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1014年，北宋应天府。 范仲淹正在闭门苦读，突然一个人“哐”一声推门进来，眉飞色舞地对他说：“老范哪！你咋还在这啃书呢？皇帝从外面路过呢！再不去看就晚啦！” 范仲淹却连头也不抬，淡定地回道：“哦，将来再见也不晚。”  范 仲 淹 第二年，27岁的范仲淹顺利通过科举考试，中榜成为进士，果然在御试中见到了年近五旬的真宗皇帝。 二月的汴京春花满目，进士们骑着骏马，在鼓乐声中游街。范仲淹左右一看，旁边的进士们居然都比自己年轻，惭愧呀！于是自嘲地赋诗一首： 长白一寒儒，登荣三纪馀。 百花春满地，二麦雨随车。 鼓吹前迎道，烟霞指旧庐。 乡人莫相羡，教子读诗书。 ——《寄乡人》 这个年纪，欧阳修早已经做了西京留守推官，晏殊也已官拜翰林学士，柳永虽未及第，却已凭借“钱塘自古繁华，参差十万人家”名扬天下。 不过，虽然范仲淹的年纪大是大了点，但好歹踏上了实现梦想的第一步，也算没白瞎了二十多年的寒窗苦读。2 1021年，范仲淹被调往江苏做盐仓监管，这是个不大能出业绩的闲职，范仲淹不免略觉惆怅，于是便放飞自我疏懒饮宴，来自我解嘲： 卑栖曾未托椅梧，敢议雄心万里途。 蒙叟自当齐黑白，子牟何必怨江湖。 秋天响亮频闻鹤，夜海曈曨每见珠。 一醉一吟疏懒甚，溪人能信解嘲无？ ——《西溪书事》 但消沉了没多久，他很快就发现，这里能做的事情有很多：海堤失修，民田农宅屡受威胁，上万灾民流离失所。  于是范仲淹便上书江淮发运使张纶，建议重修海堰。这一建议得到了张纶的大力赞赏，在他的推荐下，范仲淹全面负责筑堤工程，并取得了傲人的成绩。 果然，世上没有怀才不遇，只有不孕不育。只要想出头，机会遍地有。简历中有了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升职加薪之路还会远吗？ 不好意思…还是有点远。因为这时候，范仲淹的母亲突然病逝，按照惯例，他得服丧三年，就算升职加薪，那也是三年以后的事了。 历史上，很多人的仕途之路都曾被服丧所阻断，前面说的李贺就是如此。不过范仲淹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他在服丧期间，依然非常努力去刷存在感。3 因为通晓经学，长于《易经》，范仲淹被时任南京留守官的晏殊邀请，执掌应天书院。又因为他写的《上执政书》中对时政的精辟分析，成功引起了时任宰相王曾的注意，并把他举荐给朝廷。 同时被两位名人大佬如此看重，范仲淹一时风头无两。所以丁忧期一满，范仲淹立刻就被授任为秘阁校理，算是皇家图书馆管理员，也可以说是皇帝的私人文秘。  不但可以经常见到皇帝，而且能够耳闻不少朝廷机密。这下子就让范仲淹发现了朝廷政权存在的一个大Bug：皇帝已过弱冠之年，太后却垂帘听政，迟迟不愿还政于仁宗。 不仅如此，太后还让皇帝率领文武百官，在她生日这天给她叩头贺寿。范仲淹一听就怒了：“家礼国礼怎么可以混淆！”于是愤而上奏，批评太后。 太后被骂得懵圈了，还没反应过来，范仲淹又是一道奏折，直接喊话刘太后，请她还政于仁宗。 敢怼太后，反了你还！于是太后一道懿旨：“贬！”然后范仲淹就被打发到河中府任通判。 对于范仲淹这种敢捋老虎胡须的勇气，同僚们佩服不已。离京那天，竟有多名重臣前来相送，纷纷称赞“范君此行，极为荣耀！”4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被贬在外的范仲淹依然初心不改，时时关注朝廷动态，发现问题就立刻进谏。 这种耿直属性让仁宗颇为欣赏，所以三年后太后一崩逝，范仲淹就被召回京师，封了专门评议朝事的言官——右司谏。有了言官的身份，他上书言事就更加无所畏惧了。 但好景不长，范仲淹又被贬了。原因是当时的宰相吕简夷伙同其他内臣，撺掇皇帝降诏废后，范仲淹带着一众同僚赴宫扣门，高声喊话皇帝：“皇后被废，我有话说！” 皇帝被他吵得烦了，反手就是一道圣旨，把他贬到浙江做知州。这次离京，依然有很多同僚送他，但已没有上次人多了。同事们举酒对他说：“范君此行，愈为光耀！”  贬官知州期间，范仲淹因为治水有功，几年之后又被调回京师，被擢升为吏部员外郎，兼任开封知府。 皇帝本以为有了正经事供他忙，总能消停一阵了吧？没想到好景不长，范仲淹又跳出来怼人了，这次被怼的是宰相吕简夷。 范仲淹指责他广开后门，滥用亲信，以致朝中腐败不堪，却反遭吕夷简诬蔑，说他勾结朋党，离间君臣。又有一说是因为范仲淹过度关心仁宗的继承人问题，损了仁宗的自尊。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范仲淹又被贬了。这次到都门外送范仲淹的亲朋，已寥寥无几。只有曾经举荐过他的王质，扶病载酒而来，并称许他“范君此行，尤为光耀！”5 范仲淹一声苦笑，他已经习惯于这样的贬官了。行至饶州官舍，已年愈五十的范仲淹捻着花白的髭缵，对自己的这三次贬官做了个总结： 三出专城鬓似丝，斋中萧洒胜禅师。 近疏歌酒缘多病，不负云山赖有诗。 半雨黄花秋赏健，一江明月夜归迟。 世间荣辱何须道，塞上衰翁也自知。 ——《郡斋即事》 对于自己因为直言敢谏屡遭贬谪这件事，范仲淹全无悔意，只有看淡一切荣辱的乐观和通达。也只有如此胸怀，才能写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旷世伟言吧！ 最后，借用范仲淹评价东汉隐士严子陵的话来评价他自己吧：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终南君有话说 翻看范先生的简历，几乎很难找到槽点，大概是因为范先生其人实在太完美了，使得文字都不由得严肃起来。 其实，范先生的一生中有很多闪光点，本文只是摘取了很小的一个截面，有时间我们再细聊。 ———— / end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