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父亲的父亲节已经过了21年了，远在天堂的父亲不知是否能收到我的思念……，父亲在时，跟他并不亲，因为小时个性太强，被揍得最多最狠的就是我，父亲平时性格很温和，至少我从未见到他跟母亲红过脸。外婆一直跟我们一起生活，他跟外婆也处得非常好。但对我来说，小时候最怕的就是他。他要么不发火，发起来就狠揍，用小棍子狠抽，宁死不屈的我小时候没少尝过棍子抽肉的滋味。乖巧的二妹和性格温和的四妹几乎从未被父亲抛过冷眼，更别提被揍了。跟我享受过同样待遇的还有桀骜不驯的三妹和倔强不屈的五妹。记得小时候三妹在被揍时没少向父亲翻过白眼，五妹则是叫嚣着论理，而我则是宁死不屈地挺直身体，然后玩离家出走的把戏，躲在附近的玉米地里想着让他害怕和后悔，只可惜每每都只有疼爱我的外婆心急如焚的叫唤让我心软……，姐妹众多，总觉得他不喜欢我，心里悄悄恨着他……父亲查出肝癌晚期的时候，才49岁，也就比我现在的年纪大2岁，他拿到结果后第一个就是告诉了我，他说他不怕死，只是怕这一大家子怎么办？当时的我大学刚刚毕业，二妹也刚参加工作，三妹正在北京上大学，四妹初中毕业因成绩不理想正在准备考艺校的美术专业，五妹正面临中考，他说希望我作为老大，能帮他承担点压力，一是不要把情况告诉外婆和妹妹们，特别是还在上学的三妹和五妹。二是如果他走了，希望我能尽力资助妹妹们完成学业。接下来的日子，他平静地接受了现实，然后积极医治，努力锻炼身体。可能因为他自己是从事社区医生工作的缘故，西医中医都懂点，所以在治疗上有自己的主意，不盲目听从任何人的建议，能感觉到他在尽人力听天命，当情况越来越严重时，他坚决要求出院，记得他当时对母亲和我说，现在这种情况就是拿钱往水里扔，花钱买罪受。你们觉得花钱心安，我这罪可要受得狠了。出院后他并没有完全放弃治疗，只是换了比较省钱的中医疗法，20年前的治疗水平跟现在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所以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的时候，父亲有了自己的决定，1997年春天的某个清晨，他打电话叫我回家一趟，说是有话对我说，听他说话的声音觉得他精神还不错，没有多想什么，回家后他说的就是觉得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了，要是他走了，千万不要把消息告诉远在北京上学的三妹，万一她一着急千里迢迢地从北京往回赶，他实在不放心，另外五妹马上就中考，她一直住校，并不知道父亲生的什么病，让她知道只是徒增伤心，影响她中考就没有必要了。外婆年纪大了，经不起事，要多照顾着点，能瞒多久就多久。让我要帮母亲多担着点事情。我以为父亲只是看到希望渺茫一时起意，谁想下午就接到二妹电话，说父亲午饭后把母亲支走，自己吃了整瓶的安眠药，现在快不行了，我问他哪来的安眠药？二妹说可能是他平时一点一点攒的，父亲是乡村医生，邻居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常找他瞧，即便养病在家，也不断有人上门求医，保不齐有人拿些什么药来问他怎么用，只要他有心，总是有办法弄到的，后来弄清楚，确实是一个邻居从家里拿瓶药来问他能不能吃？父亲一看是刚过期不久的安眠药，就说过期了不能吃了，邻居也就没带走，然后父亲就起意留了下来。想起父亲说过他不怕死，他讨厌拖累别人，他会决定自己的生死。当时没多想，现在看来，他是以一种怎样平静而淡定的心态处理着自己残存的人生啊，因为康复无望，因为马上要收麦子，因为想多留点钱给孩子上学，因为他想有尊严地活着，有尊严地离开，虽然有不舍，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时，他是如此果断，冷静的安排好一切，一个人从容地远走……父亲走时，我真地听到忽远忽近的音乐声，来自天际的音乐声，我跟在场的人说，他们都说没注意，看我的眼神仿佛我出现了幻听，但我清楚的知道我曾如此清晰地听到一曲优美动听的乐曲接走了父亲，自发给父亲送葬的乡亲排了很长的队伍，父亲平时对乡亲们的好点点滴滴，暴风雨的深夜上去上门给发烧的孩子打针，谁家瘫痪在床的老人常年需要上门治疗，父亲从来有求必应。更别提经常有人深夜敲门求助，哪怕是寒冷的深夜，父亲也毫不犹疑地从热乎乎的被窝里起床！……人们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么个好人怎么就去了，真地是好人不长寿吗？父亲的骨灰是灰绿色的，那是药三分毒素的积累，那些药可以见证父亲曾经怎样抗争过！！！所以最初的悲伤过去后，我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如此也好，父亲可以少受多少病痛折磨了。回想父亲最后那段时光，面对困境，他积极改变，改变不了他就改善，改善不了他就接纳，父亲有自己的生活哲学，尊重自己体谅他人，不图虚名。父亲走时只有50岁。再过两年，我也50岁了，直到今天，我才真正地理解父亲，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特别特别地想念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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