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易水学派四时五行之子母补泻

 为什么73 2018-06-22


|||导读:

在本文的开头,我想首先声明一点,本文以下所写内容以易水学派为主,若与《内》《难》稍有异样,望请斟酌


王好古在《此事难知》曾有一段对张元素的评价:“盖张氏用药,依准四时阴阳升降,而增损之,正《内经》四气调神之意,医而不知此是妄行也”,将四时阴阳升降作为易水学派的核心理论。而下面我要谈的是易水学派的另一特色,四时五行的子母补泻。在正式开始之前,我想简单的聊一下易水学派,易水学派五大中坚(张元素、张壁、李东垣、王好古、罗天益)尤以东垣先生为胜,因此,我们对易水的了解大多止于张元素、李东垣二者,一以其为开山祖师,一以其为金元四大家之一。也正因此,我们读易水著作,能读到王好古者,已属少见,而在笔者看来,王好古恰恰有一著作对理解易水学派极其重要,此著作正是在王好古“寤而思,寐而思,天其勤恤,俾我李公明(李东垣)之,授予及所不传之妙”的《此事难知》。此书为王好古发问,李东垣对答之作,读易水著作颇多疑惑,读此书有豁然贯通之感。而下面笔者论述之文,亦大多来自此书之内。


一、从前来者为实邪,从后来者为虚邪,此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是也。治法云∶虚则补其母,实则泻其子。假令肝受心火之邪,是从前来者为实邪,当泻其子,火也。然非真泻其火,十二经中各有金木水火土,当木之分,泻其火也。故《标本论》云∶本而标之,先治其本,后治其标。既肝受火邪,先于肝经五穴中泻荥火,行间穴是也。后治其标者,于心经五穴内泻荥火,少府穴是也。以药论之,入肝经药为之引,用泻心火药为君,是治实邪之病也。假令肝受肾邪,是从后来者,为虚邪,虚则当补其母。故《标本论》云∶标而本之,先治其标,后治其本。既受水邪,当先于肾经涌泉穴,补木,是先治其标。后于肝经曲泉穴中泻水,是后治其本。此先治其标者,推其至理,亦是先治其本也。以药论之,入肾经药为引用,补肝经药为君是也。

——《东垣试效方》《汤液本草》


以上引文来自李东垣的《东垣试效方》与王好古的《汤液本草》中的《标本阴阳论》,此文历来为大家所重视,源于其是对《难经》“补母泻子”的用药与针灸的阐释,历来为研究五行者所重视。但是,看到此文兴奋之余不免隐生几分忧伤,如果说肝实泻火还勉强符合“实则泻其子”的话,那么肝虚补木貌似就跟“虚则补其母”关系不大了。以上心路历程,亦是笔者初窥此文时的心境,但我一直相信,东垣先生应是对补母泻子有所认识,所以,探索的脚步一直都没有停止,而也正是对《此事难知》的研读,渐渐理解了东垣先生通过此段所传达的妙意。为了便于表达,下面我们逐句解读。(以下引文出自《此事难知》者,不再注明出处)


①从前来者为实邪,从后来者为虚邪,此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是也。治法云∶虚则补其母,实则泻其子。


