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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读韩文戈先生《诗歌手记》笔记(下)

 置身于宁静 2018-07-30

   读韩文戈先生《诗歌手记》笔记(下)

 

    (紫罗兰字体为韩先生原文)


   秋风来临之前,青春已经荒芜,这不仅仅是我,而是所有人——这是宿命的,毫无选择——思想的风暴将刮过生命短章。

  那些过去的人,那些经历过的往事啊。我们一边遗忘着不再忆起,一边疼痛着想回到无法打开的往昔。

  这又是多么徒劳和虚妄!

    ——面对秋风,面对荒芜的青春,时光巨大的流逝后一些无法言说的疼痛,我曾写下这样一首诗:

 

    秋深了,芦花又白

    岸上青草枯了许多

    一个人,面对浑圆落日

    想流泪,想喊出这些年来

    心中深深浅浅的

    爱恨情仇

 

    ——《感怀》

 

    我知道,极少有人会认为这是一首好诗,但我自己却是喜欢的,它隐含我所有的人生经历,言说一种“独沧然”的孤独感和苍凉感。我相信,认同并喜欢我这首诗歌的人,肯定与我有着某些相同的人生体验(套用韩文戈先生的一句话)。而即便是这样的体验,终有一天,也会如凋花一样,岑寂无声。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生,真就是一场荒谬的戏剧。

  

   ●时间的伟大在于遗忘。而诗歌与梦的伟大,在于使人从遗忘里复活。——因此,我们在惋叹时间的同时亦要赞美时间。因此,我们不管是八十岁还是九十岁,都仍然热爱诗歌与梦。

 

  时间从肉体上消灭人,也同时在扭曲着事物的真相。而诗歌与梦却在灵魂上使人再生,使事物的真相得以还原。——所以,对部分历史持有怀疑的态度是对的。一些真正的历史,也许早已湮没在一代又一代人的曲解中。当然,如果想从诗歌中还原历史的真相,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或是史学家们根本不屑于此。但后人终究也还是从(李杜)诗歌中侧面了解了一下真实的历史的。一个社会的繁荣昌盛或者腐朽腐烂,敏感的诗人们往往是最先捕捉到的。当然,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大唱赞歌凯歌的诗人例外,但我坚信历史不会认同指鹿为马。

 

  ●艾基说:是的,不应该放弃乡愁,而我们必须为已故者哭泣。——我一直是个没有乡愁的人。这让我感觉良好,我不用因此而给烦愁的人生再多添一道烦恼。

 

  ●如果先锋作为一种时尚与时髦,那我宁肯对它不屑。——呵呵,对先锋不先锋什么的,统统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不要刻意为一种艺术风格而写作。风格是自然流出的,而刻意则等于作茧自缚。——我曾经为自己的诗歌没有风格而郁闷,也对别人的诗歌何以独具风格而百思不解。为此刻意过一段时间,但终究也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现在,我不刻意了。风格是一种成熟的标志,倘人生品格尚未成熟,又何言文章风格成熟?如此,刻意等于作茧自缚实在说到我心坎上。

 

  ●人生的技巧就是怎么打发或“浪费”时光的技巧。这是一门手艺。诗歌救赎了我。诗歌是心灵的牧师。——第一句:比喻得让人发呆。最后一句:惊喜地发现,不但诗歌是心灵的牧师,读书笔记也是。

 

  ●诗已经不再是歌,尽管它依然强调内在节奏,所以诗拒绝朗诵,而只适合用心而不是用嘴。我的诗拒绝去广场,那会叫我的诗蒙羞。——一位写诗二十多年的老乡诗人告诉我:诗歌诗歌,一定要把诗和歌结合起来。怎么结合?多读古典诗词,恶补古典文学。至于我的诗歌拒不拒绝去广场,那不是我说了算,是我的诗歌说了算。但就我目前的诗歌而言,若去广场,不是我的诗歌害羞,而是我害羞。

 

