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英翻译：隐性逻辑的显性化

提高汉英翻译质量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就是把汉语隐藏的逻辑在英语表达中清晰地再现出来。之所以有这个必要，是因为汉语的逻辑通常是靠读者/听者自己去解读的，而英语的逻辑在绝大多数时候，是在字面上就有清晰的展示。这一点对于英译汉也有启发，那就是我们在做英汉翻译的时候，英文中用于构建逻辑、或者仅起连接作用的表达，有时候是可以隐去不译的。

 

前段时间校对这样一句话：“14世纪的中国地区出现了大量的水月观音图，元代社会不平等，实行阶级制度，社会分为蒙古、色目、汉人、南人等四种。”在这句话里，你看不到英语中的任何连接词，但是并不影响你对这句话逻辑的理解。

 

译者最初是这样翻译的：A multitude of ink-wash Shuiyue Guanyin paintings emerged in Yuan Dynasty because of the social inequality rooted in the hierarchical system in which the population was divided into Mongolians, Semu, Han and Southerners. 从译文本身看，译者已经具备很强显性逻辑构建意识了，把松散的句子通过英语的连词、定语从句等方式，将原文重新进行了构建。但是，如果我们重新分析原文文本，就会发现译者对原文深层逻辑的再现处理过于随意，比如这里的because of，事实上作者在这个段落里只是在介绍当时的社会背景。其次，这里的“蒙古、色目、汉人、南人”，如果你稍加调查，就会作者的排序是按照当时的等级排列的，而译文这里也没有体现。

 

根据上下文，我将译文调整为：Many ink-wash Water-Moon Avalokitesvara paintings date back to the Yuan Dynasty (1271-1368), when social inequality was rife because the imperial court divided the population into four classes, with the Mongols at the top, followed by foreigners, the Northern Chinese and the Southern Chinese. 我个人认为，调整以后读起来的流畅度、舒适度以及逻辑的体现，要比最初的译文好很多。

 

在汉英翻译中，我始终相信两个原则：1）逻辑清楚；2）读起来轻松上口。任何违背这两个原则的译文都不是好的译文。译者也不能以原文的逻辑差为借口。

 

再比如这句话：“初始资本20亿，股权机构拟按4:3:3的比例设置，其中XYZ银行占比40%，互联网企业占比30%，海外金融机构占比30%。” 

 

译者原来的处理是：…which will have an initial capital investment of RMB 2 billion and be 40% owned by XYZ bank, 30% owned by the internet company, and 30% owned by the foreign financial institution. 在我看来，这样的结构虽然从理解上不回造成问题，但是不是读起来让人舒服的语言，其实这里就按照原文的结构处理就会让人读起来很舒服，调整后如下：The initial funding for the joint venture is RMB 2 billion and its ownership will be split at a 4:3:3 ratio—40% for the XYZ bank, 30% for the internet company and 30% for the foreign financial institution. 

 

处理类似这样的问题，译者需要培养自己的自觉。这种自觉不仅要体现在译文的处理上，还要体现在平常的学习中。比如本人能够把破折号用得得心应手，是因为我曾经观察过大量的破折号用法。公众号关注者Mandy（顺表谢意）给我分享了夏丏尊和叶圣陶的《关于<国文八百课>》中的一段话，深以为然，顺便分享一下：

 

“依我们的信念，国文科和别的学科性质不同，除了文法、修辞等部分以外，是拿不出独立固定的材料来的。凡是在白纸上写着黑字的东西，当作文章来阅读、来玩索的时候，什么都是国文科的工作，否则不是。一篇《项羽本纪》是历史科的材料，要当作文章去求理解，去学习章句间的法则的时候，才算是国文科的工作。所以在国文科里读《项羽本纪》，所当着眼的不应只是故事的开端、发展和结局，应是生字难句的理解和文章方法的摄取。读英文的人，如果读了《龟兔竞走》，只记得兔怎样自负，龟怎样努力，结果兔怎样失败，龟怎样胜利等等的故事的内容，而不记得那课文章里的生字、难句，以及向来所未碰到过的文章上的某种方式，那么他等于在听人讲龟兔竞走的故事，并不在学习英文。故事是听不完的，学习英文才是目的，不论国文、英文，凡是学习语言文字如不着眼于形式方面，只在内容上去寻求，结果是劳力多而收获少。竟有许多青年在学校里学过好几年国文，而文章还写不通的。其原因也许就在学习未得要领。他们每日在教室里对着书或油印的文选，听老师讲故事，故事是记得了，而对于那表现故事的方法仍旧茫然，难怪他们表现能力缺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