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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好你不走,为什么要骗我?(中)

 偶然书屋 2018-05-21

送走了成才,生活还要继续。这一天,班长正在寝室整理自己的军装,然后,许三多冲了进来;“班长!指导员说团部下了命令让我去师部搞夜间射击示范和夜间射击表演赛。”班长一脸平静的说:“这好事儿啊,说明你进步快啊!赶紧收拾东西去好好干。”许三多的重点在这里:“我问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去?”这才是许三多最关心的。班长脸上又露出久违的春日暖阳般的微笑问:“对呀!他们咋说的?”许三多语速极快地说道:“他们说没有接到命令。”班长“嗤”了一声说:“军人不就得服从命令嘛!”许三多脑袋转不过这个弯:“为什么?我是你教出来的,他为什么不让你去?”就是嘛,老师的水平肯定比学生高,这种事不该是让高水明的人参加吗?想不通啊想不通。班长可不想许三多钻牛角尖;“啥玩意儿为什么,为什么?你今天咋那么怪呢!是不是成才走了你伤心啊?”班长太了解许三多了,如果真告诉他实情,后果一定很严重,如果不告诉他实情,以许三多的性子肯定会究根追底,不如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班长看看许三多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小花招”奏效了。班长用郑重的语气继续说:“我给你讲个事吧,你是站着听还是坐着听,这事可长了啊!”班长的幽默如小荷露出尖尖角。许三多很听话,拿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听班长讲故事。于是班长开始抒情:“我从小啊,有一个好朋友。俺俩同桌,一直同桌,一直同桌。后来呢,她走了。哎呀我这颗心给伤的呀,破碎了,稀碎,疼得我两天没睡着觉。”为了配合自己所说属实,班长脸上的表情也特夸张地痛苦,许三多自然也特配合地上当了,他同情地问:“那后来呢?”班长调皮地说:“后来没了……”许三多怀疑自己听错了,重复道:“没了?”班长很肯定地说:“没了。”原以为是一个长长的、很忧伤又很凄美的故事,结果除了班长两天没睡好觉之外,就啥都木有咧。班长看到许三多脸上的无奈后,笑着说:“后来我俩又在一块了,想知道她去哪了又从哪里回来的么?”许三多点点头。班长继续讲:“我们,我们调座啦,那时候上学都要调座的,一周一调,所以一个月以后她就又回来了,俺俩又同桌了。三多啊,从三连到咱们七连,你说是一个从天南到海北的距离吗?就算你明天不想见到成才了,你烦他,我说就算啊!办得到吗?人总是要分的,而且还会越分越远,见不着面,摸不着人,想得你抓心挠肝的,可是咱也在长啊!个越来越高,能耐越来越大,到时候你想见谁就见谁,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从天南到海北就是一抬腿的距离。”

