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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画论发展史实2

 谌陌 2018-08-17

《中国古代画论发展史实》选摘(二)

五、鉴画之法

凡阅诸画,先看风势气韵,次究格法高低者,为前贤家法规矩用度也。傥生意纯而物理顺,用度备而格法高,固得其格者也。虽有其格,而家法不可揉杂者何哉,且画李成之格,岂用杂于范宽,正如字法,颜柳不可以同体,篆隶不可以同攻。故所操不一,则所用有差,信乎然矣。归古验今,善观乎画者,焉可无别欤,然古今山水之格皆画也。通画法者,得神全之气;攻写法者,有图经之病,亦不可以不识也。以近世画者,多执好一家之学,不通诸名流之迹者众矣。虽博究诸家之能,精于一家者寡矣。若此之画,则杂乎神思,乱乎规格,难识而难别,良由此也。惟节明其诸家画法,乃为精通之士,论其别白之理也。穷天文者,然后证丘陵天地之间,虽事之多,有条则不紊。物之众,有绪则不杂,盖各有理之

(原书第138页)

所寓耳。观画之理,非融心神,善缣素,精通博览者,不能达是理也。(《山水纯全集?论观画别识》)

六、源深者流长

人之无学者,谓之无格。无格者,谓之无前人之格法也。岂落格法而自为超越古今名贤者欤,„„凡学者宜先执一家之体法,学之成就,方可变易为己格则可矣。噫~源深者流长,表端者影正。则学造乎妙艺,尽乎精粹,盖有本者亦若是而已。(《山水纯、全集?论古今学者》)

七、造乎理者,能画物之妙

人为万物之最灵者也。故合于画,造乎理者,能画物之妙;昧乎理则失物之真。何哉,盖天性之机也。性者,天所赋之体;机者,人神之用。机之发,万变生焉。惟画造其理者,能因性之自然,究物之微妙,心会神融,默契动静于一毫,投乎万象,则形质动荡,气韵飘然矣。故昧于理者,心为绪使,性为物迁,汩于尘坌,扰于利役,徒为笔墨之所使耳,安足以语天地之真哉~(张怀《山水纯全集?后序》)

(原书第139页)

?黄庭坚

黄庭坚(10451105),字鲁直,号山谷道人,分宁(今江西修水)人。他出于苏轼门下,而与苏齐名,世称“苏黄”,文学上开江西诗派,影响极大。兼善行、草书,以侧险取势,纵横奇崛,自成风格。山谷论画颇具鉴赏力,在推动宋代文人画风中影响不小。著《山谷集》。

一、参禅而识画理

余初未尝识画,然参禅而知无功之功,学道而知至道不烦。于是观图画悉知其巧拙工俗,造微入妙。然此岂可为单见寡闻者道哉~(《山谷集?题赵公祜画》)

二、凡书画当观韵

凡书画当观韵。往时,李伯时为余作李广夺胡儿马,挟儿南驰,取胡儿弓引满,以拟追骑。观箭锋所直,发之,人马皆应弦也。伯时笑日:“使俗子为之,当作中箭追骑矣。余因此深悟画格。此与文章同一关纽,但难得人入神会耳。(《山谷集?题摹燕郭尚义图》)

书画以韵为主。足下(王说)囊中之物,非以千钱不可购取,所病惟韵。收书画者观予此语,三十年后当少识书画。(《山谷集?北齐校书图》)

三、如虫蚀木,偶尔成文

如虫蚀木,偶尔成文。吾观古人绘事,妙处类多如此。所以

(原书第105页) 轮扁斫车,不能以教其子。近世崔白笔墨,近到古人不用心处,世人雷同赏之,但恐白未肯耳。(《山谷集》,见《佩文斋书画谱》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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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皮毛剥落尽,惟有真实在

虚心观万物,险易极变态。皮毛剥落尽,惟有真实在。侍中乃珥貂,御史则冠豸。照影或可羞,短蓑钓寒濑。(《内集》卷十四)

五、胸中有数百卷书

大年学东坡先生,作小山丛竹,殊有思致。但竹石皆觉笔意柔嫩,盖年少喜奇故耳。使大年耆老,自当十倍于此。若更屏声色裘马,使胸中有数百卷书,便当不愧文与可矣。(《题宗室大年永年画》)。

六、欲得妙于笔,当得妙于心

夫吴生之超其师,得之于心也,故无不妙。张长史之不治他技,用智不分也,故能人于神。夫心能不牵于外物,则其天守全,万物森然,出于一镜。岂待含墨吮笔,盘礴而后为之哉~故余谓:“臻欲得妙于笔,当得妙于心。”(《题道臻师画墨竹序》)

