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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山风情三十五:看看河口镇的前世今生(一)

 三清书屋 2018-07-04

题记:明代有李奎写《汭川十景》诗,读之,铅山风情尽展纸上。

(一)

汭川在宋、明时期也称合溪,现在我们叫她汭口村。

汭口村称汭口镇时,江西四大名镇之一的铅山河口镇这块地方应该还是芦苇与荆棘遍野的地方。汭口镇建成应是初唐时期,到北宋初年成为名镇。据宋人吴绍古纂修的《永平志》记载:汭口镇旧名温口市,后避后梁开国帝君朱温讳,更名汭口镇。淳熙年间(1174一1189),汭口镇街北设驻泊巡检司,至洪武十三年(1380)撤销。这期间以及上朔唐开元年间,汭口应是风樯列阵,白帆雁行。据《宋史》记载:“询归铸法惟永平用唐开元钱料最善”,意思是只有唐代永平监铸造开元通宝钱的配料工艺最好。可见,永平在唐开元间就已经成中央政府的铸币基地了。鄱阳湖逆流而上的铁经汭口过永平场,永平场生产的铜经汭口顺帆到饶州通行全国各地。武夷山铅山大地的茶、铅山生产的纸都在此换乘大船杨帆启航。

仓海桑田, 元代,一场大雨,山洪暴发。铅山河(桐木江)向东北移动,主河道改从凤来汇入信江。两河之间有片月亮形的沙洲,时人叫沙湾市,现在叫河口镇。

所以铅山皆言:先有汭口镇,后有河口镇。

  (二)

站在汭川之上。是因为一组古诗的牵引。

当我 在阅读,明代李奎《汭川十景》诗时,在看到汭川春涨、合溪精舍、潭溪晚钓、古渡舟横、栢林乔木、九石嵯峨、赭亭仙境、青山石屏、鹅湖耸翠、灵鹫暗峦等一个个诗题时。佳景如列当前。我想象,诗人应是泛舟信江,游鹅湖、登灵山、临九狮、栖叫岩、过青山快意人生。只是上述风景都不是在汭川境内,李奎为何将其纳入汭川风景。是李奎对汭川情有独钟,还是这些风景与汭川有什么独特的关联。并且除汭川外,那合溪、潭溪、古渡、栢林这些地名又在何方,为何这么多年寂寂无闻,如何当时引起诗人的青睐,彩笔点染。

当我揣着心中的疑惑来到汭口,在这个信江边临水的村庄,我看到菜园、池塘、古樟、社公庙、

卵石的小径,以及曾经青砖灰瓦的村舍。这些景致没在绿阴中,与铅山大多的村庄一样,有鸟雀飞舞,有鸡犬相跃,阳光与云影在池水中飞扬,有种欣欣向荣的亲切。

但是,那作为古镇应有的街道,那街道上应如庄稼一样成长的店铺,以及那作为巡检司威仪的官舍该又在何方。

村支书张水金言:这些,汭口村皆有。

在张水金书记的指点下,在村南的路口,我看到水泥路的两旁青石雕凿的旗杆墩,几十个坐卧横立在村口述说着村庄昔日的荣耀,连接旗杆墩的是两块巨形长方形石座,石座静坐,以一双久经风霜的眼睛云淡岁月。这是一座石牌坊的基座,从其规模与形制可遥见牌坊昔日的宏伟与壮观。张书记讲,这石坊之下,原为卵石铺就的大道。而大道,经临的古宅,曾为砖墙环围。那曾经办学的汭口小学,只是旧时村庄老宅的一小半。现在,我仍看到那古墙上的石门,朴实庄重地告诉我曾经的岁月里,这里有一份祥和的富足。那岁月的风雨在石灰墙上流淌的云形纹图显示历史长久的时光。那散落菜园的残石断瓦,那挤在石缝中的野草,与那零落泥土的古瓷碎片,都可以证明,村庄的枯荣。那泓叫大湖沿的一池水,从西向东,与信江的从东向西呈双鱼之势,护佑村庄。那个威风凜凛的八角庙站在村庄最未端,如一个战士,庙前,是一处古埠,对岸青山。

应有深潭,应有精舍,也有乔林,当然,双溪合流还在那儿。那曾为铅山河(桐木江)的旧河道,被人们称为清湖,在汭口陈家处,与信江相遇。

站在这清湖与信江的交汇之地,我看到了鹅湖山在东祥飞,而灵山在信水之北列阵,大青山如屏阻在信水之西,而那个称赭亭山的仙境与九狮山一样与信江婀娜。

站在汭川之上,鹅湖、九狮、灵山、赭亭、青山在望。沐浴在溪水、深潭、古埠、乔林、精舍之间。

应该有诗。有诗,至少十首。

  (三)

