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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老家的水缸

 江柳101 2018-05-29
    农村新报讯 湖北荆州 李文山

    小时候,常听外婆说:“宁缺一天米,不缺一天水。”
    生我养我的黄岭村,以前家家户户都有水缸。我家的那口水缸很大,敞口大肚,能装满满的四担水。它放在厨房土灶旁的一角,做饭炒菜,一转身就可以用瓢从缸中将水舀出,倒进锅里。
    水缸见证了农家生活的艰辛。当年,父亲在公社码头装卸站里卖苦力,水缸里的水几乎都是靠母亲挑满。偶尔碰上母亲来不及挑水就去生产队上工了,则由兄长和我去抬水。我和兄长个子都矮小得刚及水桶高。我们把桶耳下面再捆绑一根桶绳,兄长在后面,尽量把重心放在自己的肩头,和我抬着水桶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家走。把水抬回来,先用瓢一瓢一瓢将水舀进水缸里,等桶里的水少了,再用力将桶提到缸口,将桶里余下的水倒进去。
    夏天暴雨过后,挑回来的水浑浊得不能饮用,得取备用的明矾净水,待水用完后,再淘缸底的臭淤泥。桃花汛过后,河水上涨,站在岸上就可取水;冬季枯水期,河水一退再退,得挽起裤腿到河中心找积水洼一瓢一瓢舀。家里没钱买雨靴,数九寒天冰雪刺骨,也是赤脚踩着泥泞。
    生活在江汉平原的鱼米之乡,从家里到河岸不过百米之遥,没想到吃一口水竟是如此之难,以至我们洗脸刷牙,用水稍微多一点,外婆就会嘀咕:“莫浪费呀,热水要人烧,冷水要人挑。”
    改革开放进入第十个年头,我进城用上了“用手一拧就出来”的自来水。家里那口祖辈传下来的大水缸分给了弟弟。我时常为弟弟担心,弟弟出生七个月因高烧落下小儿麻痹症,导致右腿严重萎缩。脱贫致富不敢说,只说每天一担水,爬堤上坡就够他受的。
    进入新世纪的第一春,弟弟搭车进城,喜形于色地告诉我,黄岭村要安装自来水了,不过每家要交一千元的入户费。我说,交吧,有了自来水交多少钱都高兴。
    当洁净卫生的自来水从水龙头里“哗啦哗啦”流出来时,家里那口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水缸“退役”了,放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前不久,我回黄岭村,在弟弟的院子里发现,那口“退役”的水缸里竟然长出了一朵朵荷花。
    弟弟眉飞色舞地说,水缸种荷花挺简单,水缸底部垫上厚厚的泥塘土,买现成的藕芽清明前后栽下去,再注满自来水就行了。还可以在水缸里面养几条锦鲤。锦鲤不但可以吃飞蚊,粪便还可以作肥料。
    “如此说来,这口‘退役’的水缸你不打算扔了?”我问。
    当然不会扔,以前水缸里盛的是辛酸,现在水缸里盛的是芬芳,弟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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