东垣言:“假令水在木之分,是从后来,从后来者为虚邪;假令火在木之分,是从前来,从前来者为实邪”。东垣亦言:“凡言虚实,皆当于子母中求责之”。在这里,东垣先生首先界定了五行中虚实的定义,以木为主,(母)水犯于(子)木则为虚,(子)火犯于(母)木则为实。东垣先生为什么要这样界定虚实?如果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谈一谈四时五行的事。我不敢确切的说中医里没有哲学的五行,但我认为中医理论的核心绝不是哲学的五行,而是四时五行,这个查阅《黄帝内经》即可明证,《内经》的五行多数与四时连用。四时五行最大的特点是以四时为取象观察的对象,而李东垣亦是在此基础上进行论述的。如果将李东垣界定的虚实类比到四时,这个问题就明了多了。以木为例,木的后方为水,前方为火,也就是水生木,木生火,对应于四时也就是冬—春—夏。以春为本,至而不至此为不及,未至而至此为太过,也就是说春天该来的时候它没有来,对春天来说就是不及的,可是为什么春天该来没来呢?因为冬天该走的时候它没走,侵占了本属于春天的时间,这就是从后(冬)来者为虚邪,母(水)能令子(木)虚;另一方面,如果春天正常的来了,但是春天它的气太盛,导致春温过早的生发而变夏热,在还应该是春天的时候夏天就提前来了,这就是从前来者为实邪,子(火)能令母(木)实。《内经》言:彼春之暖,为夏之暑,彼秋之忿,为冬之怒。又言:冬伤于寒,春必温病;春伤于风,夏生飧泄;夏伤于暑,秋必痎疟;秋伤于湿,冬生咳嗽。这就是东垣先生补母泻子的理论基础,也就是我们前面说的四时五行的四时循环。五行相生只有建立在四时循环的基础上,它才显得具体而活泼,也才符合中医所讲的“道法自然”这个最基本的原则。


②假令肝受心火之邪,是从前来者为实邪,当泻其子,火也。然非真泻其火,十二经中各有金木水火土,当木之分,泻其火也。


如果您理解了上面东垣先生对虚实的界定,这一句就相对好理解了。夏天过早到来侵犯了春天的时间,东垣称之为火在木之分,也正因为火在木之分,所以东垣先生言“当木之分,泻其火也”。讲到这里我们可以多聊两句,那就是易水学派的脉法,我认为易水学派是整体脉与局部脉兼而用之的,具体原因应该是源于易水学派对伤寒(天)与内伤(地)的理解。在《此事难知》中定义了两种“东方实,西方虚”,分别为:a.假令两手脉中弦,无表证,乃东方实也,是西方肺气大不足也;b.右寸显弦数,脉是东方实。以及李东垣其他著作都表达了这种整体脉与局部脉兼而用之的例子。以“火在木之分”为例,易水学派怎样用脉象来表达呢?木之分为部位,火为邪气,所以它要有两个要点:部位与邪气的界定。首先就是部位的确定,有两种:《医学启源》:a.左关,肝与胆脉之所生也;b.肝脉本部在筋,如十二菽之重。而后是相犯之脉的确定:那就是在左关或筋部出现火脉。除了这两种之外,易水学派还有一种界定方法,原文如下:“假令洪、弦相合,洪客也,弦主也,子能令母实也;弦、洪相合,弦,客也,洪,主也,母能令子虚也”,这就是易水学派的相合脉。另外,在对《难经》脉法的理解上,我认为当以张元素为胜,如其对五脏脉浮沉的定义:“肝脉本部在筋,若出筋上,见于皮肤血脉之间者,是其浮也;入于筋下,见于骨上,是其沉也。”是确有卓见的。


③故《标本论》云∶本而标之,先治其本,后治其标。


此段论述以肝为主,心为邪气,所以肝为本,心为标,虽然从邪气上论述是心犯于肝,但从疾病发展角度,却是先有肝实而后心受病的(先有春天,再有夏天),所以《内经》称之为本而标之,肝木本引发心火旺,所以先治其本(肝),再治其标(心)。


④既肝受火邪,先于肝经五穴中泻荥火,行间穴是也。后治其标者,于心经五穴内泻荥火,少府穴是也。以药论之,入肝经药为之引,用泻心火药为君,是治实邪之病也。


理解易水学派的子母补泻以及脉法用药,一定要重视两个概念的理解:一是建立在“至而不至此为不及,未至而至此为太过”基础上的相邻季节之间的关系;二是对五行互藏的重视,也即火在木之分,水在木之分的内涵。只有理解以上两点,才能理解易水学派的针灸与用药特点。此处的治法是符合《难经》“实则泻其子”的,只是在泻其子的部位上易水学派有了自己的认识。“以药论之,入肝经药为之引,用泻心火药为君,是治实邪之病也”,其实也就是于木分泻火。至于易水学派的用药,根据《此事难知》对脾受肺邪的记载:“假令脾、肺实,肺子能令脾母实也,用泻黄散,非泻脾也,脾中泻肺也。故曰实则泻其子,以其脾为生肺之上源,则用栀子、石膏之类。大经曰:伐下者,必枯其上,此之谓也。”基本可判断,此处应为泻青丸。


