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最后一天,我过得心惊胆战,紧张到了极点! 上午同样上班,病人络绎不绝。 已经12点过了。我正准备下班,谢万森被妈妈带来了。 谢万森是一个非常不幸的小孩。 他出生时同其它孩子一样的白胖,一样的笑,一样的逗人喜爱。 但长到3岁半的时候,他的大脑内的一个动脉结节(瘤)破裂了。 这是我当时见到的最小的中风患儿(现在手上一个类似病例才5个月)。 从此他瘫痪在床,手不能动,脚不能迈,口不能说话。 家长带着他跑了国内很多大医院,也坚持了很久康复治疗。但疗效都不好。 两年前,他妈妈找到我。我们尽其最大努力为他治疗。 我采用我们独创的健脑益智推拿法,配合常规康复疗法,再配合针刺。针刺每周两次。针刺时不留针,用2寸毫针直刺风府,连续提插20秒,又刺双足三里,也不留针,连续刺激10秒。 经过一年左右治疗,孩子病情有了很大改善。能坐了,能站了,能迈开双腿了。当孩子又一次喊出“妈妈”时候,不仅妈妈哭了,我也跟着掉了泪! 他成了我们的好朋友! 三九贴和三伏贴一直是我们每年的常规项目。后来,我觉得三九贴和三伏贴疗效存疑,其预防作用并不如文献报道显著。 于是,我们开发了三九和三伏注射。即分三次将丹参、黄芪、鹿茸、参附、肌苷、ATP(后两种药是受研究生实验中发现其有很好的起动镇痛机制作用启发而选择的)等注射液注射入相应穴位。运用之后,发现其对于反复感冒、癌症、贫血、失眠、怕冷、夜尿多、月经不调等疗效很好。我们的特点一是进针很深,常常在2寸以上。二是注射药量多,常常每穴在3毫升左右。 为了研究我们的穴位注射。 我让学生给我注射风府。 7号针头全部刺入。 那个胀啊,那个痛啊,整个头麻木啊!难受极了。 我又在兔子身上进针,7号针头全部刺入,兔子并没有死亡。 我去到了华西,在解剖实验室时,面对一位老太太尸体,我发现头颅底部和颈椎之间约有70-140度的角度(角度大小与头的位置有关)。枕后和颈椎之间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其高度约3-4寸,期间是丰富的肌肉和脂肪组织。也就是说,银针要达到枕骨大孔应该有3-4寸距离,加上枕骨本身厚0.3-0.5厘米,以及隔着各层脊(脑)膜。所以,一般成人3.5寸左右的针刺应该到达不到延髓,应该是非常安全的。两年来我们已经用了上千例,都未出现意外。但小孩我们一般是不做的。 这次三九。谢万森妈妈让我给孩子注射。说她去年注射后,一年没有感冒,睡眠好了很多。我不愿意。 但经不住哀求。我给孩子注射了。 一九注射,孩子除了哭,并无异常。 二九--12月31日中午12点30分,我开始第二次注射。这次孩子挣扎很厉害,妈妈按住他,我压着他,才注射成功。注射风府时,局部有少许出血。注射完后,我就回家了。 正在做饭,电话响了,说谢万森呕吐,脸色苍白。我认为疼痛引起,没有在意。嘱喂一点糖水。 5分钟后,又打来电话,说小孩后枕部有一个包。我以为是皮下出血,让他们再按一按。 10分钟,我刚端起饭碗,电话再次响起。学生说“廖老快来!孩子叫不醒了!!” 我丢掉饭碗就朝诊所跑。但我并没有慌。因为晕针原本不可怕! 到了诊所一看,孩子完全昏迷,脸色苍白,手足厥冷,呼之不应,口吐涎沫。 测血压不满意,脉搏摸不着,瞳孔对光反射不敏感。 我连忙给孩子喂了一点糖水,但孩子牙关紧闭,喂不进去,并不断地呕吐。 这时候,我有些慌乱。 呕吐与闭症特征!是不是针刺风府出了问题? 联想到那个肿胀,我感到后怕。 我一边掐着人中,一边不断呼叫孩子,希望他能睁开眼睛,希望他能哭出声来,希望他能回答。 但他一动不动。我彻底失望了!! 我连忙叫了的士,将孩子送到了华西附二院。 在抢救室里,心电监护上了。 他的血压是160/60,收缩压有些高。心率是140次/分,有些快。见到了生命体征。