  ●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那个词。现代诗必须大幅度剔除已经用滥的包含古典意义所特指的那些词。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古典词汇。英国诗人希尼的一段话会给我们以很大启发:“在翻译中,原作的秘密力量在被译成的语言中往往丧失。例如,我想像,在中文中‘水’这个词可能具有某种原始意义上水的感觉,而不是来自水龙头的水——因为中国仍有巨大的农业空间,中国仍然生产农作物。我也想像,如果你在中国说大米,它仍然会使你想起土地。但是,如果你在西方文化中,在美国,说‘面包’这个词,它只会使你想起超级市场。至于小麦,也只是电视里的小麦,是广告影像的一部份。但是这种情形到处都是这样,也许在中国也是这样。这就是语言在文化发生变化时的情形。”能不能找到属于你的赋予现代性的那个词?本土的带有原初意义的新词?——完成意象的深化。——我熟知的一些诗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特定的意象特定的词。比如大卫的玉兰,姜桦的滩涂,盘妙彬的火车,纳兰容若的光。至于我自己,我已经决定不刻意去寻找那个词,我在等那个词来寻找我。

 

    ●美国的勃莱是我持续喜欢的诗人之一,最近读到他写于多年前对美国诗歌批评的文章,似乎应该给中国诗人以警醒。勃莱的诗歌生涯就是以反对英国文学传统、引进他国优良文化和优秀诗歌开始的,并把这项工作当作他毕生的事业。一方面对自己的本土文化产生了许多期待,另一方面开始尝试并探索其他途径,尤其是除英国之外的异国文化中去寻求灵感和资源。他认为,美国诗歌自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以来错误地转向了外部客观世界,而客观世界如同茫茫宇宙,没有一个恒定的中心,因而缺少一个有力的支撑点。另一方面,过于倾向物质世界的描绘使得诗歌逐渐失去了它的艺术特性,人们对诗歌的审美情趣和审美要求将发生灾难性的变化,诗歌会因此失去它的生命力。因而,勃莱主张,诗歌应该转向人的内心世界,心灵与物质世界的关系应该是主体与客体的关系,心灵至上,人的内心不应被物质世界所左右。诗歌通过探讨人的意识世界尤其是无意识部分,既能反映人的生命的主体意义,又能真正地实现诗歌的艺术价值。他指出艾略特等人在美国诗坛的统治地位给美国年轻一代带来的恶劣影响:“年轻诗人强烈地扭曲自己的个性将庞德、艾略特、莫尔等人视为大师。”他将艾略特等人的诗歌及诗歌理论逐一进行了批判。认为,艾略特的非个性化诗论及“客观对应物”旨在将诗歌变为科学,诗人必须像化学家作实验那样寻找一个个配方,但是在寻找的过程中,诗歌务必受到阻碍,“创作的冲动将被阻断,真正的鲜活与意外之喜将不可能,诗人的眼睛不会放在冲动上而是在不断地在大千世界中寻找一套套客观物体。”。艾略特理论的实质是客观主义、物质主义,因此,如果发展下去,诗人会失去创作的灵感和想象,诗歌将变得庸俗不堪。关于威廉姆斯,勃莱指出,他的“无物便无思想”的言说是个“残废的的纲”。“威廉姆斯希望诗歌局限在手推车、瓶盖、杂草上——艺术家们‘被限制在与客观世界的接触上’。”而庞德,他的主张与创作实践从根本上与艾略特、威廉姆斯没有太大的差别,他“曾于1911年说,‘我认为恰当和完美的象征是自然物体。’”他所倡导的“意象主义”从本质上说是“图象主义” 。“意象主义”中的意象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意象,而是图象。“意象与图象的区别在于,意象是想象的自然语言,它既不能从现实世界中获得,也不能返回现实世界。…… 而图象,另一方面,从客观的‘真实’世界中掘取。‘湿漉漉黑色树枝上的花瓣’活生生地看得见。”勃莱在此间接地提出“深层意象”理论,他认为,意象应来自人的内心深处,来自人的无意识世界,意象与意象之间没有关联,就像人的无意识心理活动一样,以一种跳跃的形式进行。“一首诗歌是能在瞬间穿透到无意识中去的东西。”勃莱于八十年代初在《认识作为智慧形式的意象》的一文中对意象进行了更为细致而系统的论述和分类。他的第一本诗集《雪野里的沉静》最能体现他的“深层意象”诗学主张,也是他代表作之一。“深层意象”诗歌与“自白派”诗歌被认为是自二战以来美国最好的两股诗歌力量。(此段文字部分转自肖小军的文章)——汗!难怪韩先生的诗歌写得这样好。人家,这读的啥书啥诗呀。偶看了那些名字什么的就头晕,就转圈圈。你说,这人与人咋区别这么大呢?

