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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的香,比香奈儿五号厉害多了

 老CK 2018-07-10


汉字博大精深。香和骚本来是意义相反的一组词,但我国不劳动人民在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过程中,惊奇地发现,要想骚,身上必须香飘飘。时尚界早在两千多年前就懂这个道理。



《诗经》这部男女交往总集中,明确提到送花,“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记住,我国最初的象征爱情的花卉,不是玫瑰,是勺(芍)药。送它一是为了观赏,二是为了佩戴在身上增加体香。后来经过战国第一文青屈原的升华,佩花之道有了长足的进步。“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江离芷草,秋兰索佩,和玛丽莲·梦露的“我只穿香奈儿五号”有得一拼。


但佩花毕竟太野,不够文气,士阶层不这么干,他们配香囊。按照《礼记·内则》,为行冠、笄礼的少男少女,每天鸡鸣时分要净面、漱口、梳头,最后要在腰间佩戴一枚香囊,也叫做容臭,因为它是容纳香气的。这么做有文化含义,为的是去给长辈请安时,一身香喷喷,讨长辈的喜欢,这是礼的题中之义。敬祖如此,敬天地山川河岳亦是如此。可见香自古以来,就是我国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有趣的是,香这么重要,但名香原产我国的并不多。无论是佩戴还是熏香,最早使用的都是禾本科的茅香,西汉时才有树脂类香料传入。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种名香,就是西汉中叶经海上丝绸之路,由广州登岸的龙脑香。龙脑香是龙脑香树树脂凝结的白色晶体,古称为“膏香”、“婆律膏”。它的香气“为百药之冠”,《酉阳杂俎》说天宝年间交趾国进贡过一些,李隆基那么大方,也只赏赐给贵妃十来枚,香气可在十几步外闻到。


与龙脑香几乎同时漂洋过海来到中国的名香,是苏合香。关于它有个谣传,说它是狮子的粪便,实则同样是树脂香,印度、土耳其等地都产。龙脑、苏合等香的传入,改变了国人用香的方式。原先的茅香可以直接点燃,所以用的都是炉身很浅的豆式熏炉,但树脂香要配合炭火,于是有了博山炉。文艺青年的书房里没有博山炉,就好比女神的衣橱里没有包包。


汉朝的宫廷里总是香香的,大臣们上殿言事,必须怀揣香囊、佩戴兰草,嘴里不含鸡舌香不让开口说话。鸡舌香据考证是丁香,也是舶来品,后来才有了广州本土产的来替代。另一种发现于汉朝,不能不提到的香,是沉香,东汉杨孚的《交州异物志》里的记载或许是最早的。再加上佛教传入东土,浴佛用的种种奇香一并传入,使汉朝成了古代香味史上最重要的时代。


正因为大部分香料都是外来的,颇为难得,所以外来香料每每成为时尚界的热点话题,也就不奇怪了。魏晋南北朝时,迷迭香从西域传入中土,当时的文艺界几乎是倾巢出动,为这种异域香料作诗撰赋,王粲、应玚、陈琳等名流一个没落下。



带头的是曹家那俩花花公子,曹丕和曹植。曹丕不仅写,还自己种,也不知道曹家人精力为什么这么旺盛。俩花花公子的爹更喜欢本土香料,大概是因为性格比较悭吝,贵的东西都拿来收买人心,自己只用便宜的,他发现绿叶紫花的蕙草闻起来不错,就拿来烧香,这件事在时尚史上也被记了一笔。他不是没有进口香料,拿来送人了,一次就送了五斤鸡舌香给诸葛亮。


跟香料有关的传说中,也常有西域人的身影。西胡月支国王遣使送了四两灵香给汉武帝,据说这一小撮大如雀卵、黑如桑椹的灵香,焚烧时非但香气可飘百里,还能使人死而复生,所以叫却死香,后来果然验证了这一说法,而且长安城内香足三个月。


兜渠国进献的兜木香,据说大小如豆,拿来涂擦宫门,香飘百里,还能治病,连关中的大瘟疫都被遏制住了。波弋国进贡的荼芜香,倒在地上则土石皆香,洒在朽木腐草上,立刻葳蕤起来,拿来熏枯骨,则肌肉皆生。