七、花光画梅洗烦恼

梦蝶真人貌黄稿,篱落逢花须醉倒。雅闻花光能画梅,更乞一枝洗烦恼。爱梅扶持说道理,自许牛头参己早。(《内集》卷十九)

八、画山水以入空虚无人之境

江山寥落,居然有万里之势;老夫发白,对此使人慨然。得古道者以为逃入空虚无人之境,见此似者而喜。自心既以为形役,奚不惆怅独悲~会当摩挲双井之岩间、苔石告以此意。(《跋画山水

(原书第106页)

?黄休复

黄休复,生卒年不详,字归本,江夏(今湖北武昌)人,能画,曾在四川多年,看过众多益州名画,著《益州名画录》,成书于1006年。

一、逸格之义

画之逸格,最难其俦。拙规矩于方圆,鄙精研于彩绘。笔简形具,得之自然。莫可楷模,出于意表。故目之日“逸格”尔。

二、神格之义

大凡画艺,应物象形。其天机迥高,思与神合;创意立体,妙合化权。非谓开厨已走,拔壁而飞。故目之日“神格”尔。

三、妙格之义

画之于人,各有本性。笔精墨妙,不知所然。若投刃于解牛,类运斤于斫鼻。自心付手,曲尽玄微。故目之日“妙格”尔。

四、能格之义

画有性周动植,学侔天功。乃至结岳融川,潜鳞翔羽,形象生动者。故目之日“能格”尔。

五、佛画样式

前辈画佛像罗汉,相传曹样、吴样两本。曹起曹弗兴,吴起吴暕。曹画衣纹稠叠,吴画衣纹简略。其曹画,今昭觉寺孙位《战胜天王》是也;其吴画,今大圣慈寺卢楞伽《行道高僧》是也。

(原书第86页) 六、附:李畋为《益州名画录》所作序(摘要)

大凡观画而神会者鲜矣。不过视其形似。其或洞达气韵,超出端倪,用笔精致,不谓之功;傅彩炳缛,不谓之丽。观乎象而忘象,意先自然,始可品绘工于彀中,揖画圣于方外,有造物者思,维是得之。

参考篇目:

徐复观《逸格地位的奠定——的一研究》,见《中国艺术精神》第七章,春风文艺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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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6月版。

何韫若、林孔翼注《益州名画录》,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12月版。

(原书第87页)

?荆浩

荆浩,字浩然,沁水(今属山西)人,五代后梁山水画家。唐末战乱,隐居太行山洪谷,自称洪谷子。存世作品有《匡庐图》,并著有《笔法记》一文。以对答式的文体,阐述了对山水画创作的重要见解和理论,具有一定的文献价值。它是研究中国绘画美学及中国美术史必读书籍之一。在这篇文章中,提出了绘画的“六要”、“四势”„„等理论,尽管对文章的真伪有所争论,但并不因此而否定它的美学价值。笔法记(节录)

夫画有六要:一曰气,二曰韵,三曰思,四曰景,五曰笔,六曰墨。曰:画者华也,但贵似得真,岂此挠矣。叟曰:不然。画者,画也,度物象而取其真。物之华,取其华物之实,取其实,不可执华为实。若不知术,苟似可也,图真不可及也。曰:何以为似,何以为真,叟曰:似者,得其形,遗其气。真者,气质俱盛。凡气传于华,遗于象,象之死也。谢曰:故知书画者,名贤之所学也。耕生知其非本,玩笔取与,终无所成,惭惠受要,定画不能。叟曰:嗜欲看生之贼也。名贤纵乐琴书图画,代去杂欲。子既亲善,但期终始,所学勿为进退。图画之要,与子备言:气者,心随笔运,取象不惑。韵者,隐迹立形,备仪不俗。思者,删拨大要,凝想形物。景看,制度时因,搜妙创真。笔者,虽依法则,运转变通,不质不形,如飞如动。墨者,高低晕淡,品物浅深,文彩自然,似非因笔。复曰:神妙奇巧。神者,亡有所为。任运成象。妙者,思经天地,万类性情,文理合仪,品物流笔。奇者,荡迹不测,与真景或乖异,致兵理偏,得此者亦为有笔无思。巧者,雕缀小媚,假合大经,强写