 

 ●毫不客气地说,我们生存的外在世界已经不再需要诗,诗已变得无足轻重。需要诗的是那部分——极少数人——因为我们有渴望自由的心灵,所以诗是不死的。也正是从这一点看,我一直强调,诗拒绝广场式的朗诵、作秀。——需要诗的确实是极少一部分人。在我上班的那幢大楼里,该有三两百号人吧,大部分认识,但我所知需要诗歌的,除我之外,尚有一人。或许,正是因为有了这极少的一人两人,诗歌才得以不死?如此,又见有诗人给自己的诗集序言说:献给无限的少数人。呵呵,一个无限道出了诗人的自信,也道出了诗歌的不死。一个少数人,则道出了诗歌的寂寞和孤独。幸好,还有那少数人。幸好,总有渴慕自由的心灵。从这个意义上说,诗歌拒绝广场式的朗诵和作秀是完全正常的,也是必须的。

 

    ●我常常伤神:有的人一旦分别就有可能一生不能再见。比如大学分配到天南海北的同窗、比如故乡那些一起长大又远嫁他乡的姑娘。基于此,我们更要亲近与喜欢那些天天在一起的亲人、同事、好友。诗歌帮助我去回忆,赞美,感恩。诗歌使我减少了这种遗憾。——最初读到这段话,不是在《诗歌手记》里,而是在《通向往昔的路扉页背面。我把接下来的那段一并抄写下来吧:人走到了一定阶段,回头看着那些用心写的字,青春会回来,爱情会回来,妈妈爸爸会回来,所有活着和死去的朋友会回来,逝去的时间也会回来。——我想说的是,那时,就读到这两段文字的那时,我的泪水哗啦啦地不断往下掉。很久,我才回过神来。就是在此刻,在我边读边写的此刻,我的眼里也还是含着泪的。我相信,这样的两段文字,在往后的岁月,往后的某一天,重新阅读,依然会激起我烫滚的泪。但我并不以这样的脆弱为耻。泪水,证明活着,证明着生命从始至终的不舍和热爱。

 