这些连名字都没有的西域人,是天生的商人。他们的营销案例就这样留在了史书里,因为他们和佛教、道教徒们的努力,终于使中原人相信香不仅仅是一种味道,它是药、是奇迹、是地位和财富。汉明帝学着用西域香料烧水洗澡,以治疗恶疮。从华佗开始,医者们试着将种种西域香料入药,发明方剂。无数士人学着用浴佛的香料水灌顶,保佑自己来生还是一个富贵闲人。



但这些善于营销的西域人从来不肯说出香料的秘密,他们一味地哄骗,骗说苏合香是狮子的粪便,骗说当地三十年不下雨,山上巉岩裸露,所以乳香中才有石屑。如果信了他们的邪,当然就要出高价,这是商业策略。


但这类案例里最经典的还不在国内,是阿拉伯人骗欧洲人。他们骗说阿拉伯有一种巨鸟,会从远处衔来肉桂树枝用于筑巢。阿拉伯商人们把牛肉放在外面,引这些巨鸟来衔,巨鸟衔回巢往下一扔,牛肉就把肉桂树枝打下来了,于是欧洲人才有肉桂用。欧洲人信了这个邪,直到葡萄牙人来到斯里兰卡,看到那里茂盛的肉桂树林,才如梦方醒。


但唐朝人没有这样的运气,他们还是要继续信邪的,为此付出的财力难以计数,这就尤其显的唐人奢侈得过分。香料在唐人生活中占据着显要位置,唐人们爱它爱到发狂。宫廷中每次皇帝行幸,都要先以龙脑香、郁金香铺地,每逢腊日,还会赏赐臣子紫雪、红雪、面脂、口脂、澡豆等化妆品,原料自然少不了进口。


皇帝如此,权臣、富商自然不会例外。杨国忠造过一个香料亭子,比唐玄宗给杨玉环造的那个还要过分,后者不过用了沉香,前者是用沉香为阁,檀香为栏,以麝香、乳香调和成泥来抹墙壁。玄宗时的长安第一富商王元宝则在床前安置了两个木雕的小童,手里捧着七宝博山炉,彻夜焚香。这样耗费的香料,可比石崇炫富,上厕所要用沉香水和甲煎粉奢侈得多。与唐朝人相比,隋炀帝烧沉香山都显得很克制。



这种风气下,唐朝时尚史上出现了一种新玩法——斗香。传说中宗时宗楚客兄弟、纪处讷、武三思以及皇后韦氏等常常举办雅集,各自携带名香,比试优劣,与会者还要根据主题现场合香,看谁合的香最切题。此外还有一种更奢侈的玩法叫做印香,也叫香篆。用模具将香粉压制成印章或篆字,点燃后文字依次燃烧,可以品香观烟,这种方法最早是寺庙用来计时,唐朝的宗教氛围可见一斑。


唐朝时花出去的这些钱,宋朝时才又挣回来。宋朝时海上贸易空前发达,不仅进口,兼且出口,市舶司又抽上一笔重税,加上国内仿制技术日渐成熟,终于少吃香料贸易的亏。宋朝的阿拉伯商人非常郁闷,因为他们贩卖的蔷薇露被宋人仿制了,虽然品质不那么好,用的乃是茉莉。



宋朝人不仅用香水,还喝。《清异录》里写:“荆南判官刘彧,弃官游秦、陇、闽、粤。箧中收大竹拾馀颗,每有客则斫取少许煎饮,其辛香如鸡舌汤。”用的当然是鸡舌香。《事林广记》里写仁宗时命翰林定熟水的品次,其中就有沉香熟水,制法倒也简单,不知道味道究竟如何。


宋朝还是属于茶的朝代,茶和香在宋朝不分家,龙凤团茶里就是加了香料的。有宋徽宗这种不务正业,识得银针茶之美,能写就《大观茶论》的皇帝,就有了李清照、苏轼、王安石等一批点茶、品茶的高手,有些不仅懂茶,还懂香。苏轼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是制香高手,他弟弟生日那天,他还亲自手制旃檀、婆律香篆以为贺礼。



因为有这样懂茶又懂香的高手,才可能会发现茶香和香料香是可以兼容的。诗人杨万里玩沉香是这么玩的,先拿上好的占城沉香碾制香粉,再用上好的双井茶煮过,去除残膏,加猛火煮过,火小会有浮沫。这样制作香水的方法,别处大概不会有。宋朝人这么会玩,终于使香文化在此时达到鼎盛。翻一翻《金瓶梅》、《红楼梦》就会知道,明、清时的香事,实在是没有超过两宋的“命题范围”。


文:喪無 /编辑:洪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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