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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磨一剑 只为收藏一部上海滩石库门老弄堂的发展史

 zdjphoto 2018-05-21

《上海老弄堂里之旅》系列报道之十


30年磨一剑  只为收藏一部上海滩石库门老弄堂的发展

——记上海石库门老弄堂专题摄影家胡志洪

 

      胡志洪,原上海港机厂一个普通的工程师,一个名不经传的上海石库门老弄堂专题摄影家。30年来,他不图名利,默默地穿行在上海的大街小巷中,在浩如烟海的里弄寻觅着上海石库门老弄堂独特的“倩影”,至今巳编写了两部700多页,近2000多张照片的书稿《上海城门》上下卷,这两部书稿几乎穷尽了上海所有的石库门老弄堂的门头身影,为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留下一部石库门老弄堂的发展史。


 

难忘张园是“圣地”

 

        我最早认识这位石库门老弄堂专题摄影家胡志洪,是从《解放日报》报道他在张园拍摄石库门的一个人物专访后,我才找到他并交为好友的。

        他从1989年起由于专业的敏感,曾有幸遍游上海几乎所有的石库门老弄堂。在他眼中,张家花园现存老弄堂绝大部分是石库门的盛期作品,品味高、文化多样、结构形式全,街区保存完整。他曾在中外媒界(上海卫视、大阪NHK及新民晚报、解放日报等)记者对他的采访中都提到过,张园就是个上海石库门老弄堂建筑的“圣地”。

     30年来,他不图名利,默默地穿行在上海的大街小巷中,在浩如烟海的里弄寻觅着石库门独特的“倩影”,他编写了两部700多页,近2000多张照片的书《上海城门》,为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留下一部石库门老弄堂的发展史。

有句话讲,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因此胡志洪的考据更比正规的文献多了几分专业性和独特性,有他自已的思考。

     对于上海石库门老弄堂的整个历史发展期,   胡志洪都能信手捻来讲起。特别他会津津有味地谈起张园为何能被称为上海最大的石库门博物馆群的三大因素:

      一是石库门个体与群体街区的区别。他说,拿大中里(巳拆除)取例,大中里是条单一的石库门老弄堂个体街区,它的主弄堂自北向南,依次排列着支弄,呈现一个井字型结构。

            ▲1947年老上海地图上的大中里。

     而张园却是个主弄——支弄——小支弄四通八达的网格状结构布局,里边还有几十条大小弄堂的群体街区 。

      二是张园共有100多幢变化多样,代表上海石库门老弄堂建筑十年期的不同类型。

      这些张园特有形态各异的石库门老弄堂房子,除了如福如里等几十幢传统石库门,新式里弄房子,

     还有41号院是“张家花园”地区体量最大的民宅,是一幢有着四层楼和前主后副格局的庞大的独立式民居。

106支弄2号是幢独立的欧式花园洋房。

     最为气派的要算是77号住宅了,是一幢中西合璧的建筑, 这栋2层楼房有着类似美国国会大厦那样的中央圆屋顶。        

     三是大与小,穷与富和谐共处。

     张园的第一代上海寓公很多都是江浙大财主,从避太平天国战乱来沪,先租后造。这里还有根据投资人意向定身制作的,

       如永安巷的寓公是苏州人,而这条里弄就是采用他苏州家乡的名字命名的。

      也有体量庞大的弄堂公馆,如原光明小学(现张园大客堂),最早就是一个上世纪三十年代上海滩有身份有社会层次的老上海殷实人家的陈年老宅住宅楼。

      在张园原先的800多家住户里面,有一掷千金的大资产阶级,有生活丰裕的中产阶级,有抓襟见肘的72家房客。

      正如上海石库门专家所说,张家花园代表了一种生态和谐,这是一个富户与贫户,大户、中户、小户和谐相处的地方,共同形成一种和谐的社会环境。

 

 

不识“石门”真面貌

 

     “身在里弄怨里弄,离开里弄想里弄。”不少曾在石库门老弄堂房子居住过后市民,如今搬迁新居后都有一份浓浓的怀旧感。他想不到的是,这些以往与他朝夕相伴的石库门老房子,内外个个蕴含着如此厚重的文化底蕴。