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孩子还是没有醒。 心内科、神经内科都参加了会诊。但都说不出问题来。 脑CT出来了。医生先说问题很严重。但了解到患者原有大脑动脉结节病变和目前正在康复,就没有再说什么了。最后通过同原有CT比较,除了原有大脑病变,颅内并无新的病灶,特别是我担心的新的出血病灶。 血常规出来了。白细胞达到1.7万,中性84%。 血生化出来了。钾很低。 医生开出的处方是输复合维生素B和维生素C。 我坐在孩子床前,一手拉着小孩子的手,一边安慰孩子妈妈。虽然孩子生命体征平稳,毕竟没有醒,毕竟是我注射后出现这种情况。我告诉孩子妈妈,是我的责任,我会承担。但当前是先将孩子唤醒。 我在床前备受着煎熬。 我交了三次费,就用去2000元钱。走得太匆忙,包里没钱了。我给熊老师打电话,她送来了1万元。 熊老师一边抚摸着孩子的头,一边不断小声地在小孩耳边轻轻呼唤。 说来奇怪,听到她的呼唤,小孩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了。也就是说小孩整整昏迷了4个小时。 见到孩子睁眼,我再忍不住,我哭了!孩子妈妈也哭了。我们拥抱在一起! 熊老师问孩子想不想吃饭,孩子点了点头。 让孩子叫妈妈,他摇着头。 让他喊廖爷爷,他也没有反应。 让他同熊阿姨握手,他却伸出了细小的手。 见到孩子苏醒,我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了。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 又观察了1个多小时,小孩一直平稳,并有了小便。 最后,留给孩子3000元钱,让继续在医院观察24小时。 晚上打电话得知孩子发烧。结合白细胞和中性细胞高,华西用了抗生素。但炎症到底在哪里,却仍然说不清。 第二天,孩子恢复到针刺前的情景。 他出院了。 今天(第三天)见到他,发现孩子精神好了许多,动作更加灵活,眼睛更加明亮,语言清楚了许多。妈妈说太奇怪了,说自从清醒过来后,小孩就完全变了。各种功能极大的恢复了。 真是死而未死,死而后已啊! 这次对于我来说,教训是非常深刻的。 我一直在想当穴位注射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由于注射的部位是风府。虽然针不会刺入枕骨大孔,但突然刺入,并灌入2-3毫升液体,足以瞬间增高局部内压的。由于液体挤压膨胀,压力增高,筋膜牵张等,可能会刺激到延髓,使延髓处于高压状态。延髓受到影响,生命中枢将会有所反应,患儿血压、心率和白细胞增高都应该看成是延髓的这种特殊的反应。 休克的发生也有可能是这种反应的表现形式。也有可能是低血糖性的(中午穴位注射),也有可能疼痛性的(穴位注射很痛,孩子醒后都不理睬按着他注射的妈妈和给他注射的我)。 由于是注射引导的这种休克,所以,当液体被吸收,或疼痛消除之后就应该清醒。从这点来看。这种方法应该是安全的。 通过这次刺激,特别是这次休克,小孩好了许多,特别是语言和肢体动作。联想到古人将这一区域称之为“哑门”或“脑门”,相信历代医家肯定有针刺过,并观察到其对语言和中枢的特殊的影响。所以,本人觉得,如果能在CT或在MRI指导下针刺或穴位注射,能在针刺或穴位注射时进行心电监护,说不定真能取得奇异疗效,开创出针刺治疗的新纪元。 但这次经历却着实让我怕了!这也是自己不光彩的一幕。 我还是坚持将其写出来,供同道们参考。 谢谢大家! 2015.6.10. 后记:现在小谢仍然每周1-2次坚持在诊所治疗。现在语言好了许多,也能行走了,动作更加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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