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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卡尔 | 我们的高贵之处,在于我们懂得思想

 芸斋窗下 2018-08-27

我们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

思想形成人的伟大。


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用不着整个宇宙都拿起武器来才能毁灭;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然而,纵使宇宙毁灭了他,人却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命的东西更高贵得多;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对他所具有的优势,而宇宙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因而,我们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正是由于它而不是由于我们所无法填充的空间和时间我们才必须提高自己。因此,我们要努力好好地思想;这就是道德的原则。

能思想的苇草——我应该追求自己的尊严,绝不是求之于空间,而是求之于自己的思想的规定。我占有多少土地都不会有用;由于空间,宇宙便囊括了我并吞没了我,有如一个质点;由于思想,我却囊括了宇宙。人既不是天使,又不是禽兽;但不幸就在于想表现为天使的人却表现为禽兽。

思想——人的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


因此,思想由于它的本性,就是一种可惊叹的、无与伦比的东西。它一定得具有出奇的缺点才能为人所蔑视;然而它又确实具有,所以再没有比这更加荒唐可笑的事了。思想由于它的本性是何等地伟大啊!思想又由于它的缺点是何等地卑贱啊!

然而,这种思想又是什么呢?它是何等地愚蠢啊!人的伟大之所以为伟大,就在于他认识自己可悲。一棵树并不认识自己可悲。因此,认识(自己)可悲乃是可悲的;然而认识我们之所以为可悲,却是伟大的。

这一切的可悲其本身就证明了人的伟大。它是一位伟大君主的可悲是一个失了位的国王的可悲。我们没有感觉就不会可悲;一栋破房子就不会可悲。只有人才会可悲。Ego vir videns。

人的伟大——我们对于人的灵魂具有一种如此伟大的观念,以致我们不能忍受它受人蔑视,或不受别的灵魂尊敬;而人的全部的幸福就在于这种尊敬。

人的伟大——人的伟大是那样地显而易见,甚至于从他的可悲里也可以得出这一点来。因为在动物是天性的东西,我们于人则称之为可悲;由此我们便可以认识到,人的天性现在既然有似于动物的天性,那末他就是从一种为他自己一度所固有的更美好的天性里面堕落下来的。

因为,若不是一个被废黜的国王,有谁会由于自己不是国王就觉得自己不幸呢?人们会觉得保罗·哀米利乌斯不再任执政官就不幸了吗?正相反,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已经担任过了执政官乃是幸福的,因为他的情况就是不得永远担任执政官。然而人们觉得柏修斯不再作国王却是如此之不幸,——因为他的情况就是永远要作国王,——以致人们对于他居然能活下去感到惊异。谁会由于自己只有一张嘴而觉得自己不幸呢?谁又会由于自己只有一只眼睛而不觉得自己不幸呢?我们也许从不曾听说过由于没有三只眼睛便感到难过的,可是若连一只眼睛都没有,那就怎么也无法慰藉了。

对立性。在已经证明了人的卑贱和伟大之后——现在就让人尊重自己的价值吧。让他热爱自己吧,因为在他身上有一种足以美好的天性;可是让他不要因此也爱自己身上的卑贱吧。让他鄙视自己吧,因为这种能力是空虚的;可是让他不要因此也鄙视这种天赋的能力。让他恨自己吧,让他爱自己吧:他的身上有着认识真理和可以幸福的能力;然而他却根本没有获得真理,无论是永恒的真理,还是满意的真理。

因此,我要引人竭力寻找真理并准备摆脱感情而追随真理(只要他能发现真理),既然他知道自己的知识是彻底地为感情所蒙蔽;我要让他恨自身中的欲念,——欲念本身就限定了他,——以便欲念不至于使他盲目做出自己的选择,并且在他做出选择之后不至于妨碍他。

人通过欺骗自己获得幸福

人是那么地不幸,以致于纵令没有任何可以感到无聊的原因,他们却由于自己品质所固有的状态也会无聊的;而他又是那么地虚浮,以致于虽然充满着千百种无聊的根本原因,但只要有了最微琐的事情,例如打中了一个弹子或者一个球,就足以使他开心了。

然而,请你说说,他的这一切都是什么目的呢?无非是明天好在他的朋友们中间夸耀自己玩得比另一个人更高明而已。同样地,也有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满头大汗,为了好向学者们显示自己已经解决了此前人们所一直未能发见的某个代数学问题。还有更多的人冒着极大的危险,为的是日后——而在我看来也是极其愚蠢地——好夸耀自己曾经攻打过某个地方。最后,还有人耗尽自己毕生的精力在研究这一事物,并不是为了要变得更有智慧,而仅仅是为了要显示自己懂得这些事物;而这种人则所有这帮人中最愚蠢的了,因为他们是有知识而又愚蠢的,反之我们却可以想到另外的那些人假如也有这种知识的话,他们就不会再是这么愚蠢。