  ●我自喻自己的写作是“地下诗歌写作者”。这是说自己的写作状态。至少我有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没有直接与人在诗歌写作上有过交流。在这些日子里,我基本没有主动、直接向外界投过稿,更没有得过什么奖项,除1990年出版过一本诗集外,没有再出过一本书,我努力使自己像诗歌本身一样被边缘化,远离诗人群落,远离诗歌圈子,这使我有了一颗沉静的心灵。——除习诗一年左右的那段时光。大概有一个星期左右吧,我很是积极投稿的,大部分在网上投,三五次在诗坛投,三两次纸质投。中稿的机率我没有计算过,但中稿率少却是事实。印象深的一次是去年底,一个编辑叫我选一组大约十五首诗歌给他,说他们刊物明年准备一个什么什么专号。心下窃喜的,以为天上掉下超级馅饼了,赶忙找了两个偶认为写诗最好关系不错的诗友帮忙选诗,上百首诗歌中好容易选出来的十五首,最后经过比对再次挑选了一次,然后发了过去。555555555,结果发现那期刊物出来连偶这姓的都没有。这回,郁闷了吧?实话说,有一点点,但不多,但很快过去。因为什么?因为相信自己的诗歌不及别人(别说偶幼稚哈,下回再有这样的好事,还是这样相信的)。这事过去一段时间了,有一天偶然说起,那编辑才说:回头翻了那期的稿子,真没发现有你的呢,可能是下载时落下了。然后,叫我有好稿子继续多多支持。我心思着:这都是在上百首诗歌中挑的最好的了,还敢支持吗?(后来,一个诗友约稿,就把那组诗歌网址给了她,她说选了四首,说等着收刊物就是。这样约稿的诗友有过好几个吧,我们几乎都没有过任何的交流。正因为没有交流,所以心下更加感谢)此后,基本上没有主动投过稿,原因:一是不想杨白劳了。二是实在因为写诗比投稿快乐,写出一首好诗比发表一首烂诗快乐。至于出书,是投稿“潮诗丛”入选后,世中人老师帮免费印制的。只有五本,自然也不花钱。本来,花上四百块大洋可以印制五十本的(或者还有一个香港书号),但我寻思:这四百块大洋事小,五十本书事大,万一送都没那么多诗友可送,可不瞅着羞人嘛。现在看来,当初的决策是多么英明,因为,那本诗集,现在虽只剩了一本,但也是左瞧右瞧不顺眼(当然指的内容,设计倒还不错的。但不顺眼也舍不得全部送人了哦,毕竟再丑也是自已的孩子)。想到当初要送人的一本没有送出,甚好,甚好。

 

    ●大处着眼,小处着笔。——这也是技巧之一。

 

  ●近日,断断续续地整理写于不同时段的《澄澈》。入春以来,一直阅读叶嘉莹教授的《叶嘉莹说初盛唐诗》《叶嘉莹说中晚唐诗》《叶嘉莹说杜甫诗》《叶嘉莹说陶渊明饮酒及拟古诗》《唐宋词十七讲》等,感觉像是生活在古人的生活里。就我个人的性情而言,我尤偏爱陶渊明、王维这一路诗人的诗意。但现实生活又使我必须到佩索阿的《徨然录》里去倾听一个葡萄牙诗人的心跳。当我内心黑暗加重时,我愿意让佩索阿那巨大的阴影再次加重我内心的黑暗,即使他给我预设了陷阱,我也要在深夜纵身跳入;而当灯盏稍微亮一些,我也乐意沉醉在陶渊明、王维给我的大澄澈里,因此,我在混乱与澄澈之间焦虑着,矛盾又浑浊。——想说说陶渊明的诗意。陶渊明的诗意,我偏爱《桃花源记》,甚至以为再没有比那更美妙的诗意。同时以为,这是经过生活历练后方能觉醒的诗意。少年时代读此诗篇,以为只不过是诗人的做作。终于有那么一天,忽然顿悟:这是诗人心目中理想的图腾和最理想的社会。今天我们已经知道,这样的理想社会根本是不存在的。所以,桃花梦永远只能是理想,是梦。或许吧,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理想,这样的梦,人生才有了一些意味。

 

●我以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为我的精神导师,自然是因为他的不朽诗篇,此外,还有个更主要的原因,是在他的日记体随笔《徨然录》里,找到了我的精神依托,也可以说,是一种相通,一种灵魂的通。——能够成为韩先生的精神导师,佩索阿一定有其独到和迷人之处。网搜了《徨然录》,却读不下去。或许,是人生还没历练到那样深刻的境界吧。就如当年读《桃花源记》,怎么也读不出美在哪。如果有缘,相信十年后还会再次与《惶然录》重逢。

 

  ●开始写作的人,往往是直抒胸臆,悲则悲矣,喜则喜矣,一口气全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此诗为下。——真是说对了,基本上就这样。汗!现在仍是这样呢,有什么说什么,难怪堪称现代分行。

  