(原书第83页)文章,增邈气象。此谓实不足而华有余。凡笔有四势:谓筋、肉、骨、气。笔绝而断谓之筋?。起伏成实谓之肉。生死刚正谓之骨。迹画不败谓之气。故知墨大质者失其体,色微者败正气,筋死者无肉,迹断者无筋,苟媚者无骨。夫病有二:一曰无形;二曰有形。有形病者,花木不时,屋小人大,或树高于山,桥不登于岸,可度形之类也。是如此之病。不可改图?。无形之病,气韵俱泯,物象全乖,笔墨虽行,类同死物,以斯格拙,不可删修。子既好写云林山水,须明物象之源。夫木之生,为受其性,松之生也,枉而不曲。遇如密如疏,匪青匪翠,从微自直,萌心不低。势既独高,枝低复偃,倒挂未坠于地下,分层似叠于林间,如君子之德风也。有画如飞龙蟠虬,狂生枝叶者,非松之气韵也。柏之生也,动而多屈,繁而不华,捧节有章,文转随日,叶如结线,枝似衣麻。有画如蛇如素,心虚逆转亦非也。„„夫随类赋彩,自古有能。如水晕墨章,兴我唐代。故张璪员外,树石气韵俱盛,笔墨积微,真思卓然,不贵五彩,旷古绝今,未之有也。麴庭与白云尊师,气象幽妙,俱得其元,动用逸常,深不可测。王右丞笔墨宛丽,气韵高清,巧写象成,亦动真思。李将军理深思远,笔迹甚精,虽巧而华,大亏墨彩,项容山水,树石顽涩,棱角无踺,用墨独得玄门。用笔全无其骨,然于放逸不失真元气象。元大创巧媚,吴道子笔胜于象,骨气自高,树不言图,亦恨无墨。陈员外及僧道氛以下,粗升凡格,作用无奇,笔墨之行,甚有形迹。

参考篇目:

王逊《荆浩的(笔法记>》,栽《中国画研究》1983年总第4期。

徐复观《荆浩的再发现》,见《中国艺术精神》第六章。春风文

?韩拙《山水纯全集引》作“笔绝而不断谓之筋”。此处拟脱“不”字。

?此处拟应作“尚可改图”。

(原书第84页)

?刘道醇

刘道醇,北宋大梁人,活动于1057年前后。著有《五代名画补遗》、《圣朝名画评》。后者收录凡九十余人,各系以传,加有评语。在该书中,刘道醇提出了绘画的“六要”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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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之说。其中的“六要”与谢赫的“六法”之说有不少共通之处。其“六长”之说,颇具有新的见地。

一、六要?六长?三品

夫识画之诀,在乎明六要而审六长也。所谓六要者:气韵兼力,一也;格制俱老,二也;变异合理,三也;彩绘有泽,四也;去来自然,五也;师学舍短,六也。所谓六长者:粗卤求笔,一也;僻涩求才,二也;细巧求力,三也;狂怪求理,四也;无墨求染,五也;平画求长,六也。„„且观之之法,先观其气象,后定其去就,次根其意,终求其理,此乃定画之钤键也。是故见短勿诋,返求其长;见工勿誉,返求其拙。夫善观画者必于短长、工拙之间,执六要,凭六长,而又揣摩研味,要归三品。三品者,神、妙、能也。品第既得,是非长短,毁誉工拙,自然昭矣。(《圣朝名画评?序》)

二、画之所尚

大抵观释教者,尚庄严慈觉;观罗汉者,尚四像归依;观道流看,尚孤闲清古;观人物者,尚精神体态;观畜兽者,尚驯扰扩厉;观花竹者,尚艳丽闲冶;观禽鸟者,尚毛羽翔举;观山水者,尚平远旷荡;观鬼神者,尚筋力变异;观屋木者,尚壮丽深远。今之人或舍六要,弃六长,而能致此者,何异缘木求鱼,汲泉得火,未之伺也。(《圣朝名画评?序》)

(原书第115页)

三、徐熙神妙俱完

士大夫议为花果者,往往宗尚黄筌、赵昌之笔,盖其写生设色,迥出人意;以熙视之,彼有惭德。筌神而不妙,昌妙而不神,神妙俱完,舍熙无矣。夫精于画者,不过薄其彩绘,以取形似,于气骨能全之乎,熙独不然。必先以其墨定其枝叶蕊萼等,而后傅之以色,故其气格前就,态度弥茂,与造化之功不甚远,宜乎为天下冠也。(《圣朝名画评》卷三)

参考篇目:

许祖良《(圣朝名画评>成书年代考释》,载《艺苑》1984年第1期。

马鸿曾《北宋画论中的‘类型’论》,载《美术》1983年第11期。

王珂注《宋朝名画评》,载《美术》1963年第1期。

(原书第116页)