每天都赌一点彩头,这样的人度过自己的一生是不会无聊的。但假如你每天早晨都要给他一笔当天他可能赢到的钱,条件是绝不许他赌博;那你可就要使他不幸了。也许有人要说,他所追求的乃是赌博的乐趣而并非赢钱。那末就让他来赌不赢钱的博,他一定会感到毫无趣味而且无聊不堪的。因此,他所追求的就不仅是娱乐;一种无精打采的、没有热情的娱乐会使他无聊的。他一定要感到热烈,并且要欺骗他自己,幻想着获得了在根本不赌博的条件之下他绝不会想别人能给他的那些东西自己就会幸福;从而他就得使自己成为激情的主体,并且为了向自己所提出的这个目标而在这方面刺激自己的愿望、自己的愤怒和恐惧,活像是小孩子害怕自己所涂出来的鬼脸一样。几个月之前刚丧失了自己的独生子并且今天早上还被官司和诉讼纠缠着而显得那么烦恼的那个人,此刻居然不再想到这些事情了;这是什么缘故呢?你用不着感到惊讶:他正一心一意在观察六小时以前猎狗追得起劲的那头野猪跑到哪里去了。他别的什么都不再需要。一个人无论是怎样充满忧伤,但只要我们能掌握住他,使他钻进某种消遣里面去,那末他此时此刻就会是幸福的;而一个人无论是怎样幸福,但假如他并没有通过某种足以防止无聊散布开来的热情或娱乐而使自己开心或沉醉,他马上就会忧伤和不幸的。没有消遣就绝不会有欢乐,有了消遣就绝不会有悲哀。而这也就是构成有地位的人之所以幸福的那种东西了,他们有一大群人在使他们开心,并且他们也有权力来维持自己的这种状态。

请注意这一点吧!作了总监、主计大臣或首席州长的人,要不是其所处的地位就是从一清早就有一大群人来自四面八方,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在一天之内可以有一刻钟想到他们自己;还会是什么别的呢?可是,当他们倒台之后,当他们被贬还乡的时候,——一回乡之后,他们既没有财富,又没有仆从来伺候他们的需要,——他们就不能不是穷愁潦倒的了,因为已经再没有人来阻止他们想到自己。①

〔那个因为自己的妻子和独子的死亡而那么悲痛的人,或是一件重大的纠纷使得他苦恼不堪的人,此刻却并不悲哀,我们看到他居然能那么摆脱一切悲苦与不安的思念;这又是什么缘故呢?我们用不着感到惊异;是别人给他打过来一个球,他必须把球打回给对方,他一心要接住上面落下来的那个球,好赢得这一局;他既是有着这另一件事情要处理,你怎么能希望他还会想到他自己的事情呢?这是足以占据那个伟大的灵魂的一种牵挂,并足以排除他精神中的其他一切思念。这个人生来是为了认识全宇宙的,生来是为了判断一切事物的,生来是为了统御整个国家的,而对捕捉一头野兔的关心就占据了他并且整个地充满了他。而假如他不肯把自己降低到这种水平,并且希望永远都在紧张着,那末他无非是格外地愚蠢不堪而已,因为他在想使自己超乎人类之上;而归根到底,他也不外是一个人,那就是说,他既不能做什么又能做得很多,既能做出一切又不能做任何事:他既不是天使,也不是禽兽,而只是人。〕

人们可以专心一意地去追一个球或者一只野兔;这甚至于也是国王的乐趣。

消遣——君王的尊严是不是其本身还不够大得足以使享有这种尊严的人仅仅观照自己的所有,就可以幸福了呢?他是不是一定也要排遣这种思念,就像普通的人一样呢?我确实看到过有人排谴了自己家庭的困苦景象而一心想念着好好跳舞以便把自己的全部思想充满而使自己幸福。然而,一个国王也会是这样的吗?他追逐这些虚浮的欢乐,是不是要比鉴赏自己的伟大更加幸福呢?人们还能向他的精神提供什么更加称心满意的目标吗?使自己的灵魂专心一意按着曲调的拍子来调节自己的步伐,或者是准确地打出一个〔球〕,而不是使之安祥地享受自己周围的帝王气象;这难道不会有损他的欢娱吗?让我们做个试验吧:假设我们让国王是独自一个人,没有任何感官上的满足,没有任何精神上的操心,没有伴侣,一味悠闲地只思念着自己;于是我们便会看到,一个国王缺少了消遣也会成为一个充满了愁苦的人。因而人们才小心翼翼地要避免这一点,于是在国王的身边便永远都少不了有一大群人,他们专门使消遣紧接着公事而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国王的闲暇,好向国王提供欢乐和游戏,从而使他绝不会有空闲;这也就是说,国王的周围环绕着许多人,他们费尽心机地防范着国王不要是单独一个人而陷到思念其自身里面去,因为他们很知道尽管他是国王,但假如他思想其自身的话,他仍然会愁苦的。