●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文人相轻,自古而然。这可以理解。但也空耗了多少人的才情啊。与其如此,相忘于江湖不是更好吗?——我不是文人,所以无法理解相轻。不过,不管是不是文人,有时候,相忘于江湖总归不是坏事。

 

●好的诗歌需要机会,优秀的诗人也需要机会。但不要制造机会,这里所言的制造,与当代人所谓的“包装”等同。前提是诗必须是好的,否则依然徒劳。即使一生发表过很多长短句,又能如何?很多诗人都在梦想进入当代诗歌史,这似乎不是坏事,可也不是想当然的事。一切都应该由时间来说话。谁更客观?谁更权威?谁才是文学史的裁判?时间。心事太重是中国诗人的通病。——我始终相信好诗歌不会永远被埋没,在现代通讯网络如此发达的时代。我也相信制造机会会让一部分诗人迅速窜红,但不会永远窜红,倘若诗歌不是以文本本身说话的话。同是,我不以为那有什么可指责的。因为在这样的时代,好诗歌缺了包装,难以普及市场是很正常的。至于说到发表,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强的欲望,是因为我深知:即使一生发表过很多长短句,我也不会进入不朽。有时候我确实很悲观,甚至以为:即便入史又如何?最后还不都是荒冢一堆草没了?在无声无息的世界,尘世的华美和虚名与你有关,实则何关?

 

  ●我常常想,一本出版物的书号跟诗歌本身有关系吗?古代诗人的诗歌有书号吗?古代诗人的诗还将流传。严格意义上,诗是纯粹个人化的东西,就像一个人的呼吸。——《通向往昔的路》是一本没有书号的书,但书的质量却远胜于许多有书号的书。我宁可读没有书号的好书,也不愿读有好几个书号的坏书。

 

  ●做一个独立诗人是一件幸福的事。——做一个独立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做一个独立的女人犹其必须,当然,这指的不仅是经济的独立,也包括精神。但经济独立是首要的,其次才谈得上精神。

 

  ●我所有的文字全都首先写在白纸上,尽管最后会敲进电脑。我热爱古老的白纸和芬芳的墨汁。——我也热爱古老的白纸和芬芳的墨汁,这如同我热爱古老的汉文字。但是,我不在意这文字是先落在纸上还是先敲进电脑。只有一点:它必须是出自我的本心。

 

  ●哦,请离我远点!别烦我了!——大海在日夜喧嚣——我这样说时,我知道不是大海在妨碍我,而是我自己。——人最难能是置身事外物外。不为外物所羁,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又想起了某人说的:内心有天地,外界无足重。可恶的是我至今无法做到,但我惊喜地发现,较之从前已经接近多了。或者,只有内心巨大的人才可以完全做到吧。

 

  ●在我看来,和解,是一个诗人开始成熟的第一表征。与世界和解,与自然和解,与传统和解,与语言和解,包括与自己的和解。只有和解,才能有最大的包容。和解是彼此的,包容是相互的。和解能成就一个诗人。——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和自己和解,这个,是就我个人而言哈。

 

  ●世界本来的样子就是无穷尽的存在,天才并没有创造出什么,只是在发现,不断地发现。我确信所有未知事物的存在,甚至包括灵长类动物的灵魂与天上的神。——是发现,不是发明,西方人比我们明白这点,所以,近代大科学家大多产生在西方国家。这或者还与他们相信上帝有关。我坚信《圣经》的启示对他们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

 

  ●一般地说,人们总是在对“他”的模仿里走完自己的一生。在“像”与“不像”之间迷失着自己。——我倒希望有一个比较完美的人让我模仿,但完美的人是没有的,只有十字架上神的独生子,才堪称完美。

 

