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湘帘闲不卷,曲房朱户闷长扃。恼人光景又清明。 闺中的女子已感到厌倦,深闺生活自是闲适,但对于朱淑真这颇具才情的女子来说,却显得乏味。 生于仕宦之家,父亲曾任职于浙西,家境的殷实,让朱淑真自幼的生活很是安逸,不同于普通家庭的女孩儿,比起女红,熟读经史,笔墨纸砚要是成了朱淑真的兴趣所在。 髻鬟斜掠。呵手梅妆薄。 少饮清欢,银烛花频落。 呵手梅妆薄,能写出如此词句的,有的不只是才气,更有女人的一分情趣在其中。如此女子,该有一个极具才情的倜傥男子,终日为伴,饮酒赋诗,来为这清廖的闺怨生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碍于门第观念,虽然淑真父母对唯一的女儿很是疼爱,却还是为她择了一户官宦人家。 她也曾怀抱期待,自己将要交付一生的男子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呢? 初合双鬓学画眉,未知心事属他谁? 待将满抱中秋月,分付肖郎万首诗。 他也是满腹才情,你唱我和,斟酒赋诗,该是琴瑟和鸣的生活吧。怀揣着这样的幻想,朱淑真坐上了大红的轿子,被颠到未来的生活。 然而,这一切在见到自己夫君的那一刹那,就破灭了。虽说夫君也是生于官宦之家,却只是落榜的书生。靠着捐输才谋来一官半职。虽懂得诗书,却并无才情。分付肖郎万首诗,看来只能是一曲悲词。 朱淑真曾随夫迁于异地,中途乘船过江,看到大好风光,绮丽词句脱口便出,奈何身边人却呆若木鸡,不解风情。 对景如何可遣怀,与谁江上共诗裁。 我只求得一灵魂伴侣,奈何身边人却是污泥之身。若朱淑真只是一平凡女子,嫁于小吏,安享小富小贵,此生便也算得了尘世的圆满。 轻圆绝胜鸡头肉,滑腻偏宜蟹眼汤。 朱淑真如此评价自己的丈夫,轻薄圆滑,从头到脚的世俗气。与这样的男人同床共枕,满心的嫌隙。 就这样,志不同道不合的两人还是难以维系,终日争吵。朱淑真才情兼有,心气也颇高。 在俗不可耐的夫君纳了小妾之后,便毅然“休夫”,只身回了娘家。 邻姬约我踏青游,强拂愁眉下小楼。 即便是摆脱了这恼人的夫君,摆脱不掉的是世俗的眼光。嫁出的人再回到娘家,已经是不光彩的事儿了。邻家的女孩儿约我一起出去游春,我却没有那兴致。只怕别人的闲言碎语,让本就烦乱的心绪再蒙上一层尘埃。 这样悲苦的日子还是被拯救了。他是邻家的白璧无玷缺的俊朗少年,是飘逸似仙的诗人。虽然早在闺中时就妾心就以相许,最后还是迫于父母之命,嫁给了那无才无德的钻营小吏。 再聚首,时光荏苒,她已为人妇,但对他的情愫比起闺中少女却丝毫未减。 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 当时的社会对女性极不宽容,男人可以光明正大寻访青楼,女子稍有不慎,就被定为失德不贞。但即便是这样的流言蜚语,朱淑真也毫不畏惧。千转百回,终于能有人陪自己吟诗赋词,他人的眼光她早已经不管不顾。 和别泪,看青山。 昨宵结得梦夤缘。 水云间,俏无言, 争奈醒来,愁恨又依然。 展转衾裯空懊恼, 天易见,见伊难。 如胶似漆,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相思缱倦,朱淑真在词中毫不隐瞒。但也正是这种态度,让朱家父母难以忍受,官宦之家的女儿怎么可以如此轻薄,只会败坏家风。 父母威逼,闲人议论,这样的爱情终没能长久。哪怕是后来朱淑真削发为尼,仍没能得到清净,最后郁郁投河而死。 生是悲寂,朱淑真这一生,凉满梧桐月,月却在梧桐缺处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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