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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火天大有_元_享 2018-06-02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尚书·大禹谟》中:舜帝告诫大禹说,人心是危险难测的,道心是幽微难明的,只有自己一心一意,精诚恳切的秉行中正之道,才能治理好国家。允:诚信。执:遵守。厥:其。中:中正。谟就是谋略,也就是现在国家重要的文告。

《尚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十六个字便是儒学乃至中国文化传统中著名的“十六字心传”。古文《尚书·大禹谟》中有所记载,《荀子·解蔽篇》中也有类似的引注,称:“《道经》曰:‘人心之危,道心之傲。’危微之几,惟明君子而后能知之。”据传,这十六个字源于尧舜禹禅让的故事。当尧把帝位传给舜以及舜把帝位传给禹的时候,所托付的是天下与百姓的重任,是华夏文明的火种;而谆谆嘱咐代代相传的便是以“心”为主题的这十六个汉字。可见其中寓意深刻,意义非凡。

一.人心惟危

“人心惟危”,人的思想是非常危险的,这个危险并不一定是杀人的危险。凡是人都有欲望,而欲望是一个总称,现代说的“好胜心”、“荣誉心”、“有希望”、“生活有意义”这些都是好事情,归纳起来都是欲望,欲望的奔驰,会使人心非常危险。能毁灭了自己,也毁灭了世界,都是欲望问题。

“人心惟危”可以有多种理解与解释,至少可从以下三方面来体会其内涵。首先,“危”之古字形(小彖),上面是人,中间是山崖,下面是腿骨节形状,寓意临高而危,包含有危险的意思。有学者分析:“人之病疼各别,或在声色,或在货利,或在名高,一切胜心、妒心、悭心、吝心、人我心、是非心,种种受病,不一而足。”(《二曲集》)如是可以反映出人心之凶险。

《尚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其次,“危”宇包含着“危机”的意思,作为对危机的理解,其中有危险,同时具有机会。禅门有言:“生死事大,异常迅速。”人之生命有限,若是不能在有生之年体会与觉悟生命的意义,那么确实是一种莫大的危机;但若是能够视透这种危机,一旦明了了生死,那么自是危中的机会了。印度诗人泰戈尔曾经在其诗中表达愿望:让我死了再死,来体会这生的意义。美国心理学家埃利希·弗洛姆也曾有同样的感叹:让我生了再生,来参悟这生死不解之谜。类似的表白很能使人联想到一种绝地逢生的意境,也算是一种对“人心之危”的理解吧。

再者,汉字的“危”亦包含着一种”危惧”,如“人人自危”之说。《诗经·小雅》有:“战战兢兢,如临探渊,如履薄冰”;老子在其《道德经·十五章》形容古之善为道者时称其为:“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实际上,危惧中包含着一种警戒,如乾卦之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朱熹注曰:(乾之九三)“重刚不中,居下之上,乃危地也。”然而,君子占之,能忧惧如是,则虽处危地而无咎也。

二.道心惟微

《尚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道心”乃天地自然之心,可译为英文的the heart of nature。《易经·复卦·彖》中有言,“复,其见天地之心乎”。观复之卦象,朱熹曾感叹:积阴之下一阳复生,天地生物之心几于灭息,而至此乃复可见。朱熹评论说:“在人则为静极而动,恶极而善,本心几息而复见之端也。”对此,邵子有诗为证:“冬至于之半,天心无改移。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玄酒味方淡,太音声正希。此言如不信,更请问包羲。”(朱熹注《周易》)程颐亦有类似的评论:“一阳复于下,乃天地自然之心也。先儒皆以静为见天地之心,盖不知动之端乃天地之心也,非知道者孰能识之。”(《周易折中·卷九·彖上传》)

道心之微妙,也可从《道德经》中得以引证:“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中有信。”(《道德经 ·二十一章》)道之玄妙,也衬托出道心之微妙。于是,这里就有了以心观心的妙用,以达到心性融合惟精惟一的境地。