  ●据说后现代派的主要标志之一是“去抒情化”“零度写作”“零度介入”。我不是现代派,更别说后现代派,所以,这条规则不太适用我。当然,那种傻里傻气的“啊”式抒情我也不去做,我倒是喜欢一种所谓的“冷”抒情。——还是那句话,我不懂什么后现代不后现代,什么零抒情一抒情的。但记得我在写三十六封信时,有人给我写过一个评论。说后现代诗歌有其自身定义:言浅义深。成功之作无一例外。然后,列举了我那些信中的八首佐证。呵呵,这也算是无意之中切合了后现代理论?完全没有表扬自己的意思,就是那个稀里糊涂的咋也后现代了一把呢?(笑。谢那位朋友的,可惜至今尚未认识他。)

 

    ●在一根钢丝上走,首要的是保持平衡。写诗也是这样。比如,理性与感性的平衡,自我与个我的平衡,虚(玄思)与实(物象)的平衡,怎样写才能达到那种平衡效果?——不知道。我只想达到内心的平衡就好。

 

  ●令人头疼的事就是诗中的“说理”技巧的运用。如何不露痕迹又使诗具有硬朗的特质?有时我安慰自己,干脆反技巧吧。——晕,真多理论。——应该再加一句,理论是好事,因为有了理论才能实践,才能在实践中逐步提高。

 

  ●读诗养成了个毛病,有关诗的“第一句”。“第一句”的好坏直接影响我是否再继续读下去。能不能把“第一句”写得更奇崛些、更吸引人些?很难,但又必须。——很少注意第一句,一般就捡喜欢的诗人喜欢的诗歌来读。

 

  ●往大里说,诗人假如能够把有限的人生与无限的宇宙进行诗意处理,使诗具备壮阔、浑厚的生命境界,我想,他的诗会是相当了不起的。我期待着这样的诗人在我的朋友中间出现。——我也期待着这样的诗人在我的朋友中间出现。

 

●诗的丰富性。所谓风格就是死,是说一个诗人一旦风格确定了,那个诗人的创作生命也就快结束了,有一定道理。所以一个诗人一定要保持作品的丰富性:题材的多样化、语言的多种尝试、形式的多种实验。一个筐子装的全是桃子,那只是桃子,如果再放上些苹果、梨、葡萄,那只筐子就具备了丰富性。总之要保持诗歌各方面的多样化——探索不断创新不断。——这样说来,偶倒应该窃喜了?嘿嘿,就这么定了,偷偷乐一下~~慢!~~想想~~还是喜欢一万首诗中一眼就能认出的那首呢。这,要是没了风格咋认呢?

 

  ●我经常沉湎于对古代名士与侠客的追念里,是他们的江湖传奇与已逝的道德性情使我陶醉。

  我确信他们所有的美德都已经在现代人身上消失殆尽。充盈天地的侠气、快意恩仇的癫狂、张扬高蹈的自我全部飘成了历史的尘烟。——唉,套用那个谁的诗歌吧:玄宗皇帝是幸运的/杨贵妃是幸运的/杜甫是幸运的.......最幸运的要属那个时代//他们见过李白。马非的这首诗歌,诗意大概也可以延伸(或联想)至此吧——充盈天地的侠气、快意恩仇的癫狂、张扬高蹈的自我全部飘成了历史的尘烟。

 

  ●渴望回到真正的民间!回到万物的大地!回到母亲的乡村!回到永不死亡的河流!回到生命原初的孩提!——这一连串的叹号让人吃惊,有点触目惊心的感觉。我现在越来越喜欢孩子,下班路上看见别人怀抱婴孩,总忍不住上前瞧瞧逗乐几下。这原因,该是生命最初的孩提恰如大自然般洁净吧。

 

  ●那年夏天,天快擦黑儿的时候,跟几个朋友去南郊散步,那是一片郊区农民的菜地,也是一个即将开发的房地产项目。

  猛然间呼吸到那么清新的青草与蔬菜的气息,泥土与昆虫的气息,觉得自己真是有福的人,哪怕只是这偶尔的一次。——其实我们都是有福之人,但大抵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

 

  我看到成片的豆角、黄瓜、大葱、丝瓜、茄子,也看到间种的开满黄花的棉花、满地爬的山药蔓和绿油油的土豆秧子,甚至还能看到一垄垄的草参呢——此时想起故乡,想起故乡的人们,这该是多么自然的事啊。

  我也想到一位女诗人写的诗句:

  

  从车窗里

  我看见农民和田野

  他们住破旧的房子

  他们种整齐的庄稼

 

——这位女诗人的诗歌,我也极喜欢。否则,也不至于读到这几句一眼就能认出。我相信,喜欢她诗歌的人还有很多。但要说了解,该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韩先生更了解。真好,都是诗人,都写得一手好诗!

