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奉 年味哪儿去了?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我一直在寻找着。 像寻找乡愁一样。
不再盼望着穿新衣。 无论春夏,无论秋冬,想穿新衣了,随时可以上街去买,甚至都可以不用上街,点开鼠标就行。 各种款式,各种颜色,各种面料,各种价位,你想怎样选就可怎样选。 哪像以前,可怜巴巴地盼着过年,也不一定盼来新衣。即便有,也是又老,又丑,又长,又大。 没有办法呀,父母考虑的是一件衣服怎么多穿几年。
不再盼望着吃大餐。 哪怕单位食堂饭菜多么难咽,每餐还是可以见着荤味的。 何况,时不时还可以来个AA制。今天这家,下次那家,单位周边的排档几乎吃遍了,还可以对各家排档的口味评价二三,差的就此别过,好的再去几回。 每年的人情往来几乎每个月份都有好几次,高档次的海鲜,高价位的茅台,不说经常品尝,也能时而有过,已经没有什么神秘感。 下里巴人的生鱼片,喝螺,狗肉,几乎想吃就可以弄。 对过年美食的期盼,已经没有欲望。 儿时那种饕餮畅饮,抚肚难睡的镜头,可怜,可爱,可笑,可叹。 愿它永远尘封在记忆里,不再企盼。
不再盼望着放鞭炮。 城区已经不准燃放,乡下也不在乎几个挂炮。 在可以燃放的乡下,要么整卷整卷的放,要么放的是花炮。 晴朗的夜空,噼噼啪啪几十卷,各种花炮冲向天空,五颜六色,五彩缤纷,绚丽灿烂,除了个别小孩偶尔的兴奋,大人们似乎都见怪不怪,无动于衷了。 哪像儿时,央求母亲好一阵子,才得一分两分的,买一百响挂炮,放在灶头烘了又烘,才依依不舍地一个一个拆开。还规定自己,今天只能放十个,留着大头到除夕夜。
灯笼已经不想挂了,除夕夜,户外灯不熄,权当灯笼了。 财门已经不想开了,多少年过来了,已经想通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么求也求不来。 不求横财,不求富贵,平平淡淡地的干着自己的事业,吃穿不愁,居有舍,行有车,也应该满足了。 大年初一,缓缓起来,打开大门,念叨一下财神菩萨,就可以了。
是不是年味走远了,或者干脆不见了? 我在沉思着。
好像又不是这样。 你看,左邻右舍的鞭炮声把我从沉思着拉了回来。 他们从我门前过,放一挂短炮,进门,对我母亲道声“发财”,拜个年,耳朵根夹过我递过的发财烟,匆匆忙忙地走向下一户。 拜年的气氛永远在。 少的给老的,晚辈给长辈,不管贫富,不论贵贱,讨个彩头,赚声吉祥,这不是年味吗?
突然想起,刚才来我家给我母亲拜年的那哥们,前两天才回老家呢。 这哥们在广东打工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 但,每年过年,他从不缺席,不管工作多忙,大年三十前他一定会回到家乡。 他曾经感叹过:有父母在,有家在,真好呀。 是呀,过年了,一定要回家。 不为吃穿,不畏风尘,只是为了跟父母、跟家人团圆。 也许过一两天就要走,也许一走又是千山万水,但这个团圆就是能够走,就是能够跨过千山万水的力量和信心所在。 团圆,不是过年的宗旨吗? 团圆,不就是年味吗?
接过别人的棒,我也去别家给老人拜年。 回到家里,也还得给母亲拜年。 亦如往年,母亲给我了一个红包。 不管怎么成年,能够接到母亲的过年红包,心里总是暖暖的。 真希望这个红包能够接到永远! 也赶紧地给儿子、侄儿、侄女、外甥们发个红包,希望家人都能够红红火火。 发红包,接红包,这不就是年味吗?
还有昨夜的守岁,陪母亲唠嗑。 好像年年如此,不管是不是看春节联欢晚会,总得陪母亲聊一阵子。 聊村里某人走了,聊当地某家发了,聊某人离婚了,聊某仔考上大学了。 多半是母亲说,我听。 如果你在乎的话,想像一下:冬日严严,围着火炉,陪着母亲,聊着家乡,这是一幅多么美的画面呀! 守岁,这不是年味吗?
时代永远在变迁,我们或许舍弃了我们曾经苦苦追求的,但有些情结似乎永远舍弃不掉。看似年味离我们渐行渐远,其实它一直在我们身边。 而且,有些年味,你越想忘却,它却越是执拗地时时提醒你它的存在。 比方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因为那个地方有个家,那个叫家的地方, 有个娘!
2018/6/20 6:04: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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