《大学》作为后代儒学入门经典,开宗明义儒家思想的三种基本纲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实际上,“明明德”也即阐发微妙灵明的本心;得道之心本与万物融为一体,彼此不分你我,这也就是“亲民”的内涵;道心本来自善,而不自有其善,也便是“止至善”。

对于“道心惟微”的体验,有学者曾有这样一番精妙的描述与发挥:“胸次悠然,一味养虚,以心观心,务使一念不生。久之,自虚室生白,天趣流盎,彻首彻尾,涣然莹然,性如朗月,心若澄水,身体轻松,浑是虚灵。秦镜朗月,不足以喻其明;江汉秋阳,不足以拟其皓。行且微尘六合,瞬息千古。区区语言文字,曾何足云。即有时不得不言,或见之语言文字,则流于既溢,发于自然;不烦苦思,不费安排,言言天机,字字性灵,融透爽快,人已咸惬矣。”(《二曲集》)以心观心,心性统一,犹如无极而太极,阴阳乾坤之变化,也便是这“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的意境与内涵了。

三.“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惟精惟一”,修养方面是惟一,心性自己要专一,要是有一点不小心,我们这个心性就容易向恶,向坏的路上走。后来佛学传过来,古代禅师也有两句话,“染缘易就,道业难成”,社会的环境、外界物质的诱惑,容易把我们自己清明自在的心性染污了,一个人学坏很容易,就是“染缘易就”。“道业难成”,自己回过来想求到惟精惟一这个修道的境界,很难成功,太难了。

尧告诉舜要“允执其中”,“允”字有两个意义,一是信,一是平。就是告诉舜要坚持把握住公平的原则,不能有偏私,不可动摇,如果不把握这个原则,天下国家,四海之内,人也好,物也好,都会垮的。在尧的时代,中华民族的国家还没有建立完成,还有水灾,大禹治水之后,黄河、长江未开发,整个国家在水患中,还痛苦得很,是最艰困的时代,如果为政不能持平,整个国家就完了,假使做得不好,就“天禄永终”。

“十六字心传”,实际是儒学之精髓所在,《中庸》之核心与纲领。子程子有言: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朱熹《四书章句集注》)此乃对十六字心传之“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的精辟注解,由此演变出《中庸》之孔门儒学传授心法。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诚然,率性必为率天地自然之性,也即“惟精惟一”’的写照。陆九渊注解这“十六字心传”的时候,也强调了心性的统一,而不是偏执于二心之区分:“心一也,自人而言,则曰惟危;自道而言,则曰惟微。罔念作狂,克念作圣,非危乎?无声无臭,无形无体,非微乎?”(《陆九渊集》)王阳明回答其学生关于“惟精惟一”的提问的时候,曾回答说:“……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者,皆所以为惟精而求惟一也。”(《王阳明全集》)

于是,《中庸》有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慎独便为“允执厥中”,便是要把握这独一无二之真心,体悟这天人合一的境界。诚如《中庸》之描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易经·复卦》之一阳,亦有惟精惟一之意象。李光地对此曾有案语:“天地之心”,在人则为道心也。道心甚微,故曰“《复》,小而辨于物。”惟精以察之,惟一以守之,则道心流行,而微者著矣。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是其精也。“知之未尝复行”,是其一也。“惟精惟一者,所以执中而已矣。”《复卦》六爻之中,三则“频复”而“厉”者,所谓人心危而难安也。四之“中行”而“独”者。所谓道心微而难著也。然皆能自求其心者也。李光地断言:“尧舜相传之心学,皆于《复》卦见之。”(《周易折中·卷九·彖上传》)

当代的心理学就人本身的心理现象区分出意识和潜意识,以及自我(Ego)与自性(Self)。意识以及意识性的自我,正如这十六字心传中所描述的人心之惟危;而潜意识包含着集体无意识的内睿,涉及到本性自然的“原型”,接近于道心之惟微。

