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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讲 捐躯赴难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拉回肃宗刚继位的时候，将地点转向睢阳（今河南商丘），来记录下张巡、许远、南霁云、雷万春以及无数无名英雄的事迹。
一、坚守雍丘 至德元载（公元756年） 七月，这个月，肃宗刚刚继位，千里之外的张巡还在艰难的与敌周旋。令狐潮围困雍丘（今河南开封杞县）已经四十多天，朝廷声问不通，令狐潮听闻玄宗已经逃离长安，便写信招降张巡，雍丘守军军心也开始动摇，有六员大将，对张巡说：“我军势力寡弱，很快就抵挡不住了，而且皇上已经离开长安，生死未卜，我们不如投降吧。”张巡假装同意，第二天，在堂上挂了玄宗画像，张巡率将士们下拜，将士们都感泣流泪，之后张巡将昨天请他投降的六位将领叫来，责以大义，然后斩首示众，守军军心也稳定下来了，将士们更加愿意为国效死。 久而久之，城中箭矢用尽，张巡便做了上千个草人，用黑衣蒙上，夜晚从城上放下，敌军以为是张巡派兵来偷袭，争着用箭射击，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草人，张巡因此获得数十万支箭，后来张巡又在夜晚多次放草人下来，敌军有了先前的教训，不再放箭，也不防备。张巡便放五百敢死将士下来偷袭敌营，敌军大乱，烧毁营垒逃遁，张巡追击十余里，令狐潮多次被张巡击败，恼羞成怒，又增兵围困雍丘。 令狐潮在城下看到了巡使郎将雷万春，命弩手向雷万春射击，雷万春面中六箭而不动，令狐潮怀疑是木头人，后来派间谍打探，知道是真人，令狐潮大惊，后来攻城时，远远的对张巡说：“雷将军面中六箭而不动，就可知您军令严明了，但是为何不能顺应天道投降呢？”张巡回答：“你连君臣父子这样的人伦纲常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天道？”随后，张巡出战，擒获叛军将领十四人，斩首百余人，令狐潮攻不克雍丘，只好收兵回陈留（今河南开封）。 不久，叛军步骑七千人屯于白沙涡，张巡派兵夜袭，叛军大败，回军的时候，路过桃陵，遇到叛军四百多人，张巡将这小股叛军擒获，然后按地域分别，从妫州（今河北张家口怀来）、檀州（约为今北京密云）来的一直追随叛军造反的人都被斩首，而荥阳、陈留迫胁从兵都被遣散。
至德元载（公元756年）十月，就在唐军准备收复长安之时，在雍丘，战斗一直进行的如火如荼，令狐潮失败后，这个月，又与叛将王福德率领步骑万余人进攻雍丘，张巡出战，叛军大败，被杀千余人退走。
十一月，令狐潮再次率领万余人在雍丘城北扎营，受到张巡攻击，大败后退走。 十二月，雍丘保卫战还在继续，张巡虽然多次打败令狐潮，但势力微弱，而叛军势大，兵败复征，叛军数月不能攻克雍丘，于是设置杞州，在雍丘之北筑城，打算断绝雍丘粮道，攻打雍丘的叛军常常有数万人，而张巡守卫士兵才千余人，凭着张巡卓越的军事才能，每战辄克，河南节度使虢王李巨驻于彭城（今江苏徐州），任命张巡为先锋使，这个月，鲁郡（今山东济宁兖州）、东平郡（今山东泰安东平）、济阴郡（今山东菏泽曹县）先后失陷，雍丘东北方向面临巨大威胁，随后叛军将领杨朝宗果然率领二万士兵向西南方向的宁陵（今河南商丘宁陵）杀去，一旦宁陵失守，张巡将会受到东西夹击，张巡被迫从雍丘撤出，进入宁陵，在宁陵，张巡遇到了睢阳太守许远，两位忠义之士在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年里坚守宁陵、睢阳，赢得了后世人的敬重。
