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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中，有一些职业，如律师、演员，看起来非常喧嚣而耀目；有一些职业，如考古、科研，看起来则漫长而寂寥。无论怎样的职业，都有着它独特的魅力和价值，吸引着不同的人群为之投入与努力。今天，我们想聊一聊这个职业——字体设计师，至少在我们要谈论的年代里，它属于后者，一份寂寞的工作。 “在日常生活中不为读者所注意，能够传递讯息而不会引发警惕。封面上的字体只应该吸引你翻开书记，像一个聚会的主人那样，营造出适当的气氛之后，就该悄悄退去。” ——西蒙·加菲尔德《字体故事》
广义上讲，每个会写字的人都可以算是自己的字体设计师吧，就像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能写出同样字迹的两个人恐怕也极其鲜见。但是，如何将个性的文字用一种颇具美感又“透明”的统一的形式呈现出来，这就是1961年上海印刷技术研究所活字字体研究室所成立的原因。
那个年代的字体设计师是前无古人的，（至于后面还会不会有来者，如今来看，也很难说），只是招聘，已经令人失了方向，写个字，怎么招人呢？后来，研究室招了三类人：第一是美术字写得好的人，第二是刻铅字的高级技工，俗称“刻兄”，第三是书法写得好的人。 那么，人齐了，到底要做什么呢？在想象中，设计字体有什么难的，更何况有这么多专业人士，似乎大家开个会，头脑风暴一番，再回去各自鼓捣鼓捣也就大功告成了。可是，1961年的中国是什么样的？电脑当然没有，新旧字体混合使用，当时的字体可以说是毫无章法， 一个版面像“苍蝇”，深深浅浅。 18岁就进了上海印刷技术研究所活字字体研究室的陈其瑞老先生曾回忆说，“那时候我们有一个方针叫‘整旧创新’，把旧的统一起来，然后再创造一些新的字体。具体来说，第一个工作，就是要把老的笔形规范起来，那时很多手写体和印刷体都不一样的。我们的工作就是要统一笔形、笔数，比方讲‘辶’，这个偏旁在旧字形中，上面是两个点，还有“俞”字，以前下面的立刀旁也不是现在的写法。很多都不一样的，把这些字统一的工作，就是我们那时候做的。 要设计出一个字，是很不容易的，过程很枯燥。首先得打铅笔稿、复制正稿，然后用直线笔画线，再用毛笔勾描点、撇、捺、勾，之后再将空心字填墨，接着描白。拍照缩小样后，还要对字体的结构、大小、粗细、笔形进行修整统一。我们几个人分工做，像流水线工作那样，平均算下来，1个人一天最多能写3－4个字。其中打铅笔稿的工作蛮关键的，从18岁开始，我每天就这样重复画线、勾描这些最基础的工作，一直做到27岁，有了较丰富的经验后，才开始打铅笔稿的。”
打铅笔稿、划横竖墨线、勾撇捺墨线、填墨、整理描白——这是每一个字诞生必经的五道工序。一幅字体大多在15000或18000个字，少则也有8000字，这不是设计师一个人能完成的，而是需要整个团队的协作。然而，每幅字体的修正由多人共同完成，这么多的字却必须在大小、结构、重心、粗细、笔形与风格的掌握上达到如出一人之手，这绝不是一件易事。
耐得住寂寞，方能有所成，任何事都该如此吧。这份至今只有四代传人的“汉字印刷字体书写技艺”，在现代的我们看来，依然神秘而陌生，但它的成果却非常大众——为《辞海》打造的宋一体、黑一体已成为永恒的经典；经过整旧创新后的宋体、黑体、楷体、仿宋体如今流行的四大字体成为各大字库公司设计字体的原始参考（这里面的版权问题，又会是一个冗长的故事）。 说到这里，你是否恍然大悟？我们每天敲击电脑键盘出现在屏幕上的宋体、黑体、仿宋、楷体，不是传说中的“老祖宗”留下来的，而是上海印刷技术研究所的字体设计师！是他们第一次把汉字印刷字体规范化的。
▲ 1969年上海印刷研究所字体设计室全然人员合影。前排左起：瞿宗玉、施渭峰、许柏康、顾震寰、陈初伏、陈永海。后排左起：陈其瑞、徐学成、钱震之、邵广凡、周今才、谢培元、华宗慈。
说到这里，小编想起，曾有设计同事抱怨，中文字体不够漂亮，远不如字母文字。要知道，作为象形文字的汉字，是不同于西方的字母文字的，一款独创的中文字体至少需要创作6763个汉字，最多的则需要超过7万字，而西文只有100多个字符。设计一套中文字体需要花费设计师多少年的时间和心血，我们可想而知。
在我们对这些寂寞而专注的字体设计师致敬的同时，不妨拿起笔，用自己的“专属字体”，书写心声，而不是一味地用电脑敲击没有温度没有力量的文字。相信文中的字体设计师们，已经用他们一生的心血，为我们证明了书写的美好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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