“恕”之惟精惟一

《尚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论语·里仁》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惟。”子出。门人问:“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论语 ·卫灵公》中亦有类似的子贡与孔子的对话: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么,若是一个“恕”字可以贯穿整个儒学之教义,可见其意义之非凡。恕字中包含着“如同一心”的意蕴,在此可从这个“恕”字领略孔子儒学之心的传统。

王弼曾经这样来解释儒道之忠恕:“忠者,情之尽也;恕者,反情以同物者也。未有反诸其身而不得物之情,未有能全其恕而不尽理之极电。能尽理极,则无物不统。极不可二,故谓之一也。推身统物,穷类适尽,一言而可终身行者,其惟恕也。”(王弼《周易注》)看汉字“恕”的构成,乃包含了“如心”之寓意;如同一心,如同本心。正所谓“惟精惟一”、“天人合一”。孔子所表达的“恕”,实乃十六字心传”的精义。

孔子所强调的恕字内涵体现了尧舜禹十六字心传的传承。以“十六字心传”为背景,我们便能理解孔子为什么强调“吾道一以贯之”,“恕”之一言可以终身而行之。因为其中包含着文化的精髓,传递着文明的精神。恕之如同一心,同时也包含着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规范与准则以及身心与心性的统一与和谐。

《说文解字》中把“恕”注为仁,孟子也曾明析“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孟子。尽心上》)而仁字包含着为亲情,为亲人,为爱人。《韩非子·解老》中注为“仁者,谓其中心欣然爱人也。”孔子答子贡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正是表达仁之爱人的内涵。因而,汉语中的恕人便为仁爱之心;恕直为宽仁正直。

《中庸章句》中指出:“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其中,朱熹对于“忠恕”的注解颇具有心理分析的意味:“尽己之心为忠,推己及人为恕。”“‘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张子所谓‘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是也。”(《四书集注·中庸章句》)恕也曾被发挥为忖度,古书常把以心度物,或以己度人谓之恕;《孟子·梁惠王章句上》中有“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的论断。但忠恕之恕为将心比心,以诚心而待人,如同《诗经·小雅》中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孟子曾经断言:“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告子上》)、进而发挥说:“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 (《尽心上》)、“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告子上》)、“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公孙丑》)。《大学》之精义,“格”、“致”、“诚”、 “修”,要在一心;《中庸》之关键在于戒慎恐惧,在于“率性”、“尽性”,皆需用心。于是,仍是一个“心”,传递着儒家的精神,维系着儒学的根基。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这句话出自《孟子·离娄上》,它的含义是:事情做不成功,遇到了挫折和困难,或者人际关系处得不好,就要自我反省,一切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我们平时的做法却往往与圣人背道而驰。有了问题,不是怨天尤人,而是反躬自省。

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 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诗云: 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孟子说:“爱别人却得不到别人的亲近,那就应反问自己的仁爱是否不够;管理别人却不能够管理好,那就应反问自己的管理 才智是否有问题;礼貌待人却得不到别人相应的礼貌,那就应反问自己的礼貌是否到家——凡是行为得不到预期的效果,都应该反来检查自己,自身行为端正了,天下的人自然就会归服。《诗 经》说:‘长久地与天命相配合,自己寻求更多的幸福。”’

《尚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我们在《公孙丑上》里已听孟子说过:“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意思都是一样的。从个人品质说,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凡事多作自我批评。也就是孔子所说的“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论语·卫灵公》)

从治理国家政治说,是正己以正人。“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论语·子路》)

儒家政治,强调从自身做起,从身边事做起,所以,多与个人品质紧紧连在一起。而自我批评则是其手段之一,其相关论述, 在《论语》和《孟子》中可以说是不胜枚举。当然,古往今来,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又的确是太少了,所以仍然有强调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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