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生的《过秦论》。 这是高中语文课本中唯一一篇让我背出快感的课文,课本的要求是背诵前两段,我却用一晚上将全文背了下来。那种词藻滚动于口舌间的快感,如同鲜嫩的三文鱼般冰滑爽利,不忍停息。
这一段,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戏文,念的时候面红耳赤飞沫四溅,好比田连元附体,话赶话词压词,恨不得一口吐出个大秦;又好像逆转裁判中主角在每一话最终逆转时的天谴之音,论据如苍山不可撼动,论证似银河倾泄四溅,躲无可躲避不可避。 然而在用华丽词藻堆彻出这盛世金城后,文风却一转波谲云诡。
此后,“花子杀朝廷”这个戏码,成为了中国文学取之不尽的宝库,始作俑者,便是贾生。从姚雪垠的《李自成》到网络文学《小兵传奇》,无论是生前身后名的探讨,还是凡人修仙的玄幻,谁不爱看凤凰男向苍穹比出中指——“我命由我不由天”? 后来,才在大学图书馆读到另一篇同样热血沸腾的古文,愈看愈熟悉,那遣词造句,行文风格,几乎和贾生如出一辙。
再后来才知道,原来李斯在师承链条上,相当于贾生的师祖。而这两位“高屋建瓴,历数史实,层层推理,辨难析疑,排比磅礴,雄浑高远”的文体,正来自祖师爷荀况开创的文风——大量运用短句排比和正反对比。
师徒几位对于中华文字排列组合的贡献,恐怕根本不是我等拙笔所能形容。每每在脑海中回响起“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时,仿佛真的能看到天上有颗文曲星在闪闪发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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