       

  ●里尔克告诉我:诗人与这个世界有着古老的敌意。——我告诉你:我与你没有任何敌意,不管是古老的还是新鲜的。不管你批评我的诗歌还是指责我的诗歌。

 

  ●人走到了一定阶段,回头看着那些用心写的字,青春会回来,爱情会回来,妈妈爸爸会回来,所有活着和死去的朋友会回来,逝去的时间也会回来。

  这就够了。诗歌毕竟是自己的事啊。

——我不想再细读这段,我的眼睛已经哗啦啦过一次又红嘟嘟过一次了。

 

  ●在寂静的时刻,渴望能够对着山谷或大海放肆地高喊一声;在喧闹的时代,渴望抵达心灵的平静。——但是,当我面对山谷或大海时,却常常不能喊出;渴望抵达心灵的宁静却始终为外物所扰,真真一俗人也(说的我)。

 

  ●有时候,也会渴望让灵魂被一只虚无的蝎子蛰那么一下、两下、三下,比如突如其来的伤感、没来由的爱情、毫无准备的忆旧或自然而然的遗忘。

  有点疼感,才知道自己还活着。——伤感是无时不在的,我不喜欢伤感了。倒是爱情,我依然怀抱梦想。这是不是说明,我还年轻,尚没有老去?呵呵,又想起了那句名诗:你不来,我就不敢老去。或者:你不来,我不敢擅自老去。又或者:你不来,我不肯老去。——这语意大抵是相同的吧?——其实,都是会老去的,所以,你来与不来,我都要笑着,好好活着。

 

  ●特朗斯特罗默说:回归传统有什么不好,如果那是一个伟大的诗歌传统的话!——回归传统当然好(比如唐诗宋词),这样,我就不写分行日记改写诗了。

 

  ●人的一辈子不可能完美地做很多事,那么我们就用一生的时间来做好我们喜欢的那一件事可以吗?比如安静地写诗。——想起了生活中一个诗友跟我说的一句话:把上半生的兴趣当作下半生的事业去做。可惜的是,我怎么也做不到像他那样。我,写诗只为娱乐自己(倘在娱乐自己之外也娱乐了他人,则是意外之喜);他,写诗是为了存世。出发点不同,进步速度自然也就不同。但我还是喜欢这样随心随性的诗写。

 

●在我眼里,诗写作大致不存在传统与现代之分。而是只能那么写,是不得不写,不得不那么写。至于写出来的文字属于什么主义、哪种流派,那不是我的事。不要执着于你的诗是不是先锋,而首先执着于你的诗是不是诗。一个成熟的诗人,一般来说,不会有太大阶段性差异。——一个始终保持清楚的诗人!

 

  ●不要盲目崇拜任何死去或活着的大师,人造的“伪大师”还少吗?按照你内心的命令和需要去做就够了。——一直这样做的:按照内心的命令和需要。

 

  ●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自由的大地上漫游。——这愿望太奢侈了,做梦都少梦到。但我还是决定:近日漫游一次。漫游地:云南、贵州、广西三省交界,大约西林县等地。漫游程:一个星期左右。如果,与我的诗友偶遇就好了,这绝对是在大地上漫游最开心的事情,当然肯定也是最意外之喜。(呵呵,今晚梦里梦梦吧)

 

  ●皈依吧!皈依吧!——皈依吧!皈依吧!神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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