我谈到基督教国王的这一切时,绝不是把他们当作基督徒,而仅仅是当作国王。

消遣——我们使人从小就操心着自己的荣誉、自己的财富、自己的朋友,甚而至于自己朋友的财富和荣誉。我们把业务、学习语言和锻炼都压在他们身上;并且我们还使他们懂得,除非是他们的健康、他们的荣誉、他们的财富以及他们朋友的这些东西都处境良好,否则他们就不会幸福,并且只要缺少了任何一项就会使他们不幸。我们就这样给他们加以种种担负和事务,使得他们从天一亮起就苦恼不堪——你也许说,这就是一种奇异的方式,可以使他们幸福!那我们还能做什么使他们不幸呢?——啊!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们只要取消这一切操心就行了;因为这时候他们就会看到他们自己,他们就会思想自己究竟是什么,自己从何而来,自己往何处去;这样我们就不能使他们过份地分心或转移注意了。而这就是何以在为他们准备好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假如他们还有时间轻松一下的话,我们就还要劝他们从事消遣、游戏并永远要全心全意地有所事事的缘故了。

人心是怎样地空洞而又充满了污秽啊!②

①尼柯尔(Pierre Nicole,1625—1695),冉森派的另一个代表,曾协助帕斯卡尔作《给外省人的信》)《论对自己的知识》:“也许它(指想到自己)是使人们忧患的原因之一,但绝不是惟一的原因”;《致赛维尼(Sévigné)公爵书》:“灵魂的快乐就在于思想,……这就是何以一心想念着自己的人可能忧愁,但决不会无聊的缘故。忧愁和无聊乃是不同的运动。……帕斯卡尔先生却把它们全都混为一谈了”。

②这句话在原稿中为旁注。

劳顿中的安宁

消遣——有时候当我从事考虑人类各种不同的激动时,以及他们在宫廷中、在战争中所面临的种种危险与痛苦,并由此而产生了那么多的争执、激情、艰苦的而又往往是恶劣的冒险,等等时;我就发见人的一切不幸都来源于惟一的一件事,那就是不懂得安安静静地呆在屋里。一个有足够的财富可以过活的人,如果懂得快快乐乐地呆在家里,他就不会离家去远渡重洋或者是攻城伐地了。假如不是因为他们觉得一步也不能出城是难于忍受的,他们就不会购买一个如此昂贵的军职了;假如不是因为他们不能快快乐乐地呆在自己家里,他们就不会去寻求交际和娱乐消遣了。①

但是当我再进一步思索,并且已经找到了我们一切的不幸的原因之后,还想要发见它的理由②时;我就发见它具有一个非常实际的理由,那理由就在于我们人类脆弱得要命的那种状况的天然不幸;它又是如此之可悲,以致于当我们仔细地想到它时,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安慰我们。

无论我们能为自己描绘出什么样的状况,但如果我们能把一切可能属于我们的好处都加在一起,那么王位总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位置了吧。然而让我们想像一个国王拥有他所能接触到的一切满足,但假如他没有消遣,假如我们只让他考虑和思索他的实际状况,那末这种乏味的幸福就支持不住他,他就必然会由于那些在威胁着他的前景、可能临头的叛乱、最后还有那种无可避免的死亡和疾病而垮下来;从而假如他没有人们所谓的消遣,他就要不幸了,而且会比他的最卑微的臣民——他们是会寻欢作乐的——还要更加不幸。

正是因此,赌博、交女朋友、战争、显赫的地位才是那么样地为人所追求。并不是那在实际上有什么幸福可言,也不是人们想像着有了他们赌博赢来的钱或者在他们所追猎的兔子里面会有什么真正的赐福,假如那是送上门来的话,他们是不愿意要的。人们所追求的并不是那种柔弱平静的享受(那会使我们想到我们不幸的状况),也不是战争的危险,也不是职位的苦恼,而是那种忙乱,它转移了我们的思想并使我们开心。

人们之所以喜爱打猎更有甚于猎获品的理由③。

正是因此,人们才那么喜爱热闹和纷扰;正是因此,监狱才成为那么可怕的一种惩罚;正是因此,孤独的乐趣才是一桩不可理解的事。因而人们要不断地极力使国王开心并为国王搜求各式各样的欢乐,——这件事就终于成为国王状况之下的幸福的最重大的课题了。

