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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两代爱玉之风盛行，女人以玉镯为最，男人以玉牌为最。 古代称之为“牌”的名目繁多，有金牌、令牌、腰牌、养老牌、门牌等，用途亦多种多样。牌可以用来宣示律令，代表身份，明确事项，是一种社会功能很强的物件。曾经发现汉唐时期汉白玉雕琢的摩羯牌，正反两面分别雕琢莲荷和摩羯，边饰连珠纹，可能是佛教人士或者居士的佩带物，应该是玉雕牌饰的前身。 入明以后，由于“匠户”制度的改革，成化、弘治年间手工业、工商业得到大力发展，社会城镇化进程加快，市井民俗文化迅速流行。这时，唐宋时期出现的酒牌也花样翻新了，文字配以当年已深入人心的戏曲人物典故图，就像后来的扑克牌，很快风行于百姓。万历年编篡的《酣酣斋酒牌》，己然将李白、嵇康、阮籍、毕卓、杨慎等各路酒仙搬上了酒牌。常常“醉卧妇人侧”的阮籍，竟画在代表一文钱的酒牌上。加上当年广泛釆用一面木刻故事情节或山水图画、一面木刻文字的图书版式，以及落地罩、窗格等图文相间工艺格式的出现，文字和山水人物画相结合的艺术形式被确立。这种艺术形式迎合了士大夫们颂咏山水，寄吟情怀的志趣，形成了这一时期工艺美术的审美趋势，融进了明代文化大思潮。 玉雕名家陆子冈顺应工艺美术审美趋势，借鉴酒牌和书刊、木雕等长方造形以及文图结合的艺术手法，创制了长方形玉雕牌饰。更难得的是，陆子冈有一批书家、画家朋友，于是由书画家供稿，由陆子冈雕刻的一面诗文、一面人物典故的玉牌很快问世。这种玉牌比汉唐时期的摩羯牌更富文化气韵，诗、书、画与玉雕完美地结合起来了。诗文图画玉牌与当年文化艺术多元化，与文化艺术相互借鉴的时风相适应，既可以把玩，又可以佩带，受到广大文人雅士的喜爱。这种玉牌名噪一时，时称“子冈牌”。 我的一位学生珍藏一枚稀有的“子冈牌”，和田玉质，正面雕刻窦燕山“义方教子”图，背面雕琢诗文。盛传教子有方的历史典故“教子图”，有战国的“孟母断机”、北宋的“画荻教子”、明代的“三娘教子”， 这些“教子图”宣传的都是平凡而伟大的母爱，推崇的都是母亲教子有方。典籍记载父亲教子有方的传奇故事，最有影响的历史人物，要数五代后晋人窦燕山了。
窦燕山家资殷实，广有田地，早年在乡梓为富不仁。灾年有穷人借他家粮食，他总是大斗进小斗出，小秤出，大秤进，欺瞒穷苦农户。后来他改过自新，积德行善，并且专心教育五个儿子，不仅教导他们好好锻炼身体，更注重培养他们的文化素质和思想品德。在他的教育下，五个儿子先后登科及第，时人称之为窦氏五龙。侍郎冯道赋诗说：“燕山窦十郎，教子有义方。灵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南宋王应麟作启蒙读物《三字经》，便将“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归纳进去了，赞扬窦燕山培育儿子有方，“五子登科”的成语由此而来。明代朱柏庐治家格言《朱子家训》，亦強调要“居身务期质朴，教子要有义方”。清代铸有“义方教子”花钱，流传至今。可见，窦燕教子的影响极其深远。
老夫在古玩收藏界混迹20多个春秋，曾被电视媒体礼聘为艺术顾问、鉴赏专家，至今上手鉴赏过的玉雕器件不下数万，玉牌雕饰“孟母断机”、“画荻教子”、“三娘教子”图案的，都曾先后见过不止一枚，唯独雕饰窦燕山“义方教子”的玉牌，却是头一回相逢。 学生的这块玉雕诗画牌，人物为浅浮雕，一老一少，广袖长袍，窗前隔案对坐。戴帽美鬚长者指点着案上，在对弱冠少年说些什么。背面是佚名作者的两句诗，浅浮雕草书，为“诗成蕉叶文犹绿，吟到梅花句亦香”，书香味很足，文雅气很浓。款字处为白文“子”字圆形印和白文“冈”字方形印。父亲教子的教子图和教子典故，历史典籍标榜并传颂最广的只有窦燕山“义方教子”，玉牌雕饰的就是窦燕山“义方教子”无疑。 窢燕山教子玉牌之一
玉牌为纯手工雕琢，比今日市上常见的“子冈牌”敦厚，额头、额框纹饰略为粗放，穿孔亦为对钻，人物文字皆求形不求工；地子不甚清爽，有明大粗的遗风，可以认定为清代早期的佩饰。它必定已经几易其主了，怀揣吊挂，把弄盘玩，两三百年的汗渍污染，今日己沁成淡淡的土黄色，润泽温文，古气盎然。 当年陆子冈“子冈牌”盛名一起，追摩者亦隨之而来，乃至“子冈牌”满天飞。于是，凡长方规制的前画后诗玉雕牌饰，世间通称为“子冈牌”。入清以后，“子冈牌”更是盛行。时至今日，世间流行的“子冈牌”形制不仅有长方、正方，还出现了圆形、椭圆形，亦可见现代人物图文牌。名符其实的陆子冈雕明代“子冈牌”，则是吉光片羽，混杂于恒河沙数中难分畛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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