    “张园”是上海最早有名的三大名园,也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较典型的石库门里弄建筑区。记者曾在“张园”的石库门房里住了半辈子,睡过三年抬不起头的阁楼,那边的环境被人戏言为“来一个人客,邻居隔壁会伸出十几只头来望望看看”。

      可当我在被称为收藏上海石库门老弄堂历史的摄影家胡志洪这儿,从他的电脑储存的两千多张石库门照片中看到一幅幅风格迥异的“张园”石库门建筑图片时,没想到昔日天天看到的石库门会呈现如此精致典美的画面。

     胡志洪说,上世纪90年代,他第一次进“张园”时,被这儿的石库门建筑群落所展示出来的整体美震撼了。这儿的每一幢房屋都仿佛在向来人诉说一个往日的故事,每一座山墙、门饰、窗形叠柱、门楼,都令人刮目相看。 

     难怪,如今的“张园”石库门不仅在胡志洪的摄影中留下了一定的数量,而经常有一个个影视剧摄影组开进了“张园”,“走过冬天的女人”、“有房出租”,一集又一集的电视剧在屏幕上把“张园”慢慢展示给世人。

     石库门老弄堂是近代上海人的摇篮,它作为上海最有标志的民居,集中分布在市中心方圆30多平方公里内。据不完全统计,1949年时,上海石库门里弄建筑占整个居住建筑的65%,达9000多处,和绝大多数的市民有直接关系。

 而这些年随着市政建筑的突飞猛进,石库门成排成片地被拆除后夷为平地,那些熟悉的石库门老房子已渐渐地被世人所赏识,也成了中外摄影家、收藏家寻觅的又一方宝地。


 

走街穿巷觅“石”忙

 

       “我几乎把上海的大街小巷都游遍了”,胡志洪自豪地告诉记者。在20多年前他没退休前的双休日时,这位摄影爱好者骑上“老坦克”,带上照相机,按图索骥来到昨日地图上“划定”的地点,一旦发现了风格别致的石库门,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但令他头痛的事是,当时那些石库门里弄都成立了“红袖章”老太太联防队,对于他这种头挂照相机,在老房子面前“探头探脑”的样子总是不放心。

    有的老太太甚至问,你是干什么的,上个星期刚来过,今天又来了!还有的老人当他是房产商要来买地皮,问他,“我们这儿什么时候拆”。胡志洪只能对她们直说,我是专门拍“石库门房子”的,想留下一点历史资料,请多关照。

    当然,石库门老弄堂里不乏热心人,胡志洪说,有时他需拍摄整幢石库门时,前面却挂满了“万国旗”。于是有些老人还主动帮他将晾晒的衣物与挂放的杂物移开,让他拍到一个满意的画面。

     ▲上海石库门老弄堂里的“万国旗”。

     胡志洪说他最早成为“石库门迷”,是在上世纪90年代时,当延安东路过江隧道开始施工时,他发现浦东一些老房子被划在动迁之列,他想拍点照片留作资料。

      过了几天,他将自己比较了解的陈桂春宅的大门及门外饰纹拍下后,发现这张石库门装饰的照片很有韵味,由此萌生“海里淘石”的念头,并开始自费外出抢拍石库门,就这样四十年如一日,成了一位拍摄石库门房子的业余专家。

 

留下一片瞬间情

 

      每一块砖瓦都留有过去的痕迹,石库门老弄堂建筑也不例外。

     日前,胡志洪在自己居住的石库门老房子里接受了我的采访,他取出一本毕其自己半生心血的两部书稿,

      ▲上部是《上海家门》卷一“清末民初里弄图珍”

       ▲下部是《上海家门卷二“清末民初里弄撷趣”。

     他说,为了给上海这座海派城市多保留下一点历史文化遗产,为了考证每一条里弄的历史起源,他在一边拍摄石库门老弄堂建筑的同时,还一边穿行在申城的各处古旧书籍市场上淘金,从那一本本各种清末民初年代版本中,寻找上海这座城市石库门老弄堂建筑的起源和成长。

    他说,“阿拉”的先辈们在都市里投资建造自己的“生命容器”时,不光在细微处弘扬古老的中华文明,同时又大胆地“拿来”,吸纳一切外来优秀文明,做到中西文化交融于一体。

      青铜器是我国古代人民对世界文明的一大贡献,在石库门上反映最多的就是青铜器饰纹。

        ▲1947年老上海地图上的桃源路132弄的鼎平里。

      如建于1910年的鼎平里(桃源路132弄),具有典型的海派石库门风格,中间为抽象的横匾,门头上装有涡纹花饰。而涡纹是中国青铜器纹饰之一,圆形几何图案,近似水涡,盛行于西周。 

