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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专与博学——谈王乐匋先生治学之道

 逍遥仙人9d7bfq 2018-05-30



——谈王乐匋先生治学之道

王乐匋先生幼承父兄之教,传新安王氏医学,早岁即享誉皖南,后长期从事温病教学临床及科研。持教数十年而不辍,颇多创树。观先生治学,初遵叶天士、薛生白,继则因当地流行血吸虫病,即患感证亦多不典型,于是渐渐留意张景岳、程杏轩之学,是为治医之一转折点。至调安徽中医学院,临床所治又以内伤杂症为多,则调肝和络、活血化瘀诸法亦多运用,并喜用虫类药,以为顽症痼疾非虫蚁搜剔、探其幽隐则断难奏功。用其法治心脑、肝胆及泌尿系诸疾,往往疗效卓著。现就先生治学的几个方面总结如下。

学贵精专,笃志不分

先生常谓:初学入门,应打好基本功。所谓“基本功”,应是最基本的内容。所读之书,可暂不求广博,但求精警,只短文数十篇,长著三数种。而着力于精选、熟读、透懂。昔时先生所读,除《素问吴注》而外,再就是《伤寒贯珠集》、《金匮要略心典》、《名医方论》、《四诊心法》、《医学心悟》、《医门八法》以及吴鞠通《温病条辩》等数十种而已。少时所读,虽年逾古稀而仍能记忆犹新,诵背如流。先生常说:打基本功时应该用志不分,锲而不舍。他很欣赏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那段话:“性痴,则其志凝,故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世之落宕而无成者,皆自谓不痴者也”。初学入门,便应该有这样一股韧劲。如果试尝辄止,朝夕更辙,则致基础不牢,日后再回头修补难度就很大。

研读典籍,读评结合

翻开先生所读之书,昔日所做批语依然可见。或阐发己见,或引证前人之论加以评析,字里行间,极见功力。对有些成熟的意见则写成读书笔记,日积月累汇为十余万字之《读医随笔》。他主张读书时要做有心人,于精彩之处随时笔录,写出心得。如在读《温病条辨》之后,撰成“护液与化湿”一文中,先生认为:其所论之病就其性质无非是“温热”与“湿热”两大类,而全书治疗用药之特点则在“护液”与“化湿”两大纲。可谓一语而撷其纲领。

先生不仅自己长期来身体力行,也以此谆告学生。记得刚毕业不久,笔者在先生所在的温病教研室做助教,先生除逐章修改学生的备课笔记之外,还布置了读书任务,要求着力做好读书笔记。忆起那段学习经历,确是受益非浅。

先生认为读书的目的在于运用。用之则活,不用则死,教学与临床之际每能运用自如。其讲授《温病学》总是恰到好处地引证古人验案、名家论述。而在临床上,先生的脉案亦不乏点睛之笔,往往一句精警的引证而使疑证释然。

先生主张研读典籍,学习前人之经验,但不可泥古。例如吴鞠通对叶天士之学极有心得,但囿于崇古,以致一些难通之处勉为曲解,这就脱离临床实际了。如其论燥,本是心得,但因为执运气之学以谈燥气,致其治案中有不少实际上属寒湿者,也作为燥病论述,实不足取。又如,陆九芝深研仲景之学,阐发“阳明为成温之薮”论,丰富了治温的内容,但排斥新说,认为心包学说不足取,而实际上两者并不相悖。先生认为一部好书,并不等于其中每个观点都是正确的,信古人而不可拘泥于古人,一定要有自己的见解。如运气之学,治医者不可不知,但如死搬硬套,按图索骥,不顾气候因素而外,尚有体质等诸多方面因素,就往往会作出不切实际的判断。


