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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第二部《灵与肉》读15——再写特蕾莎的梦 这一节重写了特蕾莎的梦——光着身子，跟着一群赤身裸体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地绕着游泳池走。 重写，从小说艺术理解，构成了小说故事的前后牵连绾合；从不同角度完美了小说的故事。 从小说的表达看，第一部第8节的描写，表达的是特蕾莎的梦让托马斯感到灵魂之爱的沉重，在这儿的描写，表达的是特蕾莎逃离不出肉体世界的痛苦，对肉体世界的恐惧。 特蕾莎的同一个梦，在托马斯那里，是他感受到灵魂之爱的重，在特蕾莎这时在，是肉体世界给予她的恐惧和痛苦。同一个梦，寓意着轻与重，也寓意着灵与肉。 从特蕾莎在外省小镇的酒吧里与托马斯偶然相遇，到她为爱，为灵魂之爱来到布拉格与托马斯在生活在一起，以无比快乐的激情投入到与托马斯的爱情世界里，不久，嫉妒进入到了她们的爱情生活里，托马斯以他的嫉妒证明了他对特蕾莎的灵魂之爱，特蕾莎则深深地陷入在嫉妒带给她的痛苦中。 嫉妒证明了他们两个人的相爱，但同时也让托马斯陷入到了轻与重的选择里。他在这样的选择里，徘徊了一生，选择的矛盾伴随了他一辈子。 特蕾莎呢？她的痛苦呢？她的痛苦全都在她的这个梦里。 或者说，小说家为特蕾莎设计了一个这样的梦，从而描写了爱的痛苦。 在特蕾莎看来，爱的痛苦，就是肉体与灵魂的痛苦。 梦里的形象有着很清楚的寓意： 游泳池：一个赤身裸体的世界的缩影；它是特蕾莎小时候洗澡的浴室的幻影，特蕾莎小时候每次洗澡都会在那个浴室里感到害怕，害怕她的肉体继父看到，害怕自己的肉体裸露。 更重要的是，游泳池是母亲的世界，也是所有光着身子在这里出现的女人的世界，从本质上看，游泳池是裸体的的世界。 游泳池是一个可以赤身裸体的地方，这是一个公认允许裸体的地方，羞耻感在这里失了效。如今，人们把游泳池的意义扩展到了海滨，扩展到了集体游行的广场和大街上。 裸体的世界，从某种意义看，就是所谓的文明世界，就是物质文明的世界。就是一个轻的世界，一个充满肉体快乐的世界。一个灵魂消失的世界。 一群赤身裸体的女人：她们是裸体世界的里主人和体现者，她们主张裸体世界的存在。她们为这个世界歌唱，她们用自己的裸体装扮这个世界。 母亲也是这个世界里的体现者和主人，她对特蕾莎的言行，禁止她锁浴室的门，并对她说：“你没有理由去掩着藏着你的身体。”因为，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样的，表达的是她对裸体世界的辩护。而游泳池里的女人列队为裸体世界歌唱。 这就是当今我们的世界，因为灵魂失去了，只剩下了身体。 特蕾莎对这个世界感到害怕，她蔑视这个世界。 她一直想从这个世界里逃走。逃到这个世界之外，逃到只有灵魂的世界里去。她的这一愿望的表达，实际上就是逃离母亲，逃离小镇上那个满是酒鬼的酒吧。 她把托马斯当成了自己的灵魂世界，因为在他们的相遇里，她看到了托马斯的灵魂世界和自己的灵魂世界。看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这个世界的投合。 于是她来到布拉格。 游泳池穹顶上挂着的篮子：这是与特蕾莎的那个比喻相响应的。特蕾莎像一个被人放在涂了树脂的篮子里的孩子，漂流到托马斯的床岸。