      而涡纹为中国青铜器纹饰之一,圆形几何图案,近似水涡,盛行于商周。

      和丰里(大沽路411弄)47号门拱上的是四瓣花纹,中心为方形“丁”,四周生出花瓣。

     聚源坊15号门框上由叠形的凹片组成,形如一排排仰瓦的瓦纹。

     在石库门“青铜一族″中仅见的云雷纹,见于保里(海宁路510号),一种以连续的回旋型线条构成的几何图形。     

      而除了青铜器外,几乎中国传统的文明都在石库门上留下鲜明的痕迹。

     有用传统吉祥物做门饰的里弄,有用“福载德厚”等吉祥如意等字眼构成的匾额,也有用门拱上凸出的石镜来辟邪的民间习俗,而西方文化也在上边有所反映。

     成都北路的重庆里体现着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汉文化,从4号门开始,门拱上各有一排4个汉字镌刻在花岗岩岩石上,“一门集庆”“二南雅化”“三星耀彩”“四时纳祜”。

      武定坊(武定路600弄)19号门拱上凸出于平面的石镜,则又是另一种传统的避邪习俗。

      这些颇具中国传统文化的石库门饰纹,如今已见不到实物,这能在胡志洪的两部书稿中可见一斑。

     各国建筑风格都在当时的建造的时候,门上有所反映。 

     ▲1947年老上海地图上江阴路186号的仁里。

      如建于1913年的仁里(江阴路186号)由鹅颈山花和蔓草组成的门拱,简化了的爱奥尼克壁柱都具有浓郁的英伦风情,而在山墙上,菊形圆饰、弓型草结与中国的盘卡、蝙蝠组合而成,比喻“福份无疆”。

      建于上世纪20年代的怀德里(高家弄27弄),艺术上有着法国文艺复兴盛期的风格,上部方形穹窿,中间山花,两肩却配有一对中国石狮子。

     同样建于上世纪20年代的景祥里(柳林路105弄),弄堂口装饰有巴洛克风格,精湛的红砖雕饰,圆形山花配上部贝形轮廓,门洞为罗马拱,三锁石装饰,由楔形券砖共同构成。

      可以说,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是海派文化在石库门建筑上的集中体现。

     难怪一个外国建筑师说,对于外国人来说,上海是因其外滩的高楼大厦而闻名,但这只是表象 当我们步入城市,看到那层出不穷的老弄堂时,我们一定会感到这才是一座二十世纪的城市博物馆。

       胡志洪自从1989年起,由于专业的敏感,曾有幸遍游上海几乎所有的石库门老弄堂。但他相比之下,认为“张家花园”街区是上海难得最为完整的石库门里弄街坊,是大众不甚了解的上海近代文化景观胜地。

    ▲1947年老上海地图上的威海路张家花园。

       张家花园地处威海路,茂名北路,石门一路,南京西路黄金地块。曾是著名的“安塏第”旧址。

   

    ▲张园的“安垲第”曾是当时上海最高建筑,登高安垲第,鸟瞰上海全城,成为游上海者必到之处。

     现存里弄绝大部分是石库门盛期作品,品味高、文化多样、结构形式全,街区保存完整。

      ▲张园的春阳里至今尚存,曾拍过陈逸飞的电影《人约黄昏后》。

      张园有修德里、福如里、始春坊、同福里、基安坊、永宁巷、颂九坊、如意里、川乐里、鸿安里、勤益村、震兴里、荣康里、三益里、同乐里、德庆里约20多条弄堂。

      胡志洪对媒界—上海卫视、大阪NHK及新天地等友人都提到过,张园在他的眼中就是个石库门建筑的“圣地”。

       几年前他曾借《解放日报》呼吁:“没有到过张家花园石库门里弄看过,就不能算到过上海”的言辞,希望以此引起人们对它的重视。

       他认为世界文化名城往往有大批完整的历史街区,单体建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但它们恰恰是水乡和名城的身价。

