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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枝裕和为什么能拍出《小偷家族》?

 shinelling 2018-08-13

《小偷家族》中国定制版海报 黄海设计


欠是枝裕和的电影票终于可以还了


值得二刷、三刷的《小偷家族》正在国内全面上映,口碑与话题度都表现不俗,6000块银幕的公映规模更足足是日本的20倍之多,真为是枝裕和感到高兴。


电影描述的是超越血缘关系之外的家庭故事,被来的家人、被遗弃的过往、被社会无视的面孔、被扭曲的人生......这是一场关于伦理、人性、法律、与道德的博弈,一个拼凑起来的六口之家,摇摇欲坠。



《小偷家族》是国内继《霸王别姬》《钢琴家》之后第三部在内陆上映的金棕榈获奖影片,配乐由细野晴臣操刀。全日本最酷的老奶奶树木希林饰演家中的顶梁柱初枝,废柴专业户中川雅也饰演丈夫阿治,贡献了全场最炸裂演技的安藤樱饰演妻子信代,儿子的扮演者为城桧吏,被捡回来的四岁妹妹由佐佐木美结饰演,信代颇有姿色的妹妹亚纪的出演者则为松冈茉优



《小偷家族》的拍摄灵感来自日本的一则社会新闻,家中的老人去世后,家庭成员隐瞒了老人的死讯,继续违法领取老人的养老金。在电影里,奶奶初枝意外去世后也是被家人埋在了自家的浴室中。


可老人问题并不是这一部影片要探讨的主旨。电影里最让人惊叹的设定在于这个家庭中的每一个成员彼此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而每一个人背后,都有着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被丈夫抛弃后的初枝又被儿子儿媳抛弃、以信代阿治之名生活的夫妻二人背负着杀人之罪、在对利益的怀疑与亲情的渴望之间备受折磨的亚纪......本来就已支离破碎的生活却被迫接受正义的审判,可正义的审判,能带来圆满的人生吗?能治愈已经烙下的伤痕吗?


回过头来品读电影中的那句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伤害你的,而是会像我一样紧紧地拥抱着你,不由得更为动容,如鲠在喉。



这部作品最厉害之处也许是在于它的真实与情感克制,它描绘边缘人群的生活,却并不试图以卖惨的形式获得观众居高临下的同情感;它讲述家庭故事,却突破了传统叙事与道德标准的限制;它展现宽容的,用一件件的零碎琐事与只言片语,精准地释放每个人物背后无法说出口的控诉与情感需求


如是枝好友、著名影评人樋口尚文所言,他要让观众感受到的是人人都会无意间感受到但却没有人愿意正视的阴暗面。是枝的电影是通过描写市井日常和小人物背后的故事,来表现大环境中的特点,以及时间与空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中不断变化的民众的价值观。



日本独居的老人、低收入的中年男女、震惊社会的犯罪事件、脏乱拥挤的政府公租房......是枝的电影中总是能看到日本社会的现实缩影。但家人之间的温情、超越了恨意之外的珍视、与血缘无关的情感投入和落寞之人的善意,正是那些无言的羁绊让观影后的人们更多的感受到的是爱,而不是批判


作品本身是与世界的交流,电影不是用来表现自我,拍电影是自己发现世界的行为。纪录片也是一样,不是我带着主题曲拍摄,因为主题也好、情感也好,都来自世界的一方。



在凭借《小偷家族》拿下戛纳金棕榈之后,是枝导演谢绝了不少表彰邀请,心怀感激的他执着的认为即使在如今的和平时代,与公权力保持距离仍具有必要性明明还有很多其他的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却因这种私事占据会议、新闻版面和电视新闻的时间,感到心有不安。


纪录片出身的是枝导演,温和的外表下始终保持着自己敏锐的观察力。私下话不多,近年来总是沉稳安静之态。他说他在成为父亲之后似乎更加温和了。《步履不停》在票房上的失利、亲密的制作人安田匡裕的去世、双亲的离世……时间让他对电影的态度也更加缓和,放下了作者电影的骄傲。


《步履不停》


在是枝裕和的记忆之中,小时候的家庭生活慢于日本经济成长,祖父和父亲从台湾复归,错过了机会,导致完全落后于同时代的人,战后没有过得很富裕。


到了大学时代,虽然朋友不多,但却度过了许多自由观影的日子。除了费里尼、特吕弗、黑泽明、小津安二郎、成濑巳喜男、沟口健二......更让他沉迷的是80年代剧作家的作品,如向田邦子、山田太一、仓本聪......当然还有同时代出类拔萃的杨德昌与侯孝贤。


大学毕业那会,正是侯孝贤的《童年往事》《恋恋风尘》《悲情城市》与杨德昌《恐怖分子》《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出现的时候,他们二人作品中的现代性与尖锐视角给了是枝裕和极大的冲击。在人的拍法、房间的构造、外观等与空间相关的部分,则是在成濑巳喜男那里学到的更多。


▲侯孝贤《恋恋风尘》

▲成濑巳喜男《女人步上楼梯时》


是枝喜欢拍摄被遗弃的孩子的故事


当初读完吉田秋生原作的第一卷时,是枝就产生了想把它拍成电影的想法,不被别的导演抢走。于是有了大家熟悉的《海街日记》。


《无人知晓》是关于被单亲妈妈抛弃的四个孩子每况愈下的日常生活。在真实事件中,大儿子将死去的小弟弟装入行李箱,乘坐红箭号列车前往秩父市的山上埋尸。他还写信给房东假称出门几天,让他不要担心等。大儿子的境遇让是枝感到心怜,他想好好的在作品中表达出来。


▲《海街日记》


▲《无人知晓》


但千万不要以为是枝裕和是一位努力寻求固定风格与电影符号的导演。事实上,是枝导演所描绘的故事和主题五花八门。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能理解作为一位导演千万不能千篇一律的重要性。他会因人而异、因材施教,他想要展现的是那些现实生活中为了生存而奔波的群体与不断变化着的社会。


《下一站,天国》则是关于死去的人们一生中最幸福时刻的回忆,《空气人偶》从人偶的视角来思考人类的生命;《奇迹》虽然是配合九州新干线全线开通的策划,但展示的是被破败婚姻导致分开的兄弟二人的心事与期待;《如父如子》是是枝以匠人之心打造的一部作品,它有着最为完整的故事体系,两个家庭、两个小孩,不得不面临血缘情感之间的抉择。


不知下一次,是枝裕和又将带来怎样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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