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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坛佳话——朱庆馀《闺意献张水部》赏析

 江山携手 2018-07-17
《闺意献张水部》朱庆馀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以夫妻或男女爱情关系比拟君臣以及朋友、师生等其他社会关系,是我国古典诗歌中从《楚辞》就开始出现并在其后得到发展的一种传统表现手法。这首诗也是用这种手法写的。
这首诗又题为《近试上张水部》。这另一个标题可以帮助读者明白作这首诗的用意。唐代应进士科举的士子有向名人行卷的风气,以希求其称扬和介绍于主持考试的礼部侍郎。朱庆馀此诗投赠的对象,是官水部郎中的张籍。张籍当时以擅长文学而又乐于提拔后进与韩愈齐名。朱庆馀平日向他行卷,已经得到他的赏识,临到要考试了,害怕自己的作品不一定符合主考的要求,因此以新妇自比,以新郎比张,以公婆比主考,写下了这首诗,征求张籍的意见。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这首小诗的前两句是说,洞房里昨夜花烛彻夜通明,等待拂晓拜公婆讨个好评。
古代风俗,头一天晚上结婚,第二天清早新妇才拜见公婆。此诗描写的重点,乃是她去拜见之前的心理状态。首句写成婚。洞房,这里指新房。停,安置。停红烛,即让红烛点着,通夜不灭。次句写拜见。由于拜见是一件大事,所以她一早就起了床,在红烛光照中妆扮,等待天亮,好去堂前行礼。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小诗的后两句是说,打扮好了轻轻问丈夫一声:我的眉画得浓淡可合时兴?
这时,她心里不免有些嘀咕,自己的打扮是不是很时髦呢?也就是,能不能讨公婆的喜欢呢?因此,后半便接着写她基于这种心情而产生的言行。在用心梳好妆,画好眉之后,还是觉得没有把握,只好问一问身边丈夫的意见了。由于是新娘子,当然带点羞涩,而且这种想法也不能大声说出,让旁人听到,于是这低声一问,便成为极其合情合理的了。
仅仅作为“闺意”,这首诗已经是刻画入微,优美动人的了;然而作者的本意,在于表达自己作为一名应试举子,在面临关系到自己前途命运的一场考试时所特有的不安和期待。应进士考试,对于当时的知识分子来说,是和女孩儿出嫁一样的终身大事。如果考取了,就有非常广阔的前途,反之,就可能蹭蹬一辈子。这也正如一个女子嫁到人家,如果得到丈夫和公婆的喜爱,她的地位就稳定了,处境就顺当了,否则,日子就不好过。诗人的比拟来自于现实的生活,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很有典型性。即使今天看来,人们对应试教育的焦虑和不安仍然没有消失。如此看来,我们也不能不对他这种一箭双雕的技巧感到惊叹。
朱庆馀呈现的这首诗获得了张籍明确的回答。在《酬朱庆馀》中,他写道:
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
由于朱的赠诗用比体写成,所以张的答诗也如此。在这首诗中,他将朱庆馀必做一位采菱姑娘,相貌既美,歌喉又好,因此必然受到人们的赞赏,暗示他不必为这次考试担心。
首句写这位姑娘的身份和容貌。她是越州的一位采菱姑娘。这时她刚刚打扮好,出现在镜湖的湖心,边采菱边唱着歌。次句写她的心情。她当然知道自己长得艳美,光彩照人。但因为爱美的心情过分了,却又沉吟起来。(沉吟,本来是沉思吟味之意,引申为暗自衬度、思谋。)朱庆馀是越州(治今浙江绍兴)人,越州多美女,镜湖则是其地的名胜。这两句诗回答朱诗中的后两句,“新妆”与“画眉”相对,“更沉吟”与“入时无”相对。后半首进一步肯定她的才艺出众,说:虽然有许多其他姑娘,身上穿的是齐地(今山东省)出产的贵重丝绸制成的衣服,可那并不值得人们看重,反之,这位采菱姑娘的一展歌喉,才真抵得上万金呢。这是进一步打消朱庆馀“入时无”的顾虑,所以特别以“时人”与之相对。朱的赠诗写得好,张也答得妙。两者珠联璧合,千年来一直传为诗坛佳话。
朱庆馀的这首诗被选入《唐诗三百首》。
附录《闺意献张水部》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译文
洞房里昨夜花烛彻夜通明,等待拂晓拜公婆讨个好评。
打扮好了轻轻问丈夫一声:我的眉画得浓淡可合时兴?

注释
⑴张水部:即张籍,曾任水部员外郎。
⑵洞房:新婚卧室。停红烛:让红烛通宵点着。停:留置。
⑶舅姑:公婆。
⑷深浅:浓淡。入时无:是否时髦。这里借喻文章是否合适。

名家点评

宋·刘克庄后村诗话》:肚称朱庆馀“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之句,却不入选,岂嫌其自鬻耶?放翁云:“谁言田家不入时?小姑画得城中眉。”比庆馀尤工。

明·周珽《唐诗选脉会通评林》:此诗不言美丽,而味其词意,非绝色第一,不足以当之。后二句,审时证己,敛德避妒,可谓善藏其用。与王仲初“三日入厨下,携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一不恃才妄作,一不敢轻试违时,俱有元限深意。

清·史承豫《唐贤小三昧集》:托喻既深,何嫌近亵!

近代·刘永济唐人绝句精华》:此托之新妇见舅姑,以比举子见考官。籍有酬朱庆馀诗曰:“越女新妆出镜心······”其称许特甚,可见古人爱士之心。

作者简介

朱庆馀,生卒年不详,名可久,以字行。越州(今浙江绍兴)人,宝历二年(826)进士,官至秘书省校书郎,见《唐诗纪事》卷四六、《唐才子传》卷六,《全唐诗》存其诗两卷。曾作《闺意献张水部》作为参加进士考试的“通榜”,增加中进士的机会。据说张籍读后大为赞赏,写诗回答他说:“越女新装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值万金。”于是朱庆馀声名大震。

诗坛佳话——朱庆馀《闺意献张水部》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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