     因此他建议静安区在开发时要自主保护好“张家花园”石库门里弄历史文化风貌街区,避免重蹈“福康里”工程覆辙。

      特别是'张家花园'石库门里弄街区在改造过程中,要警惕假老街、假三十年代上海庸俗场景对真正历史建筑的毁灭。

   

             众里寻他千百度


 我和胡志洪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我和他是有缘分的。

     第一次采访他,在他家我看到了在他的那本书稿里面的头版头条,拍的是我家大门(威海路590弄72支弄3号)的照片,边上标有文字:“上海的居家门饰少不了用葡萄、提子这一类装饰,图案通常位于门楣或者壁柱头部,一种浅浮雕装饰。”

       第二次是他从电脑中给我发来了1947年的张园老地图,问我家是不是住72支弄3号?父亲是不是开一个莊颐年会计师事务所?

      而在我的眼里,胡志洪就是一个“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闭门造车,独腹心思做他事业的书呆子。

    说给谁听都不相信,他从来不用手机,不发短信也不发微信,与外界人士联系全靠一个座机电话。

    而他这30年来就为了这部《上海城门》的书稿而在默默无闻地辛勤耕耘,为了给上海这座海派城市多保留下一份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

      他告诉我,上海石库门是独有的一份世界性的城市历史文化遗产,因为上海近代的历史与现实在石库门里得到共融, 海派文化氛围也在石库门里得到孕育。

     上海石库门虽然是中国最早的商业住宅,但石库门建筑却是地道的中西文化交融的结果,它既保留了中国传统的砖木结构和披瓦屋顶的特色,在造型上又融汇了外来建筑的影响。其立面艺术可见中国神话和希腊神话,亦可见蔓枝、青铜器纹饰、爱奥尼亚柱和罗马拱在一个半世纪里的连续演化。

    上海石库门给人印象最深的,恐怕莫过于它的阁楼、老虎窗、清水砖墙、雕花的门楣和长长的弄堂,在中西纹样结合的门饰下往往还有一块横匾。      如今的胡志洪,经过30年的苦苦寻觅与钻研,从原先的一个对石库门老弄堂专题的摄影爱好者,到立志追逐对石库门建筑美专题研究,经过众里寻他千百度的磨励,巳成为一个有独到见解的石库门建筑美学专家,中外媒体已曾多次采访过他。

      上海各大报刊对胡志洪的整版报道。 

 在他家里,胡志洪打开了《上海家门》这本书稿,共分为卷一“清末民初里弄图珍”,卷二“清末民初里弄撷趣”。

     他给我介绍了上海石库门老弄堂建筑艺术美的独到之处。云雷纹、提子、辟邪、过街楼、山墙、匾额、巴洛克风格、罗马风格,新古典主义……在他的讲解下栩栩如生。

     他告诉我,这本书早在1992年就筹划了。

    但他说他的书不是用于商业赚钱的目的。而是在于呼吁人们保护好现有的有特色的石库门建筑。

      搞过工业设计和绘画的他,看建筑的眼光也是很艺术的。他说他追求的是纯建筑,故而他的照片尽可能呈现石库门各个方面的建筑美特色,并不是追求纯粹的视觉上的观感。

      1989年刚开始拍石库门老弄堂时,他立足于抢拍马上要变为废墟的石库门老弄堂,后来却慢慢对石库门的人文历史也有了兴趣!

     于是,每次拍摄归来,他用黑封面的笔记夲,手绘的标明此建筑的地图与胶卷编号,记录着上海每条石库门老弄堂的变迁

      后来,他开始给石库门老弄堂在电脑上做了档案。从石库门弄堂的地点、名称、原样式、所住人口,到老弄堂其历史变迁,他的照片是何时何地所拍,都一一记录在案。

      为此,他一边还钻进了“故纸堆”,为核实史料,他去旧书市场收集老地图,老县志、老建筑史稿。另一边他又跨进旧文物市场的“古董圈”,去淘那些唐宋元明清的老古董,只为证实石库门上的装饰来自那个朝代。

       二年前,我去采访他时,他的两部书稿初名为《里弄图珍》与《里弄撷趣》。

     这次他在定稿后改名为《上海城门》卷一“清末民初里弄图珍”,卷二“清末民初里弄撷趣”。

     在分手时,他对我说,如今他的《上海城门》两卷书稿己全部定稿,现正待字闺中,准备为它们找个门当户对,一眼识货的好婆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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