?罗大经

罗大经字景纶,南宋庐陵(今江西吉安)人。所撰《鹤林玉露》十六卷,内容杂记读书所得,多引南宋道学家之语,也评论谈文。

一、伯时以真马为师

唐明皇令韩幹观御府所藏画马,幹日:“不必观也。陛下厩马万匹皆臣之师。”李伯时工画马,曹辅为太仆卿,太仆廨舍,御马皆在焉。伯时每过之,必终日纵观,至不暇与客语。大概画马者,必先有全马在胸中,若能积精储神,赏其神骏,久久则胸中有全马矣。信意落笔,自然超妙,所谓“用意不分,乃凝于神”者也。山谷诗云:“李侯画骨亦画肉,下笔生马如破竹。”生字下得最妙,盖胸中有全马,故由笔端而生,初非想象模画也。(《鹤林玉露》)

二、虫我为一

曾云巢无疑工画草虫,年迈愈精。余尝问其有所传乎,无疑笑日:“是岂有法可传哉,某自少时取草虫笼而观之,穷昼夜不厌。又恐其神之不完也,复就草地之间观之,于是始得其天。方其落笔之际,不知我之为草虫耶,草虫之为我耶,此与造化生物之机缄,盖无以异,岂有可传之法哉,”(《鹤林玉露》)

参考篇目:

王珂注《画马》,载《美术》1962年第6期。

(原书第146页)

?米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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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10511107),北宋书画家,字元章,号襄阳漫士、海岳外史。宋徽宗赵估时期召为书画学博士,曾官礼部员外郎,人称米南宫。因举止“颠狂”,又称米颠。所作山水,全用浓淡不同的点组成,故画史上称为“米点山水”、“米氏云山画派”或“米家山”。风格独异,是北宋画苑中一位有创造性的书画家。历代画史、画论评价极高。著有《书史》、《画史》等著作,对后世影响极大。其子米友仁(10861165),亦善书画,运笔草草,自称“墨戏”,与其父共称“大小米”。

一、董源平淡天真,格高无比

董源平淡天真多,唐无此品,在毕宏上,近世神品。格高无与比也。峰峦出没,云雾显晦,不装巧趣,皆得天真。岚色郁苍,枝干劲挺,咸有生意。溪桥渔浦,洲渚掩映,一片江南也。(《画史》)

二、无李论

山水,李成只见二本:一松石,一山水,四轴。松石皆出盛文肃家,今在余斋。山水在苏州宝月大师处,秀润不凡,松干劲挺,枝叶郁然有阴。荆楚小木,无冗笔,不作龙蛇鬼神之状。今世贵侯所收大图,犹如颜、柳书药铺牌,形貌似尔,无甚自然,皆凡俗。„„皆俗手假名,余欲为无李论。(《画史》)

三、论赏鉴次第

鉴阅佛像故事图,有以劝戒为上;其次山水有无穷之趣,尤是烟云雾景为佳;其次竹木水石,其次花草。至于仕女翎毛,贵游

(原书第117页)

戏阅。不入清玩。(《画史》)

四、笔精墨妙远甚五王之炜炜

杜甫诗谓薛少保:“惜哉功名迕,但见书画传。”甫老儒汲汲于功名,岂不知固有时命,殆是平生寂寥所慕。嗟乎~五王之功业,寻为女子笑;而少保之笔精墨妙,摹印亦广,石泐则重刻,绢破则重补,又假以行者,何可数也,然则才子鉴士,宝钿瑞锦,缫袭数十以为珍玩。回视五王之炜炜,皆糠米比埃搕,奚足道哉~虽孺子知其不逮少保远甚明白。(《画史》)

五、今人不画故事

今人绝不画故事,则为之人,又不考古衣冠,皆使人发笑。古人皆云:某图是故事也。蜀人有晋唐余风,国初已前多作之。人物不过一指,虽乏气格,亦秀整。林木皆用重色,清润可喜,今绝不复见矣。(《画史》)

六、取顾之高古

李公麟病右手三年,余始画。以李尝师吴生,终不能去其气。余乃取顾高古,不使一笔入吴生。又李笔神采不高。余为目睛面文骨木,自是天性,非师而能,以俟识者,唯作古忠贤像也。(《画史》)

七、古今之别

古人图画,无非劝戒。今人撰《明皇幸兴庆图》,无非奢丽;《吴王避暑图》,重楼平阁,徒动人侈心。(《画史》)

八、苏轼作竹不分节

苏轼子瞻作墨竹,从地一直起至顶。余问:“何不逐节分,”

(原书第118页)

曰:“竹生时何尝逐节生。”运思清拔,出于文同与可,自谓:“与文拈一瓣香。”以墨深为面,淡为背,自与可始也。作成林竹甚精。子瞻作枯木,枝干虬屈无端,石皴硬,亦怪怪奇奇无端,如其胸中盘郁也。

九、画之为说,亦心画也

子云以字为心画,非穷理者,其语不能至是。画之为说,亦心画也。自古莫非一世之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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