 班长说了这一大通废话,许三多听懂了多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班长的目的暂时达到了一小部分,因为许三多脸上露出了释怀的微笑。班长知道自己离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舍不得走,可还得要走,与其说上述那些话是说给许三多听的,不如说那是对自己的一种开导,让自己离开的时候不要太难过。佛祖在《八正道》说过人生的八苦:生老病死是肉体上的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是精神上的苦。长时学佛,对于“苦海无边”这四个字的感受越来越深,人生其实哪有什么乐趣可言,活在这世间的人个个都是瘾君子,那个毒品的名字“欲望”,当一个欲望被满足的时候,我们觉得特别快乐,随着一个个欲望满足,我们的痛苦越来越大,因为那个欲望的沟壑也越来越深、越来越广。就算是用恒河沙数恒河的沙数的七宝来填,也无法填满。想要离苦得乐,就得断掉这苦因啊!看我说的挺明白吧,可自己没做到。有时候遇到不顺自己意的时候,我也会生气,但立刻会想到“我连自己身体的老、病苦都掌控不了,我凭什么觉得自己应该能掌控别人的行为?心马上就平静下来。爱别离是精神上的苦,我们爱的家亲眷属和朋友,因为种种原因而远离我们,因为舍不得才苦,亦如许三多舍不得班长;班长也舍不得这身军装、舍不得身边的人和事,可是舍不得也得舍,就好像将自己的心生生撕裂了一半下来,能不疼、能不苦吗?怨憎会,不喜欢、看不顺眼的人偏偏要天天看、天天见,有时候我瞧不顺眼别人时,我就会想,我有不喜欢别人的权利,别人也有不喜欢我的权利,如果我看不顺眼谁希望他(她)能从这个世间消失,那么这个世间肯定不会有人存在。把别人的垃圾放在自己心里,天天恶心自己,真是有够愚蠢。佛祖说:“放下!”好吧,我听话放下这垃圾,可有时候还会捡起这垃圾恶心自己,我就知道自己还是特愚痴,心好苦啊!“求不得”苦似乎轻了许多,一年半的非洲“苦行”,对物质上的欲望已经降到最低了,这个世间似乎没有什么是我所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了,每天基本有一多半的时间是沐浴在佛光之下,很快乐、很幸福!“五阴炽盛”由色受想行识而引起的喜怒哀乐爱恶欲如将心放在油锅了煎炸,这感觉真的太苦了,放得下吗?做不到啊,真苦!

 第一次出来时,觉得离家真得很远,所以常开玩笑说:“其实不远,在地图上量不过一NA(三声)”的距离。后来渐渐地越走越远,竟然发觉真的没多远。在家时,或许因为距离近,总是觉得有时间,所以见面的机会很少,这走远了,每次回国休假总是要挤出时间去看看,见面的机会反倒比以前多。现在高科技通讯手段,可以时时刻刻与他人保持联系。不过我是不太能接受这种与人交往的方式,在我看来,与其说是方便,不如说是将自己“赤裸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文艺点儿的说法是:“活在玻璃鱼缸中的观赏鱼。”还要求什么隐私,这不是笑话吗?我从卢国回来之后,就不太能跟上科技的发展,朋友们联系我不太容易,我找他们十分容易,得小自在,任他红尘滚滚,我自清风明月。

 话题又扯远了。许三多说:“我真傻!”“你是傻!”真心赞同班长的话,原本许三多是想问为啥不让班长去,结果被班长三言两句绕到成才身上,说了一大通含义很深的话,自己没听懂,但竟然还释怀了,真傻!班长乘胜追击道:“都已经老兵了还成天玩天真呢,跟个大傻子似的。不就去个师部么,你跑班长这嘚瑟啥来呀,嗤!”突然发现原来班长也是一个高级黑啊!“老兵同志!我能不能一个人消消停停干会儿活?”班长怕许三多一时反应过来,赶紧撵他走,许三多高高兴兴地抬屁股就走。“哎!顺便说一句啊,那个跟我生离死别足足一个月的同桌啊,是个女孩儿。”班长终于透露给许三多埋藏许久的秘密。这信息量可够多、够刺激的,足以能支撑到许三多到师部去报道。说完秘密的班长大笑起来,许三多也笑着离开了,看着许三多离开的背影,班长脸上的笑容渐渐被欲哭无泪的伤心所替代,看到这样的班长,我的心再一次被刺痛。

 许三多离开连部的那天,天上也是下着大雨,班长笔直地站在连部门口,看着许三多上车离开,他身上的衣服早已吧被雨水浸透,但班长没有受丝毫影响,脸上依旧挂着能融化千年冰霜的微笑,当载着许三多的车从他身边经过时,班长行了一个军礼,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他希望许三多能永远记住这微笑,用笑容面对这世间一切的苦难,然后你就会发现这世界很美好!坐在车中的许三多也向班长行了一个军礼。车渐行渐远,班长放下了手,直到车消失在雨中,他才转身往回走。就在班长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他脸上不再有微笑,他的背影在雨中显得十分落寞,似乎刚才的微笑用尽了全部精力,全身上下被冰冷的湿气裹挟,这感觉一下子激发了埋藏多日的忧伤,到了该为自己伤心的时候了。班长,我不要你走。班长可以欺骗许三多,但你的忧伤却逃不过连长的法眼,你孤独、落魄的背影也被站在窗前的连长和指导员都看在了眼里。