是什么机缘,让李奎泊岸汭川,已不得而知了。

但停顿,总有停顿的理由,就如地灵总有人杰孕育。靓丽的风景总有奇异的高士往来。

若依有记载的姓氏而言,张氏应为汭川最早居住的姓氏之一。在后唐的五代十国,张氏就迁居于此。

在明代,汭川出了一名能臣,叫张祐。仕历三朝,有文名且有战功。

据《铅书》载:布政张公。公名祐,字天益,先世合肥人、节度使、安西大将军,封忠定侯,食邑一千五百户,后避地居铅山之阆岭下家焉。迁今汭川,公其十六世孙也。

从在张祐的记载里,他的十六世祖张崇,在五代十国时隐居到阆岭之地(现铅山新滩蒋家沙坂,章岩寺附近),后迁至汭川。张崇作为五代十国扬行密手下的大将,作为吴国的功臣,他选择了阆岭隐居,狮江泛舟。

这位笃行佛教的将军,逝后被祠于九狮山(九阳山),人称大王,祠称张公祠。

《铅书》 载万历张祐谒祖诗二首(山内有张公祠,祐之始祖也,曾为唐将)。其一:古将英雄侣,高祠云水湾。三春媚深碧,八座宠跻攀。幙下风庭迅,淮南化鸟闲。源深籍余泽,流衍此溪间。其二:庙拥千章水,帆维百倾潭。沙汀收白浪,石碧带晴岚。列爵缘昭勋,移家此驻骖。衣冠底今日,犹忆旧江南。

张公祠现在已经看不到了。但乾隆版的《铅山志》的绘图中可见,祠立在九石山上,临水而望远,风帆如阵,让张公犹有战马驰骋之想。

对于张公祠及张祐诗词,明代权臣严嵩曾与张祐憇舟九石潭下,和诗,并作叙。《题始祖九龙山张公祠诗》:灵峰开峻宇,危磴俯澄湾。鸟道风烟上,停艫得共攀。山春谷彩媚,天逈水云闲。知有神仙过,吟留双树间。其二:山隐张侯庙,州传九石潭。碧溪环岛屿,高栋锁烟岚。灵旆风云拥,神与虎豹骖。千秋奉明祀,遗澤在江南。

世人讥严嵩为青词宰相,且言其词为他人代作。读严嵩此作,想身为进士出身的严嵩,作个小诗应是若烹小鲜。世人所讥讽大概与因人废诗有关。

宰相 费宏也曾于嘉靖十一年同表弟张祐同祷于铅山汭川庙故址,得雨如注。该庙曾被流寇所毁,此次祷雨,事闻诸官,乃檄义士韩良等重新复建庙宇。费宏的继娶孙氏夫人梦威武当元帝阴助其灵,乃捐资祀像其中。汭川庙因得以复。

张祐的先祖让人敬仰,张祐本人也是一个有情有义且有节守的人。其仕宦功绩,志书已有评说定论。我感动的只是他的二则轶事与一首诗。

其中一则是张祐未取功名时,到永丰一刘姓家教私塾。主人见他风尘远徙,长夜寂寞,有意吩咐两个美丽的丫环奉茶伴读,夜深,久不去。如此红袖添香地多次,张祐不仅不承受主人美意,反而正色向主人谢之,三翻五次地,让主人叹之:张先生真至人也。

另一则是言,张祐在当塗任教谕时,其兄张裬探望,归舟经马当,船覆身亡。忽有鶵鸟集张祐公斋中,羽翮尽湿,衰鸣如诉。祐预感兄有不测,因而怆惋不自胜而呈假寐之状,若梦,见兄有诗:无骨可埋乡国土,有声空叫水波天。张祐惊怖寐醒,讣音则到。兄弟情深感应若此。张祐后继其兄诗云:宦邸重逢喜欲颠,强分姜被付归船。忽惊半月魂随浪,梦倚孤窗泪迸泉。无骨可埋乡国土,有声空叫水波天。人生此苦凭谁诉,忧憾绵绵到汭川。

