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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洲大陆过去15年的快速增长仍然被诟病为“资源泡沫” ◆ 非洲受制于世界市场的需求及相关产品价格波动，财政政策呈现顺周期特点 ◆ 对外来消费物品越来越依赖，多数非洲国家工业基础被侵蚀 ◆ 非洲国家可借鉴中国、印度和巴西等新兴经济体的经验 ◆ 非洲国家能够超越传统大多工业国“先污染后治理”的路径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非洲研究中心
过去15年，非洲大陆经济快速发展，年均增速达到5%，被认为拥有巨大发展潜力，观察家甚至直接以“非洲的世纪”命名21世纪。但不容回避的是，独立以来，非洲国家的工业化政策及其结果一直令人失望，工业化程度相对较低，制造业产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依然很低。
相应的影响是，表面上的增长，仍然被诟病为“资源泡沫”，没有带来急需的工作机会和实现大多数个人发展的机会，而是导致基尼系数升高，造成社会其他矛盾和冲突的集聚。
非洲是未来二三十年间人口增长和城市化速度都最快的大陆，长远解决非洲的工业化和发展问题，是在更大范围内致力于实现人类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所系。这正是二十国集团（G20）发起《支持非洲和最不发达国家工业化倡议》的前提。
非洲工业化为何陷入停顿
非洲经济发展的困境，源于掠夺性的殖民主义留下来的经济结构、体制和对原材料出口的过于依赖。这使得非洲国家在世界市场中处在一种结构性的弱势地位，也即完全受制于世界市场的需求以及相关产品的价格波动，财政政策也呈现顺周期的特点。
更重要的是，这种经济特征使得非洲经济很难有长期的可持续性，因为农业受到土地减少的挤压而越来越减少收益，资源开采可能性的降低也同样日渐影响不可再生自然资源的获取。
非洲国家在国际金融机构（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压力下进行的“结构调整计划”，主旨是强迫非洲国家去工业化。因为该计划的重点是创造宏观经济稳定和创造适合外资公司运作的环境，却无视制约非洲经济环境的市场问题以及外部问题。在市场普遍失效的状态下，非洲国家政府却被要求在不考虑本国公司是否已经成熟到具备与外来者竞争的能力的前提下，取消任何对企业界的支持、进行大规模私有化。
正因为如此，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非洲大陆的工业化陷入停顿，几乎完全依赖于出口矿业和农业原料产品来换取工业国家的制成品。
从1980～2009年间的数据来看，只有北非国家的工业制成品附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份额从12.6%增加到了13.6%，而同期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的份额却从16.6%下降到了12.7%。
反思非洲发展的困境，有学者提出，可持续发展的经济必须建立在比较强的工业发展的基础上。林毅夫先生与其同事的研究认为，上世纪80年代的非洲还没有其他参照系，于是过于简单地接受了西方的“药方”，误以为西方的经济得益于自由放任和自由市场政策。而历史证明，实际上工业、贸易和技术政策缺一不可——今天每一个成功的工业国家，都有对于本国工业的积极支持和特殊的政策与制度保障，绝不能简单地只是在市场制度上开放。
自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非洲国家集体开始反思和诊断非洲工业化发展为何失败，决心推进非洲工业化。
需要能融入全球价值链的工业化
在西方的“药方”之下，非洲国家政府全部自由化了贸易和财务制度，取消了进口替代工业化战略，跨国公司正好可以长驱直入。这样的政治安排强化了非洲对于外来消费物品越来越严重的依赖，严重侵蚀了大多数非洲国家孱弱的工业基础。因此，在东亚国家和拉丁美洲国家不同程度上得益于全球化，并成为全球价值链的一部分的同时，非洲国家却没有成为全球化的受益者。
全球化在两种方向上改变了国际贸易的方式和规则
