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

 

 

对纸的贪恋让我形成读书的习惯。卖鱼的舅舅买来报纸包鱼，我就把副刊上的文章剪下来。所以，直到现在写文章还有报纸的痕迹。报纸终归是报纸，几十年过去了，样式和内容变化不是太大。副刊之副，可见描述的准确。

少时爱纸，正面用完了用反面；蘸水笔写字，纸会洇，不知是纸的原因，还是笔水的原因。报纸上可以写毛笔字，也能用报纸的留白处用圆珠笔写字，挺好玩。

喜欢纸，刚有电脑复印机那会，对光滑雪白的纸尤其喜爱，字写上去，感觉对得住字；一张白纸，写上干净、利索的文字，好像穷人住上了高档房屋，舒心。

因为喜欢纸，就喜欢各类笔记本。原来在工程队小笔记本多，不好看，不容易积攒资料。段机关有装订好的大本，带格子，覆硬皮，是铁路局统一的格式。一位好兄弟，知我爱本，一次送我十本。我用来记日记，厚厚的十本日记，每天可以在上面尽情地挥洒。一切情语皆景语，至今回忆起来，都感觉到是一种奢侈的享受。不像现在记日记，像流水账，寡而无味。岁月会敲打掉人的棱角，让生活变得寂寥起来。青年人保持的幻想其实是美丽的，无知者无畏，无知者有时也很可爱。有时见到别类的纸本，爱不释手，就会买下来；有一次，到腾冲，纸匠将花压入纸内，制成的本，花香四溢。买了两本，文友喜爱，只好送她们了。心底里多少有些舍不得。

鼎公有篇文章《白纸的传奇》，写在上海工作的父亲，战乱时节回故乡，带回了一个皮箱，乡下人对箱子充满好奇，后来才知是拿回了一箱子白纸，清白的白纸为王鼎钧的童年带来欢乐，一纸成报，数纸练学问，让童年的王鼎钧醉于书写，奠定了他散文大家的文学启蒙的美好时光。彭程老师的散文集《纸上的足印》则让我们感受到一个散文家的文字力量。尘衣女士曾写过一片文章，说白纸像刀一样锋利，曾经割破了她的手指。我不知一张纸上的文字，到底能打败多少崇拜者、敌人或者看客？

现在人将学习演变成娱乐，头悬梁锥刺股，那是古人干的傻事。学英语有了语音软件，学书法则有现成的书帖水印。一位瑞丽的朋友，头几天写字还歪歪扭扭，半月过去，则有点模样，现在看上去则俨然有书法家的姿态了。朋友乔丽将书帖送与我，可惜时光多流失在宿舍之外，那些书帖看我的眼光都是爱恋的。

恩旭小老弟常找一些书给我看，他小小年纪，读的书比我还多，值得我学习；有些书我很喜欢，不仅是文字，也与书的装帧、设计有关系，有些泛黄的软纸，承载着奇妙的文字，读书是享受，触摸书页的感觉也是享受。《红楼梦》我买了几个版本，盖因与这种情结有关。

与纸的这种牵连，多是文字搭桥。一个爱书的人会爱文字，会珍惜文字的价值。虽然很多次我在和出版社商讨稿酬事宜时羞于讨价还价，但我知道每一张纸上所留下的，已经不是一个纸外人所能理解的。

（2018年8月1日于瑞丽市委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