张祐不但对兄弟情深,对百姓的疾苦也是目及心忧。其所作《忧旱吟》一诗中可知。(炎熇肆蒸溽,南薰日飄颺。田疇苦焦烈,龟圻无潤壤。嘉禾穟方实。灌注期穰穰。卓午火云炽,虐焰弥穹苍。雨澤已久竭,一望延疆场。桔槔置無用,何計盈倉箱。老农力耕耨,捫心熱衷腸。公租與私稅,焉得俱無傷。今年已憔悴,斗米百錢偿。富豪索高价,閉廩几絕糧。閭閻忍饥餒,枵腹徙彷徨。亢旱乂當夏,雲霓引眉眶。事祷望甘雨,傾誠禱林桑。匹夫动天地,奚俟暴巫尪。浹旬竟弗驗,神明果茫茫。彼蒼豈降割,以重吾民殃。早禾十惟一,纤毫濟時荒。新粒才出見,負戴來村乡。阻絕歸已橐,趁利紛經商。寅緣競越境,夜許奔舟航。市廛乏升鬥,老稚猶驚惶。禁之藉明府,彼尚憑倡狂。脫巾聊自述,濡筆嗟淋浪。)

诗言志,诗言怀。在张祐《传节妇记》一诗中,对这位出生在任村(现应为青 溪银村,宋兵部侍郎任希夷为始祖)嫁到傍罗的节妇秉笔颂之。可知节妇生时,精布帛,日夕可纺布六两,工刺绣,而自给。死后,时人致祭而雨,福佑百姓。而让张祐叹:死重于生,则舍生以取吾义。

二十多年前,我到傍罗金发兄家游玩时,到过节妇庙,庙远离村庄,临信江而立,四周菜园遍绿。

张祐在八十岁时,还不顾人衰体弱写《 复驿传记》上书地方长官,并督促官员为地方兴办公益事业。

我是在玉石村一个叫布政山的山脚茅棚出生的。那座山有野马奔騰之形,山的东面有口井,久旱不竭。有渴马饮泉(钱)之说。山的南面有株长松,枝杆腾霄,针叶积如雨盖。有冠盖如云,冠盖相望之意。

此山,为张祐所购,用于归葬父母之所。张祐的父亲张谟是位名医,时人将他与费镇、费璠 、陈瑄、徐旻并称为: 林丘五叟。《铅书》载:处士张先生谟,字廷策,汭川人。通医活人,为人端慎,涉书史,冲澹 自守,不求士进。凡冠婚丧祭,一循古礼。乡国重之。所著有东园集,当时名公费公宏、罗公玘 ,张公东白、张公昺皆与。为人外交目,为山中宰相云费文通寀曰:自里选之法废,而笃行之士没齿无传焉者多矣,隐者取捷径于终南仕者,竞声华于朝市,要之皆非无所为,而然.1者有若张廷策修身善行,不求闻达,修然荣利之外,庶几其进于为巳者矣。

难怪费宏赠张谟诗云:元享酒深邀客醉,尧夫好句共谁赓。五更风月长安道,却羡山中宰相荣。

这恬淡世事的风尚,不仅是张谟身上可以体现,在汭川始祖张崇的血液中已经流淌。

在俞兆鹏《谢叠山大传》中载,德祐二年(1276),谢叠山带兵抗元,兵败铅山,人生困顿之机,曾问计老友张桂友(<汭川张氏>谱记为:张桂发),张复信建议叠山暂时保全自己,伺机而动。后谢叠山走福建寻找宋景炎帝。元军获此信,逼张桂友告之谢叠山下落,未果而将张桂友杀害。

家谱另载: 桂发之子大有为叠山之高弟,为追慕先师之气节,号宜山。

汭川,是个与江水相邻的沃野,本无深山。双溪合流,曾是帆樯耸林的繁华之所,河道弦易,也是与喧嚣的江西四大名镇的河口镇接壤,本无清幽。但汭川张氏,许多人都做到了,一任山水,江湖忘归。只有打开那尘封的线装书中的文字,或在汭川的村舍田园、古宅湖光里才能感知那曾经饱读诗书的人影,如汉字一样端正肃穆,用毛笔书写,也可以行云野鹤一样旷达放逸。

(四)

汭川的八角庙,是个让人称奇的宙宇。

在形制布列上,八角庙有其独特的式样。不似别的寺庙,以大雄宝殿为寺庙中心主体建筑。依次建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法堂,或再建藏(zàng)经楼(阁)、方丈室等。