二、守卫宁陵 张巡进入宁陵的同一天，杨朝宗已经到达宁陵西北，张巡、许远率军出战，一昼夜数十合，杨朝宗大败，叛军被杀上万人，杨朝宗只好收兵遁走，不久后，朝廷下敕，任命张巡为河南节度副使，以赏其坚守雍丘之功，张巡向河南节度使虢王李巨请求空名告身（空着姓名的授官委任状）以及物品赏赐将士，而虢王李巨只给了折冲、果毅低级官职告身三十通，并没有给物品，张巡写书信责备了李巨，李巨也没有回应。
三、守卫睢阳 至德二载（公元757年） 正月，张巡一直坚守宁陵，使得叛军不得越过宁陵进犯江淮，这个月，刚刚杀父自立的安庆绪任命尹子奇出任汴州（汴州即陈留，今河南开封）刺史，河南节度使，随后，尹子奇率领十三万大军向睢阳（今河南商丘）发起攻击，睢阳太守许远向张巡告急，张巡舍弃宁陵进入睢阳，此时张巡手下有三千士兵，与睢阳守军汇合后共有六千八百人，尹子奇到睢阳城下后，张巡激励将士，昼夜苦战，有时一天要与叛军战二十回合，大战十六天后，张巡擒获叛军将领六十余人，斩杀二万余士兵，守城将士信心大振，许远知道自己不懂军事，没有张巡的军事才能，便主动将所部士兵交给张巡指挥，他只负责调集军粮，修补兵器，居中支援，战斗筹划由张巡全权负责，二人配合默契，在之后漫长的十个月里，他们二人带着这几千人对抗尹子奇十余万大军。尹子奇见破城无望，暂时收兵撤走。 三月，刚撤走不久的尹子奇又率领大军攻打睢阳来了，面对敌军的攻击，张巡大谈忠义，激励将士，杀牛犒赏将士，率领全军出战，张巡亲自举着帅旗，向敌阵直冲，叛军大溃，张巡斩杀敌将三十余人，士兵三千余人，追击数十里，然后回城。第二天，敌军又来攻城，张巡出战，昼夜交战数十合，屡屡打败敌军，但是虽然张巡多次战胜，因为张巡兵少，叛军人多，所以叛军一直围困睢阳不走。 五月，尹子奇还在围困睢阳，面对强敌压境，张巡勇气不衰，夜晚鸣鼓整队，叛军听到城中鼓角之声，以为唐军要杀出，一晚上都在警戒防备，到了黎明，张巡命令士兵们睡觉，叛军从飞楼向城中俯瞰，没有看到一个唐军士兵，以为张巡不会出战了，于是叛军也休息了，张巡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趁叛军不备，张巡与猛将南霁云，雷万春等十几位将领各带五十骑兵开门突出，直冲敌营，叛军营中大乱，唐军斩杀叛将五十余人，士兵五千余人，张巡想射尹子奇但不认识他，便削了蒿草为箭，射击，中箭的敌军士兵发现竟然是一支蒿草，大喜，以为唐军没有箭了，将这一情况报告了尹子奇，就这样张巡认出了尹子奇，他让南霁云拉弓射箭，正中尹子奇左目，尹子奇差一点就被抓住，可惜还是逃走了，经此一役，叛军闻风丧胆，尹子奇赶紧收军退走。 七月，尹子奇又征兵数万，攻打睢阳，先前许远调集了六万石粮食，而河南节度使虢王李巨命令睢阳拿出三万石分给濮阳和济阴（今山东菏泽曹县）二郡，许远多次与虢王争执，无奈，最后只好服从命令，而济阴得到粮食不久，就投降了叛军，到了这个月，睢阳城中粮食吃完了，将士们每天只有一合（十分之一升）的粮食，粮食中又杂着茶叶，树皮，纸等，而叛军粮道常通，兵败复征，睢阳守军得不得补充，越来越少，旁边郡县援军也没有来，至此，士兵消耗到只剩一千六百人，而且都又饥又病不堪战斗，张巡修补守城兵器拒守，虽然城中只有一千多将士，但叛军连续攻城几十天，绞尽脑汁，用了各种办法，都没能攻克，叛军对张巡卓越的军事才能彻底服了，不再攻城了，而是在睢阳城外挖了三道战壕，立好栅栏守卫，张巡也在城内挖战壕以防敌军攻陷城池。张巡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展现出了他卓越的军事才能，此后，他还将坚守睢阳城三个月，直到最后城破为国捐躯。 张巡许远抗敌 请横屏观看