 指导员首先打破了沉寂:“这依我看啊,临阵换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命令到了,就在团部。”连长想用玩飞镖来换得暂时的不去想这烦心事,他眉头紧皱说道:“我知道了。”指导员自顾自往下说:“他能感觉得到,他是个老兵。”“嗯。”还有完没完?指导员继续说:“老高,依我看,咱俩得准备准备了。”连长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快爆发了;“准备,怎么准备啊?”“你想啊!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兵,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咱们,咱们总得让他笑着走不是吗?”还是当“妈”的指导员心思缜密,即便是流着眼泪离开,那也是幸福的泪水。“怎么笑?你给我笑一个呗,笑啊!”连长的情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了。指导员知道连长的脾气,不跟他计较,只是走过去关好办公室的门。连长说:“我可以拿全连任何人换他留下,包括最出风头的许三多。”假如拿伍班副来换,是不换呢?气话说说而已,决不能当真。指导员说:“这事要让我决定,我也会选择许三多。”看似无情,其实这才是大爱,于部队有益、于许三多有益,于班长目前看似乎无益,其实绝非如此。假如班长继续留在部队,年龄的增长与体力和精力成反比,他最终会成为第二个老马班长,连长你愿意看到那样的班长吗?您这是爱他还是害他,仅仅是因为你舍不得他走?你怎么晓得班长到了社会上,一定过得就不如在部队的日子呢?爱一个人就应该知道什么对他(她)是最好的,只要他(她)过得好,那自己就非常开心。连长的心被情执所控:“不是你摆出那一副……”“得得,老高,我的意思是 跟你说啊,你考虑问题要像个连长那样去考虑,是全面的去考虑问题。”这时的连长怎么可能像个连长呢,如果不是还有一颗孤傲的心、还有一丝理智尚在,我想他一定会跑去找那个谁谁谁求情了。“得得得,你上这去坐一会儿。”连长的意思很明显,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了,已经够心烦的了。“我考虑问题,难!”要让理智战胜情感确实很难。连长难道不晓得部队不是自己家开的,想让谁留下就能留下?他难道不晓得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如果他真能做主,一定是班长和许三多全部留下,班长去军校进修,以班长的能力决定可以学有所成。可是制度摆在那里,尽管有缺陷和不完善的地方,对有些人确实不公平,可那又怎样呢,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规,他(她)都会觉得自己可以破例,结果是人人都不守规,那这个世界就乱套了。给连长一点时间和空间吧,就一点点儿,他会想明白的。