非洲国家如果希望改变自己在全球经济格局中的地位，必须努力提升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并且稳步提升自己获得附加值的能力。因为非洲大多数国家还是处在工业化的早期，如何多元化高价值产品、从矿产和农业原材料产品中获得资本用于多元的经济发展、获取财富和就业机会，并迈向更高的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仍然是主要路径。
农产品加工会是大多数非洲国家的首选部门，不管是从增加采掘业以外的生产附加值还是从农业现代化本身的角度考虑。对绝大多数人口生活在农村的非洲国家而言，农业现代化和农产品加工是多数人减贫的出路。农业商业导向的发展战略也能够为非洲进入更高端的价值链体系作出贡献。根据联合国贸发会议的研究，已经很好地在进行“有效、可持续地使用能源、工业和农业同时发展”的国家有肯尼亚、南非和毛里求斯。
随着南方世界的崛起和南南合作日益重要，经济发展迅速的南方国家，其低端的技术和劳动密集型的制造业有可能迅速沿着全球价值链向技术更加高端、资本密集型的行业移动。非洲有可能通过积极地与这些南方伙伴的合作战略而迅速有效提升自己的工业化过程。
2013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发表的人类发展报告集中在了“南方的崛起”主题上；当年也是金砖国家峰会在南非召开的年份，会议的主题是“与金砖国家一起梦想：致力于发展、一体化和工业化的伙伴关系”。
在已经展开的合作中，已经有多个案例显示，非洲国家可以借鉴中国、印度和巴西这些新兴经济体的成功经验，获得适用技术发展农业和发展经验，并且通过农业发展导向，来向工业化迈进。
在非洲国家不断提出向东看的过程中，各国逐渐意识到东亚新型工业国家提供了很好的启发。
这些举措很好地促进了东亚国家的工业化目标的实现。
需要绿色发展的工业化
全球对于气候变化的担忧，给非洲国家既提供了机会，也带来了挑战。当前，非洲国家正在推进的转型，不可能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大规模浪费使用原材料产品的工业化和结构转型，而是将可持续发展概念嵌入其中的，利用环境友好型技术来适应当地条件，促进本土化的技术革新。
实际发展中，非洲国家须将工业发展与环境可持续性相平衡，并能够超越传统上大多数工业国“先污染后治理”的路径。正如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在非洲工业化日上的讲话中指出的：“非洲需要一个绿色的、清洁的工业化，要通过新技术来跳脱开旧日污染模式的经济发展路数。包容性和可持续的工业化是非洲走向可持续经济发展、粮食安全和减贫的进身之阶。”
联合国非洲经济发展委员会今年4月发布主题为“非洲工业化绿色发展”的《2016非洲经济发展报告》。报告指出，2016年为所有的非洲经济体提供了一个转变发展方向的良好契机。这一发展方向的调整应当有利于结构性的转变，从而导致可以提高工业能力、具有附加值和高质量就业的绿色和包容性增长。
报告认为，丰富的自然资源，特别是水资源和可再生能源，塑造了非洲工业化的形式和模式。由于气候变化、资源短缺和环境恶化的影响，实现非洲绿色发展的措施至关重要，并可能带来显著效益。
报告指出，促使非洲经济发生结构性转变仍然是最重要的一项优先事项，而工业化是实现这一目标的首要战略。非洲作为工业化的一位后来者，在2016年具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机遇，即采取替代性的经济发展途径。这意味着各国政府需要利用各种驱动因素、挑战和权衡策略来推进工业化的绿色进程。报告显示，充分利用《巴黎气候变化协定》和可持续发展目标所营造的良好势头为非洲经济战略的转变提供了一个理想的时机。
报告在探讨非洲低碳增长的问题时，认为加强能源和经济活动的耦合作用可以成为实现价值链绿色发展的一条路径。
联合国秘书长非洲问题特别顾问马吉德·阿卜拉齐兹说：“今年报告的主题超越了简单显示非洲工业化重要性的一面，更加突出强调了非洲应当如何实现工业化的重要性。非洲的经济增长一直具有过多产生废物和明显过度消耗能源与材料的特点，所有这些导致了资源匮乏和生产成本提高。基于这一原因，报告表示，非洲国家应当跨越传统的、一切照旧和高碳的增长方式，转而追求一种实现绿色工业化的发展路径。”LW 刊于《瞭望》2016年第39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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