贺兰进明并非不愿意救睢阳，先前房绾当宰相，厌恶贺兰进明，派贺兰进明出任河南节度使同时，也派了许叔冀当贺兰进明的都知兵马使，二人都兼有御史大夫头衔，许叔冀自恃麾下士兵精锐，而且与贺兰进明都是御史大夫，因而不受贺兰进明节制，贺兰进明不分兵救睢阳，不只是嫉妒张巡许远的功名，更是怕被许叔冀袭击。 南霁云知道贺兰进明最终也没有出兵之意，便向睢阳返回，途径宁陵，他带着宁陵步骑三千人突破叛军的包围进入睢阳城，城中将士得知无人来救，都绝望的哭了。而叛军也知道没有人会来救睢阳，便对睢阳围之益急。 四、为国捐躯 时间到了至德二载（公元757年）十月，上个月，朝廷在回纥的帮助下，终于收复了长安，而在睢阳，坚守了十个月的睢阳城终于还是没有等到救援就失陷了。 睢阳城中一点粮食都没有了，将士们商议弃城向东突围，张巡与许远商议后，认为，睢阳是江淮屏障，如果弃城而去，叛军一定会长驱直入，攻入江淮，而且现在将士们都又饥又病，肯定也突围不出去，即使突围出去也走不远，古代战国诸侯们，尚且会互相救援，况且睢阳旁边有好几路唐军，不如坚守城池等待救援，打消了突围的想法，张巡许远还是高估了旁边郡县的唐军将领，直到睢阳陷落的那一天，也没有人来救援。 后来，睢阳城中连茶叶、纸张也被吃完了，就开始吃战马，马吃完后，就抓鸟和老鼠，等到鸟和老鼠都被吃完，就开始吃人了，张巡将爱妾献出，杀了给将士们吃，许远也杀了他的奴仆，再之后就搜寻城中妇女，妇女吃完就吃老弱不能打仗的男子，身处绝境，城中人人知道必死无疑，但是没有一人叛变，后来城中只剩下没有一点力气、不能战斗的四百人，叛军才终于攻陷了睢阳，张巡知道大势已去，向西跪下大呼：“臣力竭矣，不能保全睢阳城，活着无以报答陛下，死后也要变成厉鬼杀贼。”张巡许远都被俘，尹子奇问张巡：“听说您每次出战都会眼眶眦裂，咬碎牙齿，这是为何？”张巡回答道：“我的志向就是吞噬逆贼，但现在没有力气了。”尹子奇用刀撬开了张巡的嘴，果然只剩下三四颗牙齿，尹子奇非常敬重这位让他吃尽苦头的对手，想放张巡一条生路，但是身边的人劝尹子奇：“张巡是守节忠义之人，一定不会为我们所用，而且深得军心，留下他，肯定会成为后患。”尹子奇也认为此话有道理，于是张巡、南霁云、雷万春等三十六人都为国捐躯了，张巡临死，面不改色，镇定自若，许远被送到洛阳，后来，安庆绪逃离洛阳，许远死于偃师。 后世人读书至此，看到张巡在坚守睢阳最后一个月里吃人，觉得对他来说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当时的人也觉得张巡与其吃人，为何不突围而走，但张巡以寡击众，以弱制强，保卫江淮不失，而且是被逼无奈才吃人，并非守城之初就有此心，为国捐躯的张巡许远和守卫睢阳的将士们都是毫无争议的英雄。 张巡守睢阳，士兵只有几千人，而十个月来，前后大小四百多战，共杀死叛军十二万人，睢阳陷落之前，宰相张镐正在出任河南节度使的路上，他听说睢阳局势危急，急忙传檄浙东、浙西、淮南、北海等节度以及谯郡太守闾丘晓（注：《资治通鉴》第二百二十卷记载闾丘晓时为谯郡（今安徽亳州）太守，而《旧唐书》第一百一十一卷张镐传记中称闾丘晓时任濠州刺史，濠州即今安徽滁州凤阳，在此取《资治通鉴》的记载），命令率兵救援睢阳，闾丘晓平素傲慢残暴，不服从张镐命令，等到张镐到来，睢阳已经失陷三天了，愤怒之下的张镐将闾丘晓杖杀。 张巡、许远为国捐躯，力保江淮不失，而另一方面，朝廷大军收复长安、洛阳后，一路追击，叛军如惊弓之鸟败退，之后还要发生什么事呢？请看下集：邺城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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