 爱别离很苦,尽管很难、很苦,可是到了该做出抉择的时候,哪怕就是将心撕扯的粉碎,你也得要去承受,使命所趋。王团长此时就在师部的会议室里,平时一团和气的脸上,也布满了阴云。个人觉得整部剧中最欠揍的师长一脸轻松地出现在VIP的座位前,他向参加会议的全体站立人员敬了个礼,然后开始重要讲话:“我很感谢大家对我工作的支持,使我更加有信心了。谢谢你们,请坐!”等大家都坐下了,会议正式开始。师长说:“改革势在必行,我们一直在改,一直在触及筋骨,从摩托化到半机械化,从半机械化到机械化,现在呢,又从机械化进入到信息化,短短两个年代……坦白地说不轻松,但最不轻松地还是人走和人留……王团长!”王团长一脸凝重地站起来说:“到!”师长走到王团长跟前说:“大势所趋,师党委决定把702做为试点单位。”王团长心中十分难过,可他还是很坚定地说:“责无旁贷。”师长又说:“有什么困难可以直说。”王团长很直白:“最大的困难你刚才已经说过了。”凡夫俗子是不完美的,有缺陷的人是不可能设计出一个完美的制度,这个制度一定会随时代的发展而不断的改进。改革改革,改就是修正一些过时的规则,革就是将一些严重滞后的人和事从这个整体分离。而出世间法却不如此,它是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所以永远都不会过时,只是它会随着时代的改变而产生相应的变化而已。学到此时,越来越觉得中国的古圣先贤太了不起了,他们的教诲哪里有糟粕,只是我们现代人自己以为是糟粕而已。我曾经听一位大学老师说过这样一段话:“孔老二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那二十干什么去了?”堂堂的大学老师哎!不予置评,但我绝不会把自己家的孩子送给这样的老师去教。有的家长竟然说,“我宁愿我的孩子缺德,但绝不能缺钱。”能说家长做的不对吗?不能!因为现在的主流就是一切为经济服务。孩子从小接受父母的熏陶就是:将来要挣大钱。多大的钱算大钱,我不知道,你知道吗?我听古人的话:“知足常乐!”

 七连的连部办公室内,连长故作轻松地问班长:“有什么要求?”班长说:“啥呀,我没要求。”连长说:“你怎么能没要求呢你?你,多说点,说具体的。你这工作关系呀,户口啊,你这回到地方了,这,这你不穿军装了,要考虑现实嘛。”连长看似心粗,其实不然。他考虑问题的深度和远度已超过一个连长的思考范畴,也或许是他对班长的偏爱,才促使他如此。连长大人你常常给全连人讲私房话,这些私房话早已融入班长的骨髓,他怎么可能会向组织提过分的要求呢,即便是私人关系很好,他也绝不会因自己的私事而让你有为难之处。但是,班长也知道连长的心思,如果自己什么要求都不提,连长的心里可能会遗憾很久,正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皆文章。”于是,班长说:“对,是得考虑现实啊!”连长关心地问:“你说说。”班长皱了一下眉头说:“确实没,哎有要求。老说咱保卫首都啥玩意儿的,没见过首都啥样的,天安门啦、王府井啦、西单啦、烤鸭……”班长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感觉到一阵心酸。班长啊!我觉得自己特体会得到你部分的心情,我来厄国一年半了,总说要好好欣赏一下阿斯马拉这座迷人的小罗马城,可就是没有时间啊!记得有一次做梦说是因工作需要,要转到周边的国家去,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我还没有好好看看阿斯马拉,真遗憾!梦醒了,我还是没出去转转。我只能安慰自己说,我眼里所见到的何尝就不是美景呢,我这不一直就住在小罗马城中么。连长简直是无语凝噎,他拍了拍班长的肩膀,又拍了下班长的胳膊,将他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让他离开,看着班长离去的背影,连长想哭,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是在心里边下起倾盆大雨。

 师部的会议还在开着,师长叮嘱王团长希望他能尽快拿出一个部队重整的方案出来。王团长说:“这个方案不是针对我一个人,也不是一群人,它是针对着一支部队,我需要时间。”《弟子规》云:“宽为限,紧用功。功夫到,滞涩通。”佛祖老人家在大经开示:“外若迟缓。内独驶急。”我想王团长只是需要些时间,能让方案做得更细化些、完备些,少留后遗症。“欠揍”的师长说:“我提醒大家,我提醒我们的干部,要有时间观念,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现在无论干什么都讲究个快餐文化,传说北京烤鸭的供货地在山东,养殖基地的鸭子从出生到上市仅15天(未经考证),简直恨不能发明一种技术手段,让鸭子一出生就能进烤炉,那这效率、这收益绝对杠杠滴。王团长还在争取:“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时间。”师长说:“要具体到个人。”王团长尽力了,他心情沉重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是!要具体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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