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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忆旧

 人也昔兮 2018-08-14

一点忆旧

这不是一个忆旧的时代,但它挡不住我忆旧。有人说忆旧与年龄有关,我却不是。在这个时代,应该有一个忆旧的群体,他们可以称为忆旧一代人。可这个时代,应该有的或者没有,或者变态。比如说忆旧,在可以叫忆旧一代人里,我见过很多人的忆旧,不是忆,而是恨。估计他们越活会越恨。听他们的恨忆,可以听到他们为了恨改编了旧。这些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改编技巧。想想这也简单,因为旧是不说话的,并且既然是他的旧,别人是他的旧的傻子,所以,他可以很聪明的改编。如果依了年龄划分忆旧的一代人,还有虽然划在这个群里,但不忆旧的,好像他没有旧,如果问他,他会说,他不记得了。我不否认,这些人如今的日子过得很如意。他们或不忆,或恨旧,对于他们而言,都算不得什么。可应该看到的是,这些人是被装在一个套子里的,这个套子很大,要把全部中国人都装进去。这一代人装进套子后,就不会忆旧了,最好的是恨旧。

要却常常忆旧,我是为自己忆,那旧在我常常的忆里,依然是老样子,但它当时的无意义越来越意义显明。这让我看清了过去,也看清了现在。

中午,一碗米饭,一盘萝卜菜。萝卜是从超市里买来的,竟然吃出了一苦味。我想这只萝卜应该是从地里拔出不久就进了超市,这种苦味四十年前我尝到过。

我想起了生产队,每年都会选出一块地用来种菜。那时候的菜,品种不多,萝卜、白菜、胡萝卜,它们不只种和管理方便,更重要的是高产。一只白萝卜,可以长到两三尺长。辣椒、茄子或别的菜,都不种。这是生产队里的决定,做这决定的人,有队长,副队长,更有种地老把式。生产队里种菜,是保证大家有菜吃。

萝卜、白菜要长到十一月份,已经下霜或小雪了,玉米、豆子、红薯收完了,第二年的麦子也种完了,队长告诉大家,第二天带上工具,去出菜。出菜,是我们那里的话,把萝卜白菜从地里拔出来。

大家按时来了,看着长势很好的萝卜白菜,人人都很高兴。开工前,队长高声喊话:大家记住,今天谁放屁了,就证明他偷吃萝卜了,放一个屁到了晚间少分他们家一份萝卜。然后是一片哄笑,男人们出萝卜,女人们出白菜。 一边干活,一边说笑。出菜需要一整天,到了晚间,按各家人口多少,平均分菜。大家再用车或用箩筐把分到的萝卜白菜弄回自己家。

生产队里的土地特别金贵,哪块地种什么,队长都要事先和那些种地老把式商量,然后再征求大家意见,最后决定在哪块地里种什么,如何轮茬种,哪些地留旱地,旱地的意思把一块地空一年,什么都不种,让地休息一年,等到第二年时再种最主要的粮食,麦子或者玉米。

种菜的地是轮茬的最好方法,今年这块地种麦子了,明年想轮种红薯,菜需要墒情好的地,所以要选择。最好的地种玉米或麦子,次一等的种豆子,谷子,高粱什么的,三等地种红薯。谷子和高粱虽然不高产,但高粱可以用它做笤帚和刷子,还可以做排子,编小篮,考虑到农家的日常用品,也还要安排种一些。

生产队集体出工,大家一起干活,男女在一起,谁也偷不得懒,有时候,分成小组干活,会有临时小组长招呼大家干。那种干活的说笑热闹,给了我很深的记忆。

中午,一边吃饭,一边听到当年出菜时的一地说笑声。

中午一盘萝卜菜,切了一个萝卜的三分之一。一碗米饭,这顿饭吃得简单又舒服。

我一顿饭是吃不了多少的,估计每一个人都吃不了多少。可如今人人都觉得是幸福时代,所以,虽然也不过吃一盘菜,一碗米饭,担要吃得排场,吃得有质量,所谓的质量就是一顿饭吃个成千上万。并且,很多人能吃得起。

可是地对于农民已经不金贵了,他们种地没有说笑声,愿意跑到城里当农民工。土地,在政府手里金贵了,倒来转去,变成了基的皮数字。

记起四十年前的萝卜和白菜,那时候,也许觉得它们不那么好吃,那时候,对于一地的说笑声,也许感觉不到有什么意思。正如土地一样,那时候农村里的人那么金贵它们,如今,还是农民,却可以看着它荒芜,看着它变成楼房、广场和草坪。

我还能做什么,只有多吃萝卜白菜,多些忆旧,让那地里的说笑声安驻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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