摩西被修女们放在篮子，顺流漂走，在异国他乡长大。特蕾莎如果在母亲的世界一直待下去，她只能窒息而死。所以，她用自己修女般的灵魂，把自己放在篮子里顺流漂走到托马斯的床岸。床岸是一个十分有意思的概念。对于特蕾莎的灵魂而言，托马斯是她的岸，对于特蕾莎的身体而言，托马斯是她的床。 那么，托马斯站在高空的篮子呢？那也是托马斯灵魂所在的地方，但托马斯的下面是游泳池，是女人的裸体，那是托马斯肉体眼睛所关注的地方。可惜的是，托马斯的灵魂之所在，被裸体世界包围着。（篮子在游泳池的穹顶上） 托马斯用他的灵魂把自己高高地挂起来，特蕾莎爱他，是因为她看到了托马斯的这一灵魂。 托马斯手里的手枪：是维护裸体世界的法律。这个法律制裁的是那些不对这个世界歌唱的人，不对这个世界崇拜的人。所以，托马斯站在上面，看谁的动作做错了，就朝她开枪。 动作：唱歌，下跪。唱歌表达的是在这个裸体世界里欢快，更是对这个世界的赞美；下跪，则表达着对裸体世界的崇拜，这一崇拜的意义在于要彻底摈弃灵魂崇拜。 特蕾莎在这个梦里，告诉托马斯，是他把自己带进了这个世界。她只感到十分恐惧。她之所以跟着那群赤身裸体的女人唱歌下跪，是因为她怕自己做错了动作，托马斯会向她射击。怕托马斯向她射击？她为什么怕？她看到了托马斯手里的手枪，也看到了他站在篮子里，篮子是他的灵魂所在，手枪是他对肉体世界的维持。这个托马斯让她感到可怕，感到无奈。她爱他的灵魂，她痛苦他对别的女人肉欲。 在灵魂里，托马斯爱特蕾莎；但在肉体上，托马斯把她和别的女人一样看。 然而，特蕾莎来和托马斯生活在一起，就是为了表明她的身体是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的。而托马斯却在她和所有其他女人之间画了个等号。 托马斯把她重又扔回了她原民为已经逃离的世界。 他让她光着身子和其他赤身裸体的女人一起列队行走。 这个梦，真的是特蕾莎的一个噩梦。 因为，在这个梦里，特蕾莎重又被扔进了一个没有灵魂的世界。 托马斯站在高空的篮子里，向做错动作的女人开枪，动作做错的女人，真正的错是什么？是唱歌和下跪的动作吗？ 不，唱歌和下跪的动作，真正的意义是：让女人们像他一样，灵魂和身体分离，崇拜肉体，歌唱肉体，从而让灵魂远离肉体，让肉欲尽情地在这个世界上享受快乐。 从现实看，有很多女人真的是做到了远离灵魂，只留身体在人间游走。她们甚至不用托马斯的手枪威逼，自己主动抛弃了灵魂，或者让灵魂与肉体分离。 而特蕾莎做不到这样。她鄙视这样的生命存在。所以，她只能痛苦！ 那么，托马斯的站在篮子——即守着灵魂之爱——又该如何理解呢？ 那是托马斯鄙视肉欲的惟一妙药。他把灵魂之爱做成一个篮子，高高地悬在空中，灵魂躲在其中。用没有灵魂的身体与赤身裸体的女人玩性的游戏。如果他不把自己的灵魂高挂于空中，而是带着灵魂与女人游玩，他会很容易跌进爱的陷阱。那样，他就不能与不同的女人继续性友谊了。 为了保持他的性友谊的生活方式，他必须把灵魂高挂起来。只让肉体在这个世间游戏。 不管他把自己的灵魂挂得多高，灵魂始终是存在的。灵魂的高挂，不如说是灵魂在等待。一旦受到另一个灵魂的召唤，它就会应声而起，重新成为生命的主宰。再重的负担，它都愿意承受。 特蕾莎的噩梦告诉我们，在现实世界里，女人的灵魂之梦，可以逃离母亲，逃离一个小镇，但逃离不开裸体世界的恐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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