一个国王是被专门使国王开心并防止他想到他自己的那些人们包围着。因为尽管他是国王,但假如他想到自己,他也会不幸的。

这就是人们为了使自己幸福所能发明的一切了。而在这一点上,成其为哲学家的那些人却相信世人花一整天工夫去追逐一只自己根本不想购买的兔子是没有道理的,这就是不认识我们的天性了。这只兔子并不能保证我们避免对死亡与悲惨的视线,然而打猎——它转移了我们的视线——却可以保证我们。

向皮鲁斯劝告,要他享受一下他以极大的劳顿在追求着安宁,那确实是难之又难④。

〔祝一个人生活得安宁,也就是祝他生活得幸福,也就是劝他要有一种完全幸福的状况,这种状况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去思索而不会发见其中有任何苦痛的主题。然而这却是不了解天性。

〔既然凡是自然而然地感受其自身状况的人,躲避什么事都比不上躲避安宁;所以他们为了寻求麻烦,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倒不是他们具有一种可以使自己认识真正幸福的本能。……虚荣,那种向别人炫耀它的乐趣。

〔因此,我们若责难他们,我们就错了。他们的错误并不在于追求乱哄哄,假如他们只是作为一种消遣而加以追求的话;过错在于他们之追求它竟仿佛是享有了他们所追求的事物就会使他们真正幸福似的,而正是在这一点上我们才有理由谴责他们是在追求虚荣。从而在整个这个问题上,无论是责难人的还是被责难的人,都没有了解真正的人性。〕

因此,当我们谴责他们说,他们那样满怀热情所追求的东西并不能使他们满足的时候;假如他们回答说:——正如他们若是好好地思想过之后所应该回答的那样,——他们在那里面所追求的只不过是一种猛烈激荡的活动,好转移对自己的思念,并且正是为了这一点他们才向自己提供一种引人强烈入迷的对象;那末他们就会使得他们的对方无言可对了。然而他们并没有这样回答,因为他们自己并不认识自己。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所追求的只是打猎而不是猎获品⑤。

(跳舞:必须好好地想着我们该把步子往哪里迈。一个绅士真诚地相信打猎是一大乐趣,是高贵的乐趣,但是一个猎户可并没有这种感受。)⑥

他们想像着,如果获得了那个职位,他们就会从此高高兴兴地安宁下来,而并未感觉到自己那贪得无餍的天性。他们自以为是在真诚在追求安宁,其实他们只不过是在追求刺激而已。

他们有一种秘密的本能在驱使他们去追求消遣和身外的活动,那出自于尤怨自己无穷无尽的悲惨;同时他们又有另一种基于我们伟大的原始天性的秘密本能,那使他们认识到,幸福实际上只在于安宁,而不在于乱哄哄。而这两种相反的本能便在他们身上形成了一种混乱的意向,它隐蔽在他们灵魂的深处而不为他们所见,但又驱使着他们力求通过刺激去得到安宁;并且永远使他们在想像着他们所根本不会有的那种心满意足终将来到,——假如克服了他们所面临的某些困难之后,他们能够从此打开通向安宁的大门的话。

整个的人生就这样地流逝。我们向某些阻碍作斗争而追求安宁;但假如我们战胜了阻碍的话,安宁就会又变得不可忍受了⑦;因为我们不是想着我们现有的悲惨,就是想着可能在威胁我们的悲惨。而且即使我们看到自己在各方面都有充分的保障,无聊由于其秘密的威力也不会不从内心的深处——它在这里有着天然的根苗——出现的,并且会以它的毒害充满我们的精神。

①拉·布鲁意叶《人论》:“所有我们的恶行都是出于不甘寂寞,因此才有了赌博、奢侈、挥霍、酗酒、妇人、无知、诽谤、嫉妒,而忘了自身和上帝”。

②“它的理由”指原因本身的理由。

③这句原文并不完整的话是手稿的旁注。

④事见蒙田《随笔集》第一卷第四十二章。皮鲁斯(Pyrrhus)为伊璧鲁斯国王,曾侵入意大利,击败罗马人,公元前272年死于希腊。皮鲁斯曾准备征服全世界之后再享受安宁,西乃阿斯(Cineas,皮鲁斯大臣,公元前三世纪)劝他不如眼下就享受安宁。

⑤可参见蒙田《随笔集》第一卷第十九章。

⑥括号内的话在原文中为旁注。

⑦按在第一版中,此处尚有如下字句:“由于它所产生的无聊而成为不可忍受的。因此就有必要摆脱它并乞灵于乱哄哄。任何状况没有乱哄哄、没有消遣,就不会是幸福的;而当我们加进了某种消遣之后,一切状况就都是幸福的了。然而但愿我们能判断一下这种抛却想念自己的幸福究竟是什么样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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