⑤假令肝受肾邪,是从后来者,为虚邪,虚则当补其母。故《标本论》云∶标而本之,先治其标,后治其本。既受水邪,当先于肾经涌泉穴,补木,是先治其标。后于肝经曲泉穴中泻水,是后治其本。此先治其标者,推其至理,亦是先治其本也。以药论之,入肾经药为引用,补肝经药为君是也。 

  

如果你已经接受了易水学派的理解方式,在对实邪论述的基础上,虚邪应该就好理解很多,因此,在此不再论述。


二、假令水在木之分,是从后来,从后来者为虚邪。虽在水为虚邪,则木本虚矣。经曰:母能令子虚;假令火在木之分,是从前来,从前来者为实邪。虽在火为实邪,则木本实也。经曰:子能令母实。

——《此事难知》


通过这两句话,我们对上面的子母状态进行一个归纳:肝受肾邪,水在木之分,水实而木虚,治以补木泻水(当先于肾经涌泉穴,补木,后于肝经曲泉穴中泻水)。肝受心邪,火在木之分,火实兼木实,既受火邪,治以泻火(先于肝行间穴中泻荥火,后于心经少府穴内泻荥火),实则泻其子。


三、假令肝病得心脉,火在木之分也,克木之金退而不敢至,木独旺于东方,是从前来者为实邪也。假令肝病得肾脉,水在木之分也,火退而不敢至,火退而不至,则克木之金随水而至,是从后来者为虚邪也。

——《此事难知》


如果说前面还都在四时的范围内进行论述的话,到此处则已经慢慢褪去四时的色彩,而披上了五行生克的外衣。肝受心邪而为实,已不在是至而不至的问题,而成了金退而不敢克木所致;肝受肾邪而为虚,亦不再谈至而不至,而是克木之金随水而至导致的。


四、热则生风者,乃子能令母实,谓木中有火,使金不能治木,是金有惧火之意,故云热则生风。是南方火实,则西方金虚。法当泻南方火,补北方水。火减则金气得盛,木自虚而风自止矣。 

——《洁古老人注王叔和脉诀》


如果说在上面易水学派还紧紧停留在“肝受心邪,火在木之分,火实兼木实,既受火邪,治以泻火(先于肝行间穴中泻荥火,后于心经少府穴内泻荥火)”,还在遵循实则泻其子的话,而此处则成了“肝受心邪,火克金而扶木,火实木实金虚,泻火补水,火减金盛木自虚”,嫣然已经由实则泻其子,发展成为了泻南补北。


以上,即是易水对一个问题认识不断深入的过程,也是中医由四时到四时五行,再到五行演变过程的一个缩影,其实也就是由经典到后世的一个过程,在这样一个过程当中,我感觉它不是经典与后世谁更高明的问题,而是,有没有遵循“道法自然”的原则,是不是对自然法则正确描述的问题。以上所论述的东西有经典的影子,却并不是对经典原意的表达,而是在同样观察自然的基础上对经典的一种补充或重新梳理。最后,让我们以王好古的一段医论作为结尾:“近世论医,有主河间刘氏者,有主易州张氏者。盖张氏用药,依准四时阴阳升降,而增损之,正《内经》四气调神之义,医而不知此是妄行也;刘氏用药务在推陈致新,不使少有怫郁,正造化新新不停之义,医而不知此是无术也。然而主张氏者,或未尽张氏之妙,则瞑眩之药,终莫敢投,至失机后时而不救者多矣;主刘氏者,未悉刘氏之蕴,则劫效目前,阴损正气,遗祸于后日者多矣!能用二家之长,而无二家之弊,则治法其庶几乎!”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