八角庙远看像座塔,没在丛林中,近观有似座钟楼。待近,你才知道,这是座庙,老百姓心中的菩萨都坐在庙中,护佑这个村庄。

关于这座庙的来历,据闻,是张氏迁居汭川之初,族人身体常莫名有疾病出现,后有一高僧路过,村中东西南北细心察看一翻后,找出了症结所在。原是村北面信江,芦苇杂树丛中隐有座虎形山,日夜环视村庄,杀气越水而来,故族人病弱。

为阻虎山的杀气,高僧点化修建庙宇。但庙不能若平常庙宇平和悦色、慈眉善目。需有金刚不败之躯,雷霆霹雳手段。如是,寺庙如一位战将耸立,四面刃戟,八角出锋。庙前有日夜长明的天灯闪耀,庙角有风动声惊的铜铃警觉。庙里,佛经长颂,正气如虹,将村庄平安。

庙门且有联为证:山隐一虎器貌耽耽踟蹰险隘危社稷,廟呈八角威仪凛凛雄踞要津佑黎民。

现在能看到的有明确纪年,是庙的梁上载明:同冶九年(1870年)庙宇重修。从这庙门前的两只石狮的形制与样式可以推论,八角庙至少在明代就有了。而从汭川张氏铅山始祖张崇从五代十国期间迁居铅山,汭口镇在宋代已成名镇?情况因素考虑,讲八角庙宋时已建,应该是可以的。因为,我们的祖先一直习惯将祖先敬奉在堂上,一直习惯让神灵将自已伴随与护佑。

只是,因为年代的久远,我们回望,犹如李奎站在汭川的大地上,听河流,望群山。

鹅湖、灵山、九石、赭亭、青山都在眼底飞场。

不需近临,远望,也是一种神畅。

村中牌坊的基石墩实厚重。

村中的旗杆墩列队。

村中的旗杆墩写着岁月时光。

随处可见的石雕残件,是随时可触摸的历史荣光。

一水西来,与信水呈环抱之势。村中湖光色。

汭川春涨(信江在汭川与铅山河相遇处)

汭川春涨绿弥漫,巨浪洪涛势急湍。苏子此时迷赤壁,子陵何处认严滩,波光荡漾浮银屋,山色空蒙拥翠峦。此际幽轩吟眺处,凭栏正好远观澜。

合溪精舍

华居卜筑向林垌,林外风霜列翠屏。隔户书声闻夜静,侵增簾影度清明。幽兰遶(绕)槛涵清兴,修竹当轩远俗情。会见文章登俊彦,书轩千载播芳名。

潭溪晚钓

潭溪溪畔老渔翁,戏把长竿钓晚风,浮世生涯随得失,平生事业任从容。数行归雁残云外。几点浮鸥若照中,收拾丝纶归去后,南楼明月映簾栊。

古渡舟横(大王渡口)

官道迢迢接郡城,通津尽日一舟横。往来行李无艰阻,昼夜流波不暂停;芳青迷津春雨润,垂杨匝地晚风情,舟人夜静无余事,半掩孤蓬卧月明。

栢林乔木

汭口家声传已久,乔林古柏茂森森,繁阴覆地莓苔润,黛色参天雨露深,香叶曾经鸾凤宿,贞姿宁畏雪霜侵,应知培植根荄厚,千古能存铁石心。

九石嵯峨

九石连绵艮地宽,森然如玉耸巑岏。晴霞掩映凝丹嶂,晓雾空蒙湿峦山。石树涵烟春欲雨,曝泉飞雪昼生寒,何时诏许归来者,定拟乘风一往观。

青山石屏

四山屋外势崔嵬,雨过层峦翠作堆,螺髻千重当户秀,画屏万迭(叠)倚天开。远林秋晚栖黄叶,曲径春深锁绿台。耽玩游人发幽兴,吟风对此重徘徊。

灵鹫暗峦

灵鹫名山拔地雄,势连吴越镇江东。层峦滴翠晴犹显,叠嶂浮岚晚更浓。石壁远凝春树绿,丹崖遥映暮霞红,何当盼鹤凌峰顶,江右山川入眼中。

赭亭仙境

赭亭仙境异寻常,石登高攀路渺茫。红桃夭桃开艳普,紫芝瑶草登幽香。岩前月色光涵镜,涧底泉声冷奏簧。仿佛天台佳景在,寻真谁与继刘郎。

在一个叫宋家埠的地方,鹅湖山如笔直向穹天。

在一个叫大义桥的上空,鹅湖可以锦如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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