濑敏郎说,他插花时不在乎用名贵的花器。但在其名著《一日一花》中,有几件古铜瓶却被反复使用着(我不怀好意地想他手里没啥名贵花器)。深谙花道源流的他,想必读过明代张谦德的《瓶花谱》,知道“凡插贮花,先须择瓶”;更必读过北宋赵希鵠《洞天清录》,明白铜器才是宋代文人的最爱。先来看看《一日一花》中的几件铜花器: 器型脱胎于唐代净瓶的这件宋瓷,从锈色看,当非传世品。这件皮壳老熟,应是世代珍传之物。很经典的器型。 黑漆古带旋纹盘口瓶,无使用过的痕迹,坑口不错。 从包浆看,这件也是传世器,但鱼尾高足造型显示其年份早不过元了。瓶由庙堂供器转变为家居赏器,大抵是在宋代吧。 宋人崇古尚礼,初时大量仿制并使用商周铜器,而后按时代审美改造器型,器用也由祭祀扩大到日用。这场由皇室引领的复古崇礼之风,到徽宗时达到极致。使用铜器,成为既体现身份又彰显雅趣的时尚。只是,这样奢侈被随后的数度禁铜令遏制了。商品经济发达的宋代遭遇了“钱荒”,无奈之下,皇室开始带头销毁铜器,融铜铸钱……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宋)钱选《鉴古图》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宋)刘松年《博古图》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馆藏(宋)佚名《博古图》局部 为证其言,我还做过尝试: 春天里折一枝山野桃花,插入宋代花瓶 大约十天后桃花依然灼灼。未以寻常花器做对比试验,不知是否古铜器之效。宋人对古铜器的热爱,对后世影响甚钜。明朝袁宏道称:尝见江南人家所藏旧觚,青翠入骨,砂斑垤起,可谓花之金屋;其次官、哥、象、定等窑,细媚滋润,皆花神之精舍也。乖乖,几大名窑较之青翠入骨的旧觚,竟然是是精舍与金屋之别! 插花入器,是人对花与器的生命的参与。花的灿烂因器凝固,器的生命因花延续。人乃过客,与有荣焉。王安石《新花》:流芳在须臾,吾亦岂久长。古物藏而不玩,何称古玩?我钟情于器,却不擅花艺。受爱花人影响,取园中花草随意胡乱摆弄,竟也自得其乐。 兹录部分于下(主要看花器。方家莫笑): 其实宋代铜器即便不插花,也是书斋案头的一道风景。 八方瓶。不知“一方抵十圆”是否也适用于铜器。 虽然我个人更喜欢以上时代风格明显、气韵清雅的瓶子,但以下纹饰仿古之器,亦为宋人所爱: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这些铜瓶要是搁在宋代,可比“五大名窑”的瓷器贵重多了。就是在今天,流行的高逼格雅席之上,能见到几多宋元铜器呢?宋代铜器(特别是与点茶、焚香、插花有关的)存世量很少,研究也很不充分。所幸,国内外已有不少同好用心其上。 匆匆展示了些不同造型的铜瓶。或会心,请笑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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