            得鱼忘筌,重在会意

中医书籍汗牛充栋,虽欲穷毕生之精力,恐也难以做到面面俱到,部部精熟。是以先生主张“务求精熟”与“观其大略”结合起来,有些紧要书籍必须精读,使之烂熟于胸中,此所谓“书读千遍,其义自见”。而有些书籍则“观其大略”,但求会意即可。先生尝谓:汉时诸葛亮与石广元、孟公威、崔州平等友善,数人中,诸葛亮最为优秀。他们平日也讲治学,但方法不同,“三子务求精熟”而“亮独观其大略”。先生认为诸葛亮这种“观其大略”的方法,就是不在一字一句上推求,而在掌握其精神实质。其次,前人有“不求甚解”一语,原文出自陶渊明《五柳先生传》“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先生认为“不求甚解”即指读书不必太滞,不要去钻牛角尖,未晓之处暂且放过,随着阅历的增长、知识的逐步丰富,再回过头去读它,自会另有一番体会。在有关温病学著作中,先生认为其中有些内容是必须精熟的,有些就不一定,只要观其大略,但求会意,即所谓“得鱼而忘筌”。能得这样,便可称善读书。“书读千遍”与“得鱼忘筌”,这两种方法要善于区别运用,并使之有机地统一起来,任何偏执都是不足取的。

   临床实践,总结经验

先生在长期的临床实践中,逐步形成了一套总结经验的方法。

1、蓄他人之长,补己之未逮。先生认为总结经验有两种情况:一为总结自己的经验,一为吸收他人之专长。前者人多能为之,而要做到后者则非易事,尤其是在成名之后。昔时,先生行医乡里,曾遇到一很顽固的荨麻疹病人,治而不效,但却被一乡间医生治愈。这个例子教育了先生,更知学无止境,而有不少临床经验是书本上所没有的。先生每言及此,还很为感慨,总是说:每个医生多年临床之后,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与一技之长,治医者要善于博采众长,补己之短,断不能因为名气比他人大,而固步自封。先生一生学富业精而虚怀若谷,为中医界所尊重,则绝非偶然。

2、重视个案整理与分析。对于临床疗效的判定,先生有自己的见解,认为现时多注重统计学处理,虽说精确,然也有局限。中医重在辨证论治,而疗效又会受诸多因素的干扰,如病家的心理、情绪因素,医者识症的偏颇等,因此,难以强求一律。主张重视个案的整理与分析,而更重视对个别失治误治病例的分析。临床课徒之际,先生总是要求对每份脉案抄录并加以整理。临床诊病细致入微,处方遣药总要斟酌再三,常谓:杜甫晚年作诗,尚有“晚节渐于诗律细”之误,更何况我们处理一个病人。 

              著书立说,寓学于授

先生不仅勤于治学,也乐于授业,寓治学于授业,彼此相长。作为五版教材《温病学》的副主编,长期以来在温病学方面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并有独到见解,撰有论文数十余篇。先生虽勤于笔耕,然不肯轻易付梓,至今尚留有书稿数部,可见治学之严谨。

先生认为,传授知识对教者来说也是一种学习,所以是治学的另一种形式。因此无论是本科教学或指导研究生,先生总是兢兢业业,乐此不疲。在教学中虽以《温病学》为主,然于《内经》、《伤寒论》、《内科学》、《中药学》、《中医诊断学》等学科无所不精通,甚至曾为研究生系统讲解《伤寒论》。坚实的功底,广博的知识,使其有能力涉足于中医各科,而长期的多学科教学实践,又使其达到精专与博学统一的境界。这在我们学院以及中医界同仁中是早有定评的。

先生于本专业而外,且博雅多艺,工书能画,并擅诗词。先生在习医之前,曾从当地汪吉修学古文,汪老先生为晚清朴学大师汪仲伊之子,学问广博,汪氏 一门俱以诗文书画邀赏艺林,先生少时受其熏陶影响,所以这方面也是专擅。在中医前贤之中,如陶弘景、王安道、傅青主、薛生白、尤在泾、柳宝贻等,不仅医名垂史,且在文学艺术方面也都特别出色,有的甚至影响后来。可见祖国医学为中国古代文化之重要组成部分,两者之间有着深刻的内在联系。

 

本文选摘自《老匋读医随笔》见王键等主编(中国现代百名中医临床家--王乐匋)如需转载请保留版权声明。欢迎关注微信公共